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天下为棋 (闭门造車)

11(加更）

贾玖参加长公主的簪花会的意义，贾母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也比任何人都关心结果。虽然说贾玖出发前，贾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交代了他一句玩得开心，可实际上，贾母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担心。

而过度担心的结果就是，贾母把贾宝玉、贾琮和家里所有的女孩子都叫到自己的面前，借由小孩子的嬉闹驱散自己的担忧。

当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贾玖回来了，贾母忍不住去看时辰。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现在午时刚过，根本就没有到时间啊！

贾母心中一紧，手里的手串就发出清洗的响声。薛宝钗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动，口中却笑道：“老太太安如泰山，我还以为老太太已经成竹在胸了，如今一见，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心疼二妹妹的。我不知道京里的簪花会是怎么样的，不过在南面的时候，我也参加过簪花会，还记得十岁以下的小孩子不用呆到申时末刻的，甚至花簪已经被拿走的女孩子也会早早地回家。老太太，大喜呢。”

贾母一听，脸上也带出几分笑意，道：“那就借你的吉言罢。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二丫头就是再厉害在能干，他今年也就八岁，又是跟着亲戚出去的。睡了午觉就回家才是正理。来人，去看看是谁送二丫头回来的。”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下面来报：“回老太太，公主府的管事送二姑娘回来了。公主还赐姑娘一件翡翠的大摆件。这会儿老爷正在招待公主府的管事，二姑娘也在老爷跟前，一会儿就过来。”

贾母听说，更是舒了一口气。

史湘云在边上见了，道：“老太太，我原说二姐姐一定没有事情的，老太太偏偏不相信。如今可信了罢？”

贾母搂着史湘云道：“就你这丫头机灵。”又对薛姨妈道：“说起来。我们家的几个女孩子，刚强的刚强，好洁的好洁，就这么一个二丫头还略略拿得出手。偏偏性子又是两种极端，平时太过软弱，有事儿的时候又太过刚强。还是姨太太家的宝丫头好，我们家的几个孩子，却是一个都比不上。”

薛姨妈道：“我如今就这个女儿贴心，将来必定要给他准备一副大大的嫁妆，送他出门的。”

薛宝钗听了更是红了脸，低了头。却不知道这几句话深深地得罪了贾元春贾探春和史湘云三个。

本来，坐在这里的妇人只有两个，贾母和薛姨妈。在客人面前。难道叫贾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当然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你捧我我捧你才对。贾母夸赞薛宝钗，按照礼数，也应该是薛姨妈反过来夸赞薛宝钗才对。偏偏薛姨妈居然就那样认下了，还得意洋洋地宣扬薛宝钗的未来的嫁妆。

也不知道他是在南面太久了。还是被那些不成气候的人奉承惯了，居然忘记了这里不是金陵，而贾母更不是往日里跟薛姨妈平起平坐的商户人家的妇人，而是堂堂诰命夫人。

薛姨妈犯糊涂，薛宝钗也没能及时反映过来。

他今年也不过十岁，就是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十全十美。更何况。如今是苦夏，高温更妨碍了他的思维。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因为贾母的夸赞，让他更加确信自己会成为贾宝玉的妻子。所以，他只是按照自己以往所接受的闺秀教养，在外人提及自己的婚事的时候，低下头去。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贾元春看见薛宝钗这个模样，心里是心火直往上冒。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表妹是这样的碍眼。贾母说家里的这几个女孩子，自然就包括了他这个一直以荣国府嫡小姐自居的长孙女。贾元春对贾玖退让，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比不过贾赦这个一等将军，自己的弟弟是个不中用的，自己的将来说不定还需要伯父和堂弟的扶持。可薛宝钗算得上是什么？不过是一介商家女，嫌弃自己的弟弟不说，如今更是压到了他头上！

贾元春心神不定，史湘云却先发作了。

“老太太，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也不如宝姐姐么？”

贾母搂着史湘云道：“哎呦呦，我们的云丫头也长大了，不是小娃娃了。不过云丫头啊，你是我的侄孙女儿，是正经的公侯小姐，要知道礼让，知道么？”

史湘云怏怏地道：“老太太……”

正闹着，外头就听见小丫头的通传声：“老太太，二姑娘回来了。”

贾母立即舍了史湘云，站了起来。只见贾玖扶着小丫头的手跨过门槛，他的身后，一个高挑个儿、看着极爽利的媳妇捧着一座一尺高的翡翠摆件跟着跨过了门槛。那媳妇将摆件小心翼翼地放在屋子当中的紫檀雕花大圆桌上，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贾玖上来给贾母行礼，贾母连声道：“好好好，回来就好。”亲自将贾玖扶起来，拉着他做到自己的身边，问起今日的事情来。贾玖对贾母自然不敢隐瞒，只隐瞒了自己偷听到的话和自己的小心思，其余的都说了。

刚开始的时候，贾玖还不敢说自己是有意躲藏，只是贾母可不是那等容易糊弄的，有的地方更是问了一遍又一遍。贾母问的细，贾玖的那点子小心思自然也被贾母知道了。

贾元春见贾母沉思，便知道贾母对贾玖躲在假山里的行为很不满意，当下就笑道：“老太太，二妹妹真是聪明呢。我们家如今正在这风尖浪口上，若是跟着张家大姑娘一起过去了，大家互相见礼的时候，只怕那些女孩子会联合起来排挤二妹妹。二妹妹不去给别人拿这个尖，别人自然也找不到攻歼他的理由。再有这番好运气，可见是老天爷也在帮二妹妹呢。”

贾母道：“你二妹妹可不仅仅得老天爷相助，就是咱们家的老祖宗也帮你二妹妹呢。我也知道，二丫头你是怕事，怕得罪了人去，故而躲在那里。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光躲就有用的。你要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越是软弱，别人就越是要整你。下一次可不许这样了。哪怕是虚张声势，也不能落了自己的气势。要知道，你怕惹事儿，对方也怕呢。你年纪小，若是让别人看到双方对恃，也会站在你这边的。你记住了么？”

贾玖连忙点头。

02(和氏璧加更，6000字大章）

贾元春听到贾宝玉的要求之后，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摆件的意义。虽然除了工艺稀罕了一点，东西本身并不值钱，可是这东西是宫里出来的。如今被贾玖所得，那就等于说公主殿下很看重贾玖。这摆件对于贾宝玉来说，不过是一件稀罕玩意儿，可若是放在贾玖的屋子里，就是昭告世人，他们家还有个被皇家公主认可的姑娘。尤其是邢夫人躺下的今天，贾玖上面只有贾母一个女性长辈，贾玖被公主殿下认可，就等于说贾母教养孩子的水平是顶好的，那么从小到大一直养在贾母跟前的贾元春也能够沾光。

如今已经处在极糟糕的境地、每天处心积虑企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的贾元春当然不希望看到自己手里的救命稻草被人抢了去，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当然，贾元春不会真的生贾宝玉的气，可他绝对会迁怒于史湘云。

贾元春抢在贾母之前开口了：“还说呢，上回看中了老太太这里的粉彩花瓶，磨着老太太要了过去，结果没两天就摔了一只。还有上上回，看中了老太太的多子多福玛瑙摆件，偏偏前儿个在屋里踢球，一下子把那个摆件撞落在地上，生生地磕掉了一片叶子。如今又看中这个。这是翡翠的没有错，可是这么细的叶子，哪里经得起你折腾。虽然说翡翠不值什么，却也是宫里出来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二姐姐就要替你受过了。你希望你二姐姐出事么？”

贾宝玉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话，当即就愣住了。

薛姨妈看见了，道：“世人都重玉，没人喜欢艳丽的翡翠，没想到府上的哥儿却爱他。宝玉。若是你喜欢翡翠的摆件，我那里还有好几件呢。有这么大的翡翠白菜，也有这么大的碧竹，你喜欢哪个。尽管挑。”

贾宝玉却怏怏地，趴在贾母的怀里不说话。

贾母道：“宝玉，你很喜欢欺负你二姐姐。”

贾宝玉道：“我没有。”

贾母道：“你有。”

“我才没有呢。”说着贾宝玉的眼睛就红了。

贾母道：“我知道，你从来是顺风顺水、要什么家里就给什么的。可是你想想，你二姐姐比你大，老祖宗给过他几次东西？也就上次的首饰而已，那还是看在你二姐姐的首饰是姐妹里面最少的，这才给的。这样的摆设，老祖宗哪次不是留给你，又何尝给过你二姐姐？”

“可是没有一座比这个漂亮。”

贾母失笑。是啊。贾玖带回家的这个的确漂亮，可是不值钱，哪里比得上贾母的私房，各个是稀世奇珍。只是这样的事情，就是说出来。贾宝玉也不会理会。他是小孩子，只在乎东西好不好看，至于值不值钱，根本就无关紧要。而且贾家这样的人家，东西本身的价值本来就在其次。他背后的意义才是这些内宅女眷们炫耀的资本。从这一点上来看，贾玖的这座摆件又比贾母的私藏来得有意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