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江渔满脸公式化的默然,和对她时的温和截然不同,看来果真是沈知南的脸色决定对她的态度。
“江渔。”
盛星晚喊一声时,江渔随对面女子一道看向她,很巧,在江渔转头那一瞬,盛星晚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难怪声音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原来是她。
简诗今日到此桃源居,她料想过多种发展,譬如再被他冷言相拒,譬如被拒之门外,譬如......只是那么多的譬如中,没有一条别的女人。
盛星晚今日穿着裹身半裙,头身比例一绝,身段鲜少有同性能敌,上半身套着酒红外套,又飒又美,浑身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眉眼骄矜得找不到词语形容。
她懒懒地睨着简诗,“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帮你转告沈知南。”
那姿态,无端生出一种女主人的架势来,纵使她是无意为之。
简诗双眼直直盯着她,恨不得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儿来似的。
过很久,皱眉问她:“你是他的谁?”
谁?
宠物,玩物,暖床工具。
但盛星晚不会在外折损自己名声,只浅弯唇角笑道:“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
盛星晚注意到,简诗的手腕上连绷带都还没拆,许是刚刚出院就想方设法地追到这里来了,也真是不怕被狗仔拍到。
视线从简诗手腕上移开,盛星晚维持着笑意:“那你,是以身份来过问的?”
“沈先生的女友?”
“床伴?”
“未婚妻?”
每当盛星晚说一个字,简诗脸色就暗一分,最后只剩荒芜苍凉覆在面上。
简诗反问:“那你呢?”
江渔的眉皱得厉害,索性出言相向:“这位小姐,希望你能自重,盛姑娘她可是——”
盛星晚抬手示意,江渔吞下没说完的话。
她温淡地看着简诗,也不算是女人间的恶意为难,只是觉得惋惜,“何
必执著于一个沈知南,当你真正了解他后,无论是他的恩宠还是馈赠,你都难以受得起。”
深陷爱沼的女人,听不进去规劝,简诗只道她是怀着恶意的,禁不住冷笑反讽:“你一副冠冕堂皇假惺惺的模样做给谁看,大家都是女人,你不用说,我都懂。”
你懂什么了?
那日长廊里,女人撕心裂肺喊的那几声沈知南言犹在耳,很明显,现在像是好了伤疤就忘记了痛,还是说,哪怕痛着也还是要来找沈知南。
到底喜欢他什么阿,天。
盛星晚唇畔有一丝不宜觉察的苦笑,带着点涩,“沈知南他不要你的。”
原可以将话说得委婉些,但是不痛不知严重,要知道从另外一个女人口中听到自己深爱的男人不要自己,岂一个痛字能诠释的?
简诗瞳孔周围布满血丝,在阳光下尤显得扎眼,她的声音里尽是隐忍悲伤,“我并不需要你来告知我,沈知南要不要我,我现在只想见他,我要亲口和他说。”
“那天在医院沈知南没和你说清楚么?”
一句很不漫不经心的问话,却轻松挑断了简诗紧绷的神经,“他带你一起来的?”
“嗯,”盛星晚看着她,“我在廊道里。”
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事情,简诗都不敢想,那天她那么苦苦哀求他,卑微地匍匐在地,然而他转身出门,将另一个女人拥在怀里。
啪——
那一巴掌是没人想到的。
盛星晚没想到,江渔也没想到,但是简诗就是那么实实在在地甩了她一个耳光,朝她低吼:“你不要脸!”
她偏着头,脸颊红痕明显,长发披散下来替她遮羞。
简诗颤抖着手,五指很剧烈地发抖,她指着歪着脸的盛星晚,“我爱他爱到炼狱去,你凭什么云淡风轻地出现在他身边,是我!是我先遇到他的!”
爱得走火入魔了这是。
盛星晚用手覆住脸颊,重新转回脸,目光渗得能滴出冰来,那刻,怔住的江渔几乎以为她要还回一巴掌去。
但她没有。
她只冷冷地看着简诗,语调不带一丝温度,“闹够就请你离开桃源居。”
简诗双目发红,已然魔怔似的,还想要说什么,但盛星晚已经冷冷吩咐:“江渔,送客。
”
明明不过昨晚才认识江渔,但是江渔竟有一种错觉,仿佛她才是真正的桃源居主人,已在此处生活多年似的。
盛星晚转身往回走,手仍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她从小大大被那母女俩扇惯了耳光,不怕疼,只是她皮肤太过娇气薄弱,眼下看着就像是有血要滴出来似的。
上次,被盛柏手杖打的红痕刚好。
现下,又添新伤。
换作沈知南在眼前,简诗不会有这么出格举动,但简诗实在是压抑太久,嫉妒憎恨在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总而言之,这一巴掌是替沈知南挨的。
第23章
江渔不明白,这个盛姑娘为何就生生受那一巴掌, 不还手也不动怒, 甚至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前方女子背影纤纤, 江渔快步跟上去替她鸣不平,“盛姑娘,你怎么不教训教训那不知好歹的妮子这也太胆大妄为了!”
还手么?
然后像个泼妇扭打在一起。
盛星晚能够想象两个女人抓着头发互相踹拉的场景, 太不堪入目,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对于她的沉默,江渔很是费解,但是江渔是聪明人,她懂谨言慎行三思而为的道理, 遂也不再多嘴过问。
进屋后,江渔从厨间取过一只冰袋走到客厅时发现, 盛星晚坐在英式真皮沙发里低头看手机,人浑然跟没事儿似的, 真不知是心宽还是脾气好。
江渔将冰袋递到盛星晚手边, 睨一眼半脸红肿, “盛姑娘,冰敷能缓解疼痛,你试一下吧。”
盛星晚的手机界面是谷歌搜索栏, 刚好输进去霍东二字, 最后一个霓字还未输入,她停了动作,抬眼去看那包冰袋。
“江渔,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用不着。”
江渔捧着冰袋的手悬在那里,一下怔了,“盛姑娘,你脸肿得这么厉害,先生回来看到是要心疼的
“就是要他心疼呢。”
不然,白白替沈知南受这一巴掌了。
江渔默默收回冰袋,她看着眉眼如画的女子心想着,原来不是所谓的宽容大度,而是不屑自己亲自动手,借沈知南的手,岂不是更让那简诗痛苦?
事后,江渔问她:爱而不得的简诗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不网开一面放她一马?
她的回答是:自从巴黎圣母院被烧后,圣母多到无处安放,不差她一个,自然也轮不到她来善良。
江渔拿着冰袋重新回了厨房。
盛星晚重新垂下眼睫,将最后一个霓字输入进去,点击搜索,跳出来许多信息——
姓名:霍东霓
性别:女
生日:1997.07.07
天才高智商少女,国家一级文物修复师,著名芭雷舞演员,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于三年前故意伤人罪被判入狱,至今了无音信。
有关霍东霓的所有信息里,没有涉及到顾惊宴这个男人,仿佛他们间的悲惨
花事,只在宁城的坊间口口相传。
至于那一颗肾,也无从考究。
顾惊宴的话中,她认识霍东霓,但是她居然毫无印象,实在是奇怪。
思索中,拨通了汪世元的电话。
倘若她真的认识霍东霓,那汪世元是她在盛家最亲的人,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哪怕不能了解事情全貌,也能知道个一知半解。
汪世元接她电话的速度向来很快,今日却慢了些,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开盛家人的缘故,接电话时声音也是压着的,小心翼翼喊她,“二小姐!”
她淡淡地应一声,问:“汪叔,你知道霍东霓这个人吗?”
汪世元沉默了。
不是一般的沉默,是一种近乎于死寂的沉默后,汪世元问她:“二小姐可是听旁人说了些什么消息?”
汪世元这话很怪,在她听来非常怪,若是她和霍东霓没关系那定然会坦然告知,并不会如此拐弯抹角地问。
汪世元很快地转了口,“她是宁城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知道也不奇怪,没什么好稀奇的,那点事儿都大家都知道。”
“那我认识她吗?”盛星晚还是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汪世元给到的回答是,“不认识,二小姐怎么会认识呢。”
接下来的对话里,再问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盛星晚索性作罢,挂断了电话。
屏幕网页上,翻到一张霍东霓的照片,那是一张舞台侧脸照,女子身穿白色芭蕾舞服,高贵落拓,优雅地舒展双臂,翩跹美好得如十里梦境。
哪怕用女人的目光来审美,霍东霓也是数一数二的样貌,不同于盛星晚的骄矜明艳,是别有一番味道的清绝潋滟。
那有如何呢?
即便霍东霓如何的天纵英才,如何的闪闪发光,到头来还不是被顾惊宴那样的衣冠禽兽玩弄于股掌中。
......
沈知南是在晚上7点30分左右回来的。
今晚沈知南本应有酒局应酬,但一想到今日的桃源居和往日不同,多了一人在等他归家,这索性就让文哲推掉了,毕竟有人等的感觉对他来说陌生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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