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他偶尔在电视新闻中露面,衣着光鲜,神采奕奕,我才发觉我和他身处两个世界,他离我越来越遥远。
再慢慢地,他沉入我的心海,我在海底,他在我无法触碰的海面。
天光泛白,透过窗帘。
贺折翻过身,轻咳一声,微微睁开眼。
“你一晚上没睡?”
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可怜我至于做到这份儿上吗?”
我叹气不想回答,转移话题:“起来吧,我煮了粥。”
“你到底在躲什么?”
脚步黏滞一下,我还是没有回应,沉默地走出卧室。
门就在眼前,我悄声靠近,下意识转动把手。
“嘎哒”一声,门开了,冷风灌进来。
猫凑过来,从门缝里伸出去爪子试探,怕它跑出去,我用脚轻推开它。
关了门,我转头看见贺折站在不远处。
他脸上病怏怏,眼里暗淡无光。
猫在我腿边蹭来蹭去,奶声奶气“喵”了几嗓子。
“不是要走?”他看着我,声音很冷。
我哑然无声,目光游移在他身上,散开焦点。
他朝我走来,一把拽住我胳膊,拖了几步,再打开门,他将我推至门外,说:“行啊,你走吧。”
他不管小猫已经趁机跑出去,狠狠地将门摔上。
我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冻得牙齿打颤。
“乔小乔!”
猫到楼梯口没影了,我怕它跑丢,一边唤着一边找,往下两层,它缩在墙角,看见我“喵喵”直叫。
我抱它到怀里,能感受到它又怕又冷。
坐在楼梯上,我拱起背蜷作一团,一人一猫相互取暖。
冷风刮进耳朵,寒气塞满五脏六腑。
约莫几分钟后,脚步声响起,我回头看到贺折站在楼梯口,拿着一件大衣。
他看着我,眼睛被风吹红。
他过来把衣服裹到我身上,再将我抱到怀里,回了家。
没有别的话,吃过饭贺折去看文件,我在沙发上犯着困,渐渐入睡,醒来时他已经离开。
正当我以为没有可能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一天,我仰着脖子靠在沙发上,小猫踩在我胸口,抓着头发玩。
门一响,我闭着眼没有反应。
接着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我一愣,歪过头,竟然是孟幻。
她只是短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在整幢房子里游离。
她神情困惑,眼眸中暗涌着苦痛。
“孟,孟幻……”
我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她重新望向我,提起一口气,下巴微颤,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这套房子……原来是用来藏你的。”
她将包里的一个文件夹给我。
“是贺爷爷告诉我的,里面是机票证件银行卡,你要是想走,只有现在。”
“手机贺折拿着,我没法给你带来。”
我愣怔几秒后,定了心,说:“我去换衣服。”
孟幻跟来卧室,站定在我身后:“都是他买给你的?”
“之前就有。”
我第一次打开衣柜的时候吓一跳,贺折说都是我的尺码。
他甚至备置好一对牙杯,一对枕头,两双拖鞋,两套浴衣,两只猫。
孟幻悲凉一笑:“原来他把这儿,打造成了一个他和你的家。”
“怪不得他不愿意碰我,他把所有都留给你,包括他自己。”
我顿了几秒,将扣子别过扣孔。
“我多想成为你啊……他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带他一点点走出创伤的人也是我,对他好的人也是我。”
“你呢?伤他的心,一遍又一遍,可他还是眼里只有你。”
沉默半晌,我低头说道:“以后就好了,他找不到我……我不会去A国。”
“什么意思?”
眼前放着虚无暗黑的未来。
我摇摇头:“不去找程洵,只是想去别的地方。”
孟幻没再说话,我稍作整理,和她走出门。
回望最后一眼,再最后抱抱两只猫,合上门转过身,家就消失了。
恍如隔世一般,我走到冬日稀疏的光里。
去机场前折去酒店一趟,孟幻在车里等,只有我进去。
想着马上要走,房门没有全关。
我从衣柜里取下贺折的衣服装进行李箱,其余无关紧要的,索性让酒店自行处理。
哦,我想起送给钟翊的白瓷小兔,包装箱很沉,我没法都带走,只能拆开拿几个。
上次乔行帮我搬家,用胶带缠得密实,徒手扯不开,我去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
我背朝门站着,刀口卡在箱子两片折页的缝隙间。
突然门被打开,由不得我回头,一根绳子已经套头挂在脖子上,瞬间迅速向后收紧。
我被迫仰着头,后脑开始充血,耳后麻成一片,感觉有身体的气不断潮涌入脑子,越来越满,满得快要炸开,满得快顶破头盖骨。
绳子紧绞着颈肉,我发不出声响,想吐,喉咙里无意识的“咔咔”几声。
眼周凝聚起光点再散开,像虫子一样蠕动,一点一点啃食我的生命。
……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还在挣扎什么?
自己了断和被别人了断,反正都是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是不是还在留恋?留恋谁呢?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
“这样结束你甘心吗?”
不甘心!活着还能重新做出选择,死了呢?什么都完了!
我脑子一瞬间清醒!
刀子!
我手里有把剪刀!
力气集中在手上,我毫无章法地向后捅刺,身后的人匆忙躲避,他腾出一只手势要夺刀。
明显感觉脖子上一松,我吸入一口气,攥紧剪刀,闭上眼拼了命朝后面的人扎去!
“啊!”
一声痛叫,我意识到他中刀,瞬间全身血液沸腾,所有的怨气和痛苦变成洪水猛兽,吞没了理智。
我紧握着刀,不像自救,更像是一次癫狂的宣泄!
他似乎放弃挡刀,重新用双手狠狠勒住绳子,呼吸被夺去,我陷在窒息中,涕泗横流。
隐约看到刀尖上有血,他几声痛呼,被刺中不少地方,手上力气松懈下,却仍紧紧不放。
呼吸加重,我似乎听到了他紧咬牙关的咯吱声。
力气在慢慢消耗,眼前天旋地转,脑子快濒临爆炸!
求生本能的刺激下,我竭力抬起胳膊,只听关节处咔吧一声,狠狠朝后方猛一捅刺!感觉到扎进肉里,我死死的攥着剪刀朝更深处按,恨不得将他捅穿。
我仿佛听见血水滚滚流出,绳子彻底松开,后面的人扑通倒地。
然后一口气猛地涌出喉咙,涌出耳朵、鼻子、嘴巴、眼睛,五官胀开,我剧烈咳嗽,如饥似渴地汲取氧气。
气力全无,我撑着桌子,双腿都是抖的,只能踉跄着朝门口挪动。
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腕,腿上一软,我被拖拽倒地,看清了行凶者的脸。
谢山!
那个杀了谢如岑母亲的逃犯!谢如岑的父亲!
他脸上横肉抽动,因为痛苦满头虚汗,眼里全是狠戾,剪刀插在他右胸口处,血水汩汩外流,还有腿上腹部几刀,鲜血浇遍全身。
他狞笑着,样子恐怖,我害怕到极点,拼命蹬着腿向后退。
“可让我等到你……你个贱.婊.子,都是因为你,我杀了自己老婆……”他嘴角抽搐,表情阴森可怖,“老子死路一条,也得带上你一起死!”
他扑过来,直接两手掐在我脖子上,用力到尖锐的指甲抠进肉里。
我几乎断气,抑制不住眼白上翻,张着嘴拼命吸气,一阵阵呕吐感觉喷薄而出,血管咆哮着要爆开!
眼前模糊着泪水,我胡乱地向上挣扎,摸到了那把剪刀,胸腔屏起一口气,把所有力气和注意力集中到双手上,狠狠地猛一捅刺!
血如瀑布倾泻,我感觉有股气传来。
谢山面色惨白,目光涣散,然后白眼上翻,扑通栽倒在我身上。
血腥气充盈着鼻息,窒息感还未褪去,我用仅剩的力气爬出来,恐惧愈发强烈,总感觉会有一只手再次将我拖住。
我拼了命朝门口爬,扒开门,再满身是血地走出连廊。
听到刺耳的尖叫,朦胧中看到两个人。
我眼前一黑,朝地上栽去,丧失了意识。
第42章
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钟翊和贺折坐在桌前。
钟翊手里拿着一个冰激淋盒,正用小勺一口口填到嘴里。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一个笑得甜,一个眼里温柔。
冰激凌盒子泌出水,冰凉凉地沿着手腕流向手肘。
我换了另一个手拿,也挖了一口。
蓝莓的味道酸中带甜,到舌根,竟然还有点发涩。
我皱起眉头,看到贺折瞥来一眼,迅速移开。
他重新看着钟翊,捻去掉在她头上的树叶。
“真骚。”
贺迁趴在栏杆上,突然吐出两个字。
我一愣,转头看着她,以为我听错了。
“钟翊啊,真骚。”贺迁重复一遍,懒洋洋地看着远处的人,“见着男的就往前贴,挪不开腿……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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