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天下为棋 (闭门造車)

贾玖话音一落，周围就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张颖道：“白衣公子？弹琴？请你喝茶？他长得什么模样？”

贾玖道：“瓜子脸，很漂亮。哦，这里还有一个红色的美人痣。”

“奇怪，今天没有这么个人来这里啊？你当真遇到这么一个人？”

周围立即有人交头接耳，晴雯清清楚楚地听到，角落里有小丫头在低语：“今天有这么一个人么？还不知忌讳地穿了白衣？这人会不会说谎？”

晴雯狠狠瞪了一下声音的来处。

为贾玖引路的侍女上前一步道：“张姑娘，贾姑娘说的这位便是颜公子。颜公子虽然应邀前来，却不在这东面，而是在西面的听思台。颜公子曾经说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是有缘，自然能够相见。若是无缘，就是对面也不相识。贾姑娘是公子今日见到的第一位姑娘。”

一时之间，四周一片寂静。

晴雯发现，诸人的眼光变得热烈三分，也有的人小小地后退了一步。正在疑惑间，却见贾玖捂住了脸，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今天在那位公子的面前出了很大的丑，好像连话都说错了好几次，还打嗝。我……”

见贾玖急得直跳脚，张颖便道：“表姑姑，你放心。既然对方留下了你的簪子，就说明，在对方的眼里，你还是有好的地方的。毕竟，您的年纪还小，原来就不强求这些。表姑姑，你就安心吧。也许对方也只是看中这份一面之缘呢。”

张颖这么一说，立即就有人带着自己的丫头走开了，也有人在交头接耳。

贾家的那点子破事，京里人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大家也都知道，贾家的人是出了名的没规矩，对家里的孩子的教养也不上心。眼前这个女娃子，虽然说得了宫里贵人的青眼，还得到了赐名。可是一个没有人教养的孩子会是怎样的水准，大家都心知肚明。贾玖出错、丢脸，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才是正常的。如果贾玖没有出错，他们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呢。

在场的每一个人看过贾玖的反应之后，都觉得事情本该如此，就连张颖也不例外。但是张颖的母亲张姜氏却不是这么想的。

09

嘉善长公主的确很在乎颜洌的一举一动，当初他在国师那里听经，第一次见到一身道袍的颜洌的时候，就将一颗心遗落在了对方的身上。颜洌在外面，嘉善长公主自然是顾不上，可今日事情是在他特地为颜洌修建的听思台发生的，嘉善长公主如何不知？

嘉善长公主心里也不舒服着呢。

这丫头的运气也太好了。那么大的一片假山，他怎么就偏偏迷路到西北角上去了？还遇见了颜公子，公子还请他吃茶！

嘉善长公主还不至于将贾玖当成未来的情敌。因为如果颜洌跟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的话，说不定孩子都比对方大了。嘉善长公主不认为颜洌会喜欢这么一个小孩子，尤其是贾家这样没规矩、风评也不好，对方甚至是大字都不认得几个。

嘉善长公主还不至于吃贾玖的醋，那也太掉价了。公主殿下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作为一位皇家公主，嘉善长公主很清楚“万物阴阳应对等”这句话的涵义。这是他用自己的青春验证的真理。

嘉善长公主的第一次婚姻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么美满。他的驸马也是勋贵子弟，跟京中大多数纨绔子弟一样，喜欢赛马打球、喜欢走马章台、喜欢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喜欢跟形形色色的女人鬼混，彰显自己的男性魅力。对于这个一个男人，嘉善长公主心里其实是很不情愿这桩婚事的。只是，婚姻大事从来就不是女孩子可以自己做主的，哪怕他是公主也不例外。

结婚以后，嘉善长公主发现，他的丈夫从这桩婚事里面得到了不少好处，偏偏对他感觉平平，甚至还觉得讨厌。长公主喜欢读书、喜欢弹琴、喜欢一切文静的东西，他希望他的丈夫能够跟他一起读书，两个人能够交换读书心得。一起欣赏名画，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而他的驸马，喜欢往外面跑，因为外面有酒有女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坐得住的男人。

时间过得越久，两个人的分歧就越发明显，甚至出现了矛盾。公主觉得自己的驸马太过粗俗，一点都不尊重他；而他的驸马觉得妻子太作，明明已经嫁给了他，还天天端着架子。原来就不甚亲近的两个人越发疏远了，甚至于一个月都不见上一面都是有的。而公主喜欢吃清淡的饭菜，驸马则喜欢各种重口味，两个人不但说不上什么话，就连饭都吃不到一块儿去。更不要说别的了。

当初，听到驸马跟人赛马而被摔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嘉善长公主虽然有点悲伤，更多的则是轻松。

他终于从这桩婚事里面解脱了。

至于颜洌，嘉善长公主也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被对方的那张脸迷昏了头。嘉善长公主曾经非常仔细地思考过两个人的未来。

嘉善长公主的前一次婚姻是不对等的。他是君，驸马是臣，他的驸马的家族因此得到很多好处，更让驸马在他的面前没有翻身的机会。嘉善长公主知道，这也是驸马心中最大的心结，后来驸马的家族得到的好处越多，驸马的态度也就越发恶劣。

但是颜洌不一样。皇家虽然尊崇。但是无论是根基还是底蕴，都比不上千年世家。尤其是经历的五胡乱华，颜家与其他千年世家为了抵御胡虏的侵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和无数的牺牲，比起这样的家族，皇家根本就没有资格在对方面前骄傲。从这一点上来说。这门亲事若是真的成了，夫妻两人也不会出现因为地位不对等而产生一连串的反应。

不仅如此，嘉善长公主不但打听过颜洌的点点滴滴，包括日常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还打听过颜洌的家人的一切。可以说。颜洌及他的家人，每日都有一大张单子在嘉善长公主手里。嘉善长公主已经将将来可能遇到的事情都一一罗列出来，并细细地思考过了。

现在，嘉善长公主可以说，一切俱备，就等颜公子点头了。

嘉善长公主很清楚，一见钟情的感情永远都比不上细水长流、长期经营起来的日常。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贾玖这个小孩子。他在乎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吃过颜洌泡的茶就是听过颜洌的琴，那也是躲在角落地偷听来的！

一抬眼，就看见张姜氏坐在边上，嘉善长公主微笑，道：“少卿夫人，我记得贾家那孩子是你带来的。他是个怎样的孩子？”

张姜氏躬身道：“回公主殿下，臣妾对这位表妹所知不多。在许多事情上，他的反应比别人慢一点，做事也没有他的堂妹伶俐。只一样，他很认死理。只要他认准的事情，他必定会做到最好。就跟他母亲的事一样，连太医都放弃了，唯有他，每日早晚的晨昏定省不曾落下，还亲自给母亲擦身、喂食、按摩身体。故而他手上的力气特别大。照顾弟弟的事儿也一样。自打他知道家里的下人不可信任之后，就亲自照顾弟弟，哪怕这孩子每天都吵得他整晚整晚都不得休息，他也不曾发过一次脾气。”

长公主道：“如此说来，他倒是一个好女儿好姐姐。他可上学了？”

张姜氏道：“回公主，没有。以前是家里人不在乎，将他与堂妹一起放养，如今却是没有时间。每日照顾病弱的母亲和幼弟已经花费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得了闲暇，他还要学着管家，如今就是识得几个字，也不过是他父亲指着书本，告诉他每个字读什么，然后自己找时间抄写而已。”

“抄写？自己抄写？”

张姜氏道：“是的。”

嘉善长公主道：“府上老尚书和太夫人是怎么评价这孩子的？”

张姜氏道：“回公主殿下，祖父曾经亲口夸赞他孝心可嘉，祖母也说过这孩子虽然软和些，却像极了贾将军，还不止一次地吩咐臣妾好生照顾他。”

嘉善长公主一挑眉，道：“老尚书与夫人似乎对贾将军印象极好呢。”

张姜氏低声道：“启禀公主殿下。臣妾年轻的时候是在边关长大的，对京里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每逢外面开始传贾将军的不是的时候，祖父就会发脾气，祖母也会叹气不止，就是公公婆婆和叔叔婶婶们也都义愤填膺。后来，外子跟臣妾说，当年祖父被贬斥的时候，正是老义忠亲王上台的前夕，故而祖父出京的时候格外冷清，一干姻亲故旧都不敢相送。还是二姑爹骑着马追了六十里，送来了一只钱箱子、一叠银票和一份地契。”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的。等祖父到了边关，见到当地的守军将士，才知道姑父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也因为姑父的事先安排，祖父才能迅速地在边关站稳脚跟，因为那份地契，公公和叔父们才有地方安心读书，因为那笔银钱，外子与他的兄弟姐妹们才能够顺顺利利地嫁娶。这份恩情，我们张家上上下下都记得。”

坐在公主右手第一把交椅的便是南安太妃，他道：“我记得老尚书当年是言官吧？闻风奏事原来就是言官的本分，更何况那妖妇明明已经嫁人了，还勾引老义忠亲王。老尚书出身寒微，又有一大家子要养，当时没有人照顾，只怕艰难得紧！没想到那个贾赦，看着懦弱得很，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比他那个弟弟不知道好了多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