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说的那句“我是为你而来”,一直深深回荡打在了倪晨脑海里。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种话,温柔缱绻,像是刻在了心尖上一般,她只要一想起来便觉得心也跟着颤抖了。
这是周宴北第一次对她如此坦率,可她却不由地想哭。
她和周宴北之间的这条路,她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来到公司,倪晨才踏进公司大门,前台姑娘就急忙喊住了她,然后递给她一个包裹,说是十分钟前送来的,并且对方再三强调要她亲手交给倪晨。
倪晨狐疑地打量着手里的包裹,上面除了写有她的名字外,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走到楼梯口,她撕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后脸色蓦地煞白,同时被她拿在手里的照片也悉数落在地上。
没错,包裹里面的东西就是这些照片。这些照片是倪晨儿时的旧照,而且这些照片上还有她的母亲。
倪晨记得她幼年时与母亲的合影并不多,而且全部都夹在了一个小相册里,但相册在她搬到沈家那年便不翼而飞。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倪晨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地盯着地上的相片。
为什么会有人给她寄这些东西?是想要暗示她什么吗?这些相片又怎么会落到其他人手里?
她脑中乱成一片,突然之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断片了,她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些照片,直到五分钟后才冷静下来。
她把相片重新收好,然后回到前台:“你刚才说,这个包裹是十分钟前有人送过来的?是快递员吗?”
前台姑娘摇了摇头:“不是,就是一个普通人。”
“知道他是谁吗?”
前台姑娘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小心试探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倪晨忙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是谁送过来的罢了,没什么要紧事。”
前台姑娘听到否定的答案才松了口气,接着说:“这个送东西来的人很眼生,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其实这个答案早在倪晨的意料之中,只是她还想确认一遍。
送这些东西来的人,无疑是知道她身份的人。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而且还托别人送给她,那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换言之,给她照片的人就像是一个猎人,正等着猎物主动上钩。而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对方的“盘中餐”。
想起昨夜周宴北的反常,倪晨心里倏然一紧。她给周宴北打完电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公司大楼。
二十分钟后,周宴北按倪晨的指示把车子停在了倪晨公司附近的停车场,倪晨不客气地坐了进来,定定地盯着他,道:“周宴北,你是怎么拿到那些照片的?”
周宴北懒洋洋地扭头看她:“什么照片?”
“你现在是敢做不敢当了吗?”
“倪晨,说话要注意前因后果。首先,我并不知道你口中的照片指的是什么;再者,你这么急匆匆地打电话说要见我,我也第一时间赶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客气一些?”他语气温和,与倪晨相比,反倒倪晨才是不懂事的那个人。
倪晨沉了沉气,狐疑地打量着他,心想:难道真的不是他?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她真的错怪他了?可除了周宴北还会有谁调查自己?
“你先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宴北道。
倪晨警惕地看他:“除了你,还有谁在调查我?”
“你这个问题还真是把我问倒了。我怎么知道还有谁在调查你?”话说完,周宴北忽然俯身朝她靠近。
他笑眯眯地盯着她的眼睛,两人的距离近到倪晨能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倪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周宴北仍是那副轻松的样子,像是等着她进入他设下的套。
可她该告诉他吗?想到这点,倪晨忽然悲哀地发现,除了周宴北,她身边居然连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的麻烦和问题,可偏偏遇到了周宴北。
他的到来就像是某种命中注定的X因素(不确定因素),令她猜不透看不清,却揭开了她裹着的一层又一层的面纱。
倪晨别过脸不看他,低声道:“我刚才说过了,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在调查我。”
“你怎么知道的?”
倪晨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周宴北,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但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难道真的不是他?是她想多了吗?
“有人给我送了些以前的东西,不过跟你没有关系。既然不是你做的,那我自己再想办法就是了。不好意思误会你了,我先走了。”她说着便想开门下车,谁知却被他拦了下来。
“倪晨,你信我吗?”他忽然问。
闻言,倪晨心里有些波动。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再跟她说这个“信”字了。一直以来,她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曝光,担心自己随时可能爆发信任危机,所以早已习惯与人保持距离。
她太清楚如果真相被戳破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也早已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
她抿嘴轻笑,摇了摇头:“周宴北,我不会信任何人,除了我自己。”
周宴北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握住她手臂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他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至少是不一样的,可事实却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始终无法翻越她心里竖起的那堵高高的墙。
他不由冷笑一声,感叹自己的自作多情和不自量力,不过他并不怪倪晨。
毕竟她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掩下内心波动的情绪,周宴北道:“那你就没有想过,或许王怀南对你从来就不怀好意?”
周宴北忽然提到王怀南,令倪晨微微一怔。她木讷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没有明白周宴北的意思。
他怎么会怀疑到王怀南身上?
“他喜欢你,对吗?”周宴北含笑道,“你不必急着否认,种种迹象表明,他很喜欢你,并且十分想要得到你,但是他的身份和骄傲不允许他使用任何自己认为不恰当的方式得到你,所以他一直隐忍着。可是倪晨,任何一个男人的隐忍都是有底线的,当越过了这个底线,要么他就放弃,要么他就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倪晨从来没有想过王怀南会在背后调查自己,周宴北这些话倒是提醒了她。
像王怀南这样为人谨慎、处事小心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没有调查过一个人的身家背景的情况下与之深交?一旦想查她,顺藤摸瓜总是能查到些什么的,何况王怀南并不是一般的人。
“如果不是他呢?”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里的包包。
“那只能说明,暗地里想看你笑话的人不少。”周宴北轻轻舒了口气,好整以暇地调整椅背,双手枕着后脑勺,半阖着眼,似在思考什么。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倪晨方才的紧张也缓解了不少。不知为何,见到周宴北之后,她一开始的那种方寸大乱顿时少了一半,尤其是在确认并非他所为之后,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她的潜意识里,并不想和他完完全全地站在对立面。
“你昨天……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倪晨觉得有些尴尬,说完便看向了窗外。
“你难道希望醒来之后看见我?”周宴北自嘲道。
“……”倪晨顿时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那种感觉很奇妙,既想看见他,又不敢看见他。
倪晨下了车,脑海里全是周宴北刚才说的那些话。走到路口处,恍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王怀南……真的会是他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此刻就好像是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向左走或向右走都不是最好的结果。
时至傍晚,沈家附近。
祝兴在沈家附近蹲点蹲了将近一周多的时间,他每天都坐在广场边上的其中一个长凳上,从没等来过沈家夫妇,今天晚上却等来了一位热心肠的阿姨。
吴阿姨跳完广场舞,忽然凑上来坐在他身边问:“小伙子,我看你每天这个时间都在这里,是在等什么人?”
祝兴思忖片刻,心里立刻有了主意:“等一位女性朋友。”
吴阿姨很爱八卦,一听他这回答,立刻就来了兴致:“等的谁?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等到过?不如你就告诉我,我去替你找找?”
祝兴推脱再三,但终究拗不过吴阿姨的热情,于是他指了指正对大门处沈家的那处房子说:“是那家的女儿,叫沈昕。”
“沈家的女儿?长得倒是很漂亮,你们是什么关系?”
祝兴开始胡扯:“谈过一段时间,我脾气不好,跟她闹了别扭,她好一阵没理我了,我想向她负荆请罪来着。这不,一直找不到她,心里怪慌的。”
吴阿姨登时瞪大了眼睛,疑惑道:“啊?你不知道吗?沈昕她不住这里的,她很少回来的,他们家的房子都空了很多年了,也是最近偶尔才回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