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去看看爷爷?”
“我天天去啊。我爷爷老年痴呆症,脑子不好身体矫健,去敬老院自己翻墙出来了。所以对他来说今天不是除夕,无非就是天气好不好,能不能开窗跳出去。”
“没想到你还挺孝顺。”
小马哥心平气和:“一般咯。”
简兆文在楼上放了音乐,声音不小,像是在对楼下电视里春晚的声音抱怨。喻之美猜测简兆文是盯数据盯得烦躁,安静地到隔壁去喂猫。直到欧静荷提着春联和年货上门,喻之美隔着门也听到了尖细的惊叫:“马敏敏!你竟然有女朋友了!”
“叫什么叫,我不能有女朋友吗。”
“怎么认识的?”走过去的喻之美看到荷姐追着小马哥套瓷,自从没了糖水铺老板娘的身份,她对邻里的花边新闻如饥似渴。而小马哥似乎并不满意:“就健身房教练介绍的咯,都是私教的学生。不过观察了几天还不算太满意,再看看吧。”
“哦?怎么说?”
小马哥心直口快,大概还没有在心里转正:“外地的啊。她关注了几个做原单的微博,身上穿的好像都是假货,又租房子住在蓝天路,太远了。虽说她之前在华为带团队现在找私教健身也挺‘小资’的,但是毕竟八七年生的了,混成这样也就一般。”
荷姐的眉毛朝着喻之美耸了两下:“听明白没有,小马哥这不是心动不心动的问题,根本原因是条件不好,不够配他。”
“我在上海四套房子收租,为什么就不能挑挑拣拣。”
“太物质。简兆文就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说到这儿简兆文正好下楼,荷姐的神情像是回到了糖水铺:“简兆文,给你出道选择题,假设你现在单身且条件不错,遇到个喜欢的女孩儿,唯一的缺点就是穷,你会不会和她在一起?”
看了一眼喻之美,简兆文收到了喻之美笑着发来的信号,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啊,我喜欢她就行,钱我自己有。”
“听到了吗马敏敏,你总说自己没有女朋友,谈恋爱标准都是先衡量别人的物质条件,恋爱怎么谈。”
“我谈什么恋爱,我要结婚。条件差不多合适有眼缘领证就好了,谁还浪费那么多时间。问简兆文有什么用,股票基金全都抛了搞创业烧钱的人,脑子瓦特了。”
这话越听越不对,喻之美皱着眉头:“怎么听起来你在揶揄我。”
“他找你是捡便宜了,自力更生租房子赚钱,心思也不吊在他身上,还会玩漂移搞副业。不信去相亲市场上看一看,大部分女孩子无聊得要死,问爱好全都是读书旅行看电影——这不就是绿茶吗?”
简兆文懒得听八卦,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剥干果:“过年了聊点别的嘛。”
从宜家一并运来的盘子被喻之美拆了堆在水槽,小马哥过来看了一眼:“哎哟,像你这么冲谁都要溅出来,满地都是水,盘子放低一点!算了你走开我来洗,不要弄湿了我的地板,补地板很贵的,要死,你这样子谁敢和你结婚?”
莫名其妙的喻之美被赶回了客厅,只能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电脑里私藏着GTA5和极品飞车,闲暇时间搓一把,快乐约等于男人的手冲。荷姐在房间转了一圈觉得无聊,坐在喻之美身边嘎讪胡:你最近总是往北京跑,简兆文没生气?专注的喻之美摇了摇头,没提起简兆文说结婚的事;不聊八卦的欧静荷换回憔悴的神情,自顾自地说,我以为到我这个年纪谈恋爱已经轻车熟路,谁知道郑择演那么难搞。
屏幕里车子依旧在被警车狂追,喻之美在蛇形的车道左躲右闪,听着欧静荷细数恋爱后郑择演的缺点。他也没有回家过年,拒绝了欧静荷来这儿见面之后,自己躲在蒙业公寓的房间里听音乐,他整个人厌恶团圆的气氛,孤僻地觉得聚在一起是社交灾难;而且真实的他厌恶小孩,即便会为了欧静荷说可以去“计划”,可是在餐厅吃饭听到孩子的啼哭都会变脸。欧静荷说到这儿有些头疼:“大概简兆文设计昼夜两面匹配彼此时没有意识到,有些人即便找到真爱,也不一定能带着这份感情到阳光下,否则看到的说不定是孤独滋生的苔藓、受伤未愈的结痂,还有灵魂的污渍。”
听完这句话喻之美瞟了一眼简兆文,他正抱着电脑盯着春晚。北方的孩子似乎没办法从心底里厌恶春晚的无聊。他盘着腿整个人缩进凳子,电脑起初开着,后来干脆合起来。看到小品还会咯咯地傻笑——本就是网络段子拼凑的小品却成功把人逗乐,大概是源于童年留在心底的欢乐气氛。欧静荷也顺着目光看过去,有些失落地说:“很遗憾,郑择演没有这一面,我多希望他能像孩子一样依赖我,偶尔和我撒娇,想笑就笑,而他就像个一夜成年的男人,我很想再和他妈妈见个面,打探一下他的童年。”
不远处的小马哥依旧在认真地洗碗,因为水槽位置低,他水龙头开得很小,把洗洁精挤在海绵上认认真真地搓,洗一个盘子要很久。喻之美看着那个背影有些感慨,多么精致的家庭煮夫,和小马哥结婚大概可以免除家务之苦,但小马哥耗在家务的时间让他与事业心无缘。想到这儿她突然脑子一热:“简兆文之前和我说,到夏天去结婚。”
欧静荷“噢哟”了一声,压低了嗓门:“喻之美,这事情急不得。”
“嗯,我也觉得。”
“至少求婚钻戒要有,三金也得拿到,彩礼记得收金条,这样保值;而且要打听一下简兆文在北京有没有房子,否则以后小孩子没有户口很辛苦的。五类十二种,你们两个都不是上海人,大概念私立一年要花掉几百万。”
喻之美哭笑不得:“荷姐,你这跟小马哥有什么区别。”
“我这是为你好。”欧静荷长出了一口气:“不然我为什么费尽心机要去搞碧湖天地的房子。男人靠不住,女人有房子在手里,就还能得到想要的未来。你可以说我现实说我势利,但这是结婚又离婚的经验之谈,婚姻大事考虑周全,往后余生吃的才是红利。”
“结婚倒也没什么,主要是——”喻之美游戏一直输,酒喝得有点凶:“我没想过结婚是什么感觉,就单纯觉得和简兆文结婚这事儿……行。”
“没必要想。谁也不会真正和谁一辈子,人能预见三年之内的事情都已经是很难得了。”荷姐看着窗外,眼里多了一片绰约的风姿:“婚姻誓言啊,就是一场阴谋。怀柔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善男信女,于是人们误认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那么多人结了婚还会痛苦就是因为出轨、家暴、同床异梦后,依旧还在誓言里走死胡同。在他们看来情感破裂是家务事,只要面子足,其他的都可以忍,憋出的内伤都散给攀不上又瞧不起的人。我进了昼夜的咨询区之后发现,婚姻是件多么需要思考和斟酌的事情,年轻人但凡思前想后大概都要退缩。”
临出门前的桥段,欧静荷一字未提。她在夜区里不小心看到了初恋姐姐发来的求助信息,郑择演是她一直放不下的男人,即便几年之内只保持着肉体关系,依旧会在需要彼此的时候见面,再默契地互相伤害得到满足,像是有心电感应。那段求助也许有粉饰的成分,而欧静荷出于嫉妒,还是点开了个人信息——没错,头像里那个黑眼圈深重,笑得颇有些伊藤润二的女人,就是川菜馆里和自己一面之缘的女人。
而她和郑择演最近一直非常紧绷,似乎回到了从前刚刚认识的状态,除了贪恋彼此的身体,剩余的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她所期待的热恋本不该如此。直觉提醒她,也许这是没有真正恋爱过的郑择演一贯伪装,做了几天好人之后终于开始露出不安;而自己也不甘示弱——想要被宠爱的女人对这样的男人懒得哄。
“要不要去简兆文那儿过新年?”
“不,没什么意思。我自己在家听听摇滚健个身,一晚上也过去了。”
“无聊。难道过年不是更要聚在一起?”
“穷惯了的人才盼着过年。这就是个长假,和往常双休没什么区别。”
“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没有生活情趣?哦,大概所有的情趣都用在和女人做下作的事情。”
“是吗?如果嫌我真的没生活气息,你大概可以换个人结婚,我继续当你的‘炮友’,就和之前你老公一样,说不定你在偷情的时候才真的爱我。”
“不要给自己开脱。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所以巴不得把我再推出去,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和别人拥抱,再把罪状贴在我头上,总之你不是那个先背叛的人。”
“别以为用这样的话就可以胁迫我,为了我离婚就能猜测我的过去?照照镜子问自己,哪来的权利——你这种自私的女人就不配我为你名誉扫地。”
光是想想这对话都令欧静荷气绝。她从前一直对这样的郑择演痴迷:狡诈、凶猛、冷酷、得理不饶人……现在只觉得他过分。而事到如今,她像是从观众席进入了斗兽场,对着一只冲过来的公牛,还没想好要怎样去摇动手中红色的旌旗。
小马哥手上的胶皮手套一甩,认认真真擦了盘子摆菜上桌,看着客厅里盘踞的三个人,脸都涨红了:“我的天。怎么一个比一个懒,桌子都摆在这儿了,竟然看春晚打游戏抬头赏月都不知道擦桌子摆酒杯,眼里都没有一点家务概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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