那晚我为了忽然而至的第一份友谊作出了重大牺牲,我陪着夜雨用冰冷的水洗干净了所有的脏衣服。这对我来说的确是很大的牺牲,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洗过衣服,以前都是用房东家的洗衣机洗,要是实在脏得不像话就干脆扔掉。
我的手一直浸在冰凉的水里,疼得发麻。我边冲着手哈气边洗着衣服,夜雨却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清脆,和以前不一样,被冻得红红的笑脸因为笑起来而多了两个可爱的酒窝,有点奇怪的暖意,我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样清脆如铜铃般的笑声也可以属于我钟小茴。
“喂!”她用胳膊亲昵地碰了碰我的肩膀,“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嗯?”
她眯起眼睛,笑着说:“有朋友的感觉。”她这样眯着眼笑的样子很好看,和白天冷冰冰的她判若两人。
我竟有些微微的失神,然后迅速地低下头,继续洗手里的衣服。
“哎!”夜雨突然凑到我耳朵边叫了一声,“你傻啦?”
“才没有!”
夜雨很快就收起了笑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们只会互相撕咬对方的伤口,但我知道那是我想让你融进我生活的一种手段。因为对于毫无安全感的我而言,只有知道对方所有的伤痛才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伤痛展现出来,我想要依靠你就必须先伤害你。”
“为什么?”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似乎是一个很深奥的生存定律,若是换作以前,我一定会鄙视地哼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就是我。”她的眼睛像一口深井,在那里我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感情,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永远都不能理解她,我们才注定要面对别离。
看着她我发了愣,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却惊异地发现:在她面前我傲慢的气焰全部消失了,可以放下戒备,把伤痛剖开,展现在她面前。
这时,房子里突然传来了尖叫声,夜雨飞快地站了起来冲进屋里。
我紧跟在她后面进了屋,看见那个女人正发疯一样地手舞足蹈,被子被她扔到地上使劲地踩。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被吓得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我承认这一刻我确实逊得掉渣,但她那张面目狰狞的面孔谁看了都会不自觉地害怕。
夜雨用力把她拉到床边,紧紧地抱着她,一边拍她的背一边说:“没事了,没事了,乖。”
她似乎很吃这一套,慢慢地被夜雨哄着睡着了,两只手放在胸前,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一样沉沉睡去。
“她经常这样。”夜雨把她轻轻地放倒在床上,回过头对我说,“是被吓成这样的。”
我皱着眉头看着夜雨,我知道她们曾经一定遇到过很可怕的事情,但我不想过问,我明白那种被别人问到自己最想忘记的事情时的心痛。我只是走过去抱了抱她,然后说:“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上课。”
我们上床睡觉。我第一次有了甜美而温馨的梦境,也第一次在睡前向上帝祷告:我,钟小茴向上帝起誓,如果让我一直拥有这份友谊,我愿意改邪归正,像夜雨一样做个好好学习的好学生,不再如此顽固地抵制别人善意的关心。
我想要一直这样下去,我希望时间静止,我希望不会被背叛。
突然,身边的夜雨推了推我,“睡着了吗?”
“还没。”
“我也睡不着,”她翻身,“上次你问我……认不认识张瑞泽。”
“嗯。”我感觉她有话要说。
“小茴,你说得没错,他是我深爱的人。”黑夜里,夜雨的眼珠无比闪亮,“我爱他,很爱很爱,甚至超过了我的生命。”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我现在应该做的只是倾听。
夜雨,这个让我恐惧又怜爱的女孩,这个极可能成为我第一个好朋友的女孩,她的成长究竟怎样,她的内心到底如何?她到底遭受过怎样的痛,她到底有着怎样的爱?
所有的所有,都是我渴望知道的。
答案,就在现在。
第4章 钟小茴| 再过一次童年 |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在我面前袒露自己的伤心,让我看到他们受伤流泪的样子,那我自己呢?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对她的情感,什么时候才能从她所犯的错误中得到救赎?
我伟大的母亲大人,你能回答我的疑问吗?我什么时候才能甩开你的阴影,像个普通的孩子健健康康地生活呢?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救赎?
——钟小茴
世界不大,生活很小。有些人你总归抬头不见低头见,比如冯仁。自从那天在教室吵翻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我。但我们总是能在学校里见面,有的时候是迎面走过,有的时候是他突然从一边冒出来,有的时候是他从我身后快步走到我前面。
但不管怎样的相遇,总有同样的结局:那就是他总是表情冷漠对我置之不理,甚至会夸张地掉头就走。
好像他不立即走掉我就会上前赖住他一样。滑稽得可笑。
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高兴得想要去烧高香,可现在,我会很自责,我是真的伤害了他。
但我总觉得我和他之间不会就此作罢,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女人的直觉。
果然不出所料,今天我刚走进教学楼,就看到冯仁很酷地站在不远处的栏杆边,照例有几个小弟围着他。
看到我,小弟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冯仁站立不安,最后硬着头皮向我走来。
虽然我觉得有些异样,但已经习惯了和他的形同陌路,因此远远地就避让开。
结果他也立即改变路线,径直挡在我的面前,装作用深沉的口吻对我说:“钟小茴,我有话对你说。”
我却没睬他。我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继续往前走。
“你聋了吗?听不到我的话?”冯仁这种人天生就是贱,好像不发火就不会说话一样。
我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却喷薄而出,半真半演地抱怨起来:“你都要打死我了,还要说什么呢?你不是一看到我就跑吗?你不是早就发誓不再理我了吗?你不是对我恨之入骨了吗?你不是觉得我把你的脸丢尽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找我说话?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敢发誓,我的表演比起琼瑶偶像剧里最滥情的部分也毫不逊色。泪水在眼眶里滚动,却不下滑,力度掌控得绝对恰到好处。
要不说冯仁是贱人呢,被我吼了一通,情绪反而好了不少,只见他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叹:“唉,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放手啊?”
这句话彻底暴露了他的小心思,也宣告了这场危机将以我的全面获胜而告终。我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眼泪却如泉涌般滑落下来。
倒不完全是逢场作戏,心中确实有很多委屈,战争时只知道坚强,落幕时才懂得悲伤。
冯仁看见我哭,吓得结结巴巴地安慰:“我……我不是……不是在责怪你。”
“滚开啊!”我大力推开他,小跑着离开教学楼。窥视的人越来越多,我可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流泪,降低我的杀伤力。
冯仁很快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他身边,怜惜地帮我擦去泪水,我没有拒绝。这要是在以前我绝对会厌恶地打开他的手,但今天我希望他这样做,没有原因。
“你这算是为我哭的?”他欣喜地问。
“这很重要吗?”
“当然!”他很认真地看着我,“那表示你对我还有感觉。”
“有又怎么样?”我看到他心花怒放,又补充一句:“没有又怎样!”
“哼!这些天我很痛苦。”冯仁立即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不过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就这样退出。那个张瑞泽能从我身边把你抢走,我现在就能从他身边把你抢回来,谁怕谁啊!”
说完他又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何况你现在还为我流泪,我就更不能放弃了。你说得没错,幸福得靠自己争取。”
他紧握拳头,一副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傻样。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了,我真的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这种烂话,或许是为了打发他的追求而敷衍的理由。不过既然他已经度过了内心的扭曲,可以直面这件事了,那我干脆就和他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不明不白的好像真的是我错了。
我用力吸吸鼻子,假装糊涂地问:“从张瑞泽那里把我抢回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他女朋友吗?”他傻傻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忧伤,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好像我抛弃了他一样。
“我是她女朋友?怎么可能?”我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嘲笑地说,“这种事情的概率只有零点零零零零零一。”
“到底怎么回事?”冯仁也傻了。
“你先说为什么说我是他女朋友?”
“我的兄弟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你们亲密地坐在一起,他还摸你的脸。”
“那你还经常搂我呢,我是你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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