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敢全身心地投入到给他处理伤口之中,刚刚试了五次,墙面挨了五箭。他们再不出去,那人怕是会从墙上跳下来,利利落落地把他二人解决了。
看血不流了,她松开手,干脆利索地把张思远的斗篷扔了出去。
其实,她很是不舍,上元夜丢银簪和钱,今日又要丢一件斗篷……赔了多少钱了吧!
可是,把命赔在这里那就更惨了!
把斗篷甩出去,如果绀青过来,还能看见。再撒一把钱,让人争抢,制造混乱就能趁机跑了……可她今日忘带钱了。即便带了,这个时候,别人在在躲,怕是没人捡钱。
怎么办?她发愁。
“念念,你把那支箭递给我,快!”
思夏也不知他要干什么,只管依言做事,将箭递到他右手中。
张思远又说:“过来。”
思夏:“……”
还怎么过去?贴上去?
虽然不愿意,但她还是懵懵地凑过去了。
夕阳即将来临,人间遍洒温柔的光芒,将万物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张思远瞥见那个端弩机的人影,用手指摸索了一下箭镞,挺凉。
那人用脚踢了个土块,土块滚过来,磕在墙角,又弹了回去,那人抬起脚尖,踩住了那个土块,稍微一用力,土块化成了渣子。
张思远提了口气,又握了握左手,伸手在思夏头上拔了一支钗。
他不能太丢面子,那人踢土块,那么,他抛金钗。
金钗抛得老高,那人分了神,而张思远已经跃了出去。
他手上只有一支箭,原是想奔着那人的眼睛刺去的,可那个人微微一躲,那支箭只刮到了他的脸,将他遮脸的黑布给带了下来,顺带让他放了点血。
那人失神之际射出了手中的箭。
给弩上弦速度慢。他便扔了弩,甩出手中匕首来,血赤糊拉着一张脸,凶巴巴一双眼,要宰了这个肩上带血的人。
张思远抬手道:“阁下且等等。”
那人一怔,等什么,求饶吗?
张思远道:“某不认得阁下,遮脸莫非是觉着自己容貌不佳?”
思夏:“……”
打不过我们就一赶紧跑,别废话好吗?
那人不苟言笑,握紧匕首就朝张思远割去。
张思远不是他的对手,那人出手迅疾,招招毙命,他只有躲闪的份儿,且他手中只有一支箭,和匕首碰过几次后,“咔吧”一声,折了!
张思远:“……”
金克木!
那人也不废话,上前就要了结他。
张思远又说等等,他却等不及了。
“哧”的一声。
那人身形一颤。回眸望去,一个女子,背对夕阳,看不清容貌,手上端着他刚刚扔下的弩,射的是他刚刚放出的箭。
他趁着有力气之际,要挥匕首,却被思夏又射了一箭。
张思远很是遗憾地道:“说了让阁下等等。”
然后他目光定住了,他看到了这人匕首柄上有鸟衔花草纹。
这时,秦仲舒过来了,也没问问张思远什么情况,张嘴便是急叫:“郧公手下留情!”
第五十章
张思远并没有想动手杀人,何况还当着思夏的面,如果他亲自动手,思夏那颗心得自行和他隔开十万八千里。
秦仲舒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浑身是血的金吾。
临近几坊的武侯铺来了人,胶着之态才改变,那群武侯因这两日发生的事而颇为气愤,抽刀子硬砍。秦仲舒喊了好几遍留活口,他们才没敢当场给阎王送人头。
此时,街上打杀之声已息。
秦仲舒上前,先“哎呦”了一声,随后招呼金吾:“快快快,先将他带回去,再让牢里的医者给看看,免得没问话就死了!”
金吾领命行事,将那个后心中箭、脸上流血的人架走了。
秦仲舒再一看沉着脸的张思远,又“哎呦”了一声,惊道:“你受伤了,可了不得了!”
张思远先一挑眉,后是夸张地皱起眉头:“哎呀!”说倒就倒了。
秦仲舒赶紧扶住他。
张思远眼神却往思夏那边瞥,和她紧张的眼光一交,又立马闪回秦仲舒脸上:“秦公,快,也给我找个医者,我……那箭上有毒吧,我怕是不行了!”
秦仲舒:“……”
你抓我的手这么用力,中了什么大力金刚毒?
哦,他明白了,朝那个掉弩的陌生女子道:“那、那位小娘子,烦请过来搭把手!”
思夏脸红了。如果不是夕阳给她脸上贴了一层金黄,她恐怕能滴下血来。
情绪再不适,她也是担心张思远的,是不是刚刚他和墙上的人纠缠之际又加重了伤势?
她磨蹭着上前,快走到他跟前时,街角有急急的叫声:“阿郎!娘子!”
是绀青。
思夏停住了脚步。
张思远很是恼怒,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时来!混账东西!
绀青着急忙慌跑过来,看见张思远时有点站立不稳:“阿郎这是怎么了?”
“你们来的正好,你家郎君左肩受了伤。”秦仲舒说完,听到轻微的鼓声,宵禁时坊门自南向北关闭,直至宫城门关闭。他又催道,“天要黑了,赶紧回吧!”
绀青让两个人扶着张思远,她则跑到思夏面前:“娘子有没有伤到哪里?”
思夏摇头,跟在张思远身后。张思远却道:“快把娘子那支金钗捡回来。”
绀青答应了一声,赶紧去看。秦仲舒也帮着找,就在自己身边,弯身捡起来,递了过去。
绀青道了声谢,思夏回了个僵笑。
秦仲舒很是疑惑地看着思夏,看了看,想了想,哦,他更加明白了。
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抓紧时间审人时,张思远回到郧国公府,他也没让人包扎伤口,而是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璋,听着外头一声弱似一声的痛苦惨叫。
直到那痛苦的叫声没有了,张思远才道:“你到账上取五贯钱,就当是给他治伤的钱了。”
原是胡店主多年前捡了个孩子。可这孩子心性不纯,没什么本事又十分不踏实,游手好闲还贪财,这也就罢了,如今他长到十八九岁的年纪已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是。
杨璋他们做事不与他讲,他就越想知道,而那日张思远交代的事叫他偷听了去。
也是他眼尖,上元夜绀青来货栈时,他看到货栈里的人对她毕恭毕敬,之后悄悄跟着她,却看见还有人跟着她。他为了几个钱,主动给那群人当眼睛,这次就是他把张思远交代的话卖给了那群人。
最要命的是,他并不知道那群人到底是谁,傻到只知道收钱。
这小郎君给张思远惹了这么大的事,没被打死,着实让杨璋出乎意料,他赶紧叉手道:“多谢阿郎开恩。”
“管好你的人,如有再犯,决不轻饶!”
“喏。”
“明日把那边的事处理干净了。后日你就搬到这宅子里来住,再挑几个踏实稳重的过来。”
杨璋连连称喏,躬身退了出去,之后令两个人将那昏死的小郎君拖走了。
这事也算是张思远多心了。他唯恐这些人里有人反水,凭中书令的权势,凭中书令和他父亲的过结,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些人的存在,指不定会诬上怎么罪名。
好在,那群人也没得到什么实质的信息。
张思远捋了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从上元夜思夏被掳走开始,到跟踪绀青去胡记货栈,再到套话挑拨京兆府和万年县衙以及御史台,到刚刚要把自己杀了……
他竟然不知道那群人到底要做什么了。
他暗叹了口气,还是先等三法司的审问结果吧。
这时,绀青端着药进来了,给他解了腰间带子,脱了外袍,又把中单褪到肩膀,可衣服和伤口已经结在一起了。她心疼地蹙了蹙眉:“阿郎忍一忍。”
思夏在外头等着,听里头有压抑的低叫声,一颗心便七上八下了。张思远到底是为救她才受了伤,她再不好意思见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在外头揪了半晌帕子,实在坐不住了,便起身推门进去,紧张地唤了声:“阿兄!”
张思远赶紧抬起右手,试图将褪到肩头的中单拉好,免得思夏看他衣冠不整而扭头就跑……却被绀青阻止了:“阿郎别动!”
张思远尴尬地咳了一声,又招呼思夏:“你、你帮我倒杯水,我口渴。”
这次思夏没脸红,而是乖乖去做,递到张思远面前,不,递到他嘴边,喂他喝了小半碗,还给他用帕子擦了擦嘴。
张思远一时觉着左肩不疼了。下一瞬他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绀青这没轻没重的,一下子倒那么多药酒,疼得他冒汗。
“轻些!”思夏朝绀青道。她还是不放心,便上前去,伸手取了一块棉布,“还是我来吧。”
绀青默然退至一旁,又默然退出了屋。
思夏用棉布盖住药酒瓶的瓶口,倒过来一下,又迅速放正,用湿棉布给他清洗伤口外围的血迹。
才一碰他,他肩膀一缩。思夏抬左手指,轻轻一按伤口外围,他的肌肤先是发白,又迅疾转红,竟有些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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