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韩露没有虚情假意地问陆嘉音过得好不好。
因为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后的一次联系了,本来去年的那次恩断义绝还算体面。
韩露不肯,在最后的体面和7万块之间,她选择了钱。
挂断电话,陆嘉音把钱转过去,然后拉黑了韩露的电话号码。
做完这些,陆嘉音才转头去看顾亦。
其实是有些尴尬的,陆嘉音不是一个擅于掩饰的人,她刚才听着电话里的韩露如泣如诉地讲“为什么我遇到的男人都是骗子”时,脸上大概明明白白地写着“因为你天真又愚蠢”吧。
可能没有男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友是这样冷漠的人。
但顾亦永远让人安心。
对上她的目光时,这人居然笑得同平时一样不正经,还开了个玩笑:“我们老板娘也太艰苦了,手机也不换换,一点秘密都没有,捂着耳朵都能听见。”
“手机贵,我没钱。”
“啧,猴子前天刮掉我车子一片漆,补漆的钱都够换十个八个手机的,”顾亦抬手捏了捏陆嘉音的脸颊,把人揽进怀里,“一个个的都那么败家,凭什么让我的老板娘这么节俭,明儿带你挑手机去,咱俩换个情侣款。”
陆嘉音眸子里终于染上笑意:“恐怕会变成工作室的团款。”
Dawn的其他人不但是顾亦口中的败家子,最近隐约还有种电灯泡的趋势。
他给陆嘉音买个什么特别点的小东西,哪怕是一瓶进口饮料,这群人看见了都要嚷嚷着买一样的,情侣款永远会变成团款。
电灯泡就算了。
五个电灯泡同时发光发热,怪叫顾亦头疼的。
但陆嘉音好像很享受这种热闹。
顾亦佯怒地立了个flag:“不可能,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大概是运动让人饥饿,顾亦在夜里点了一大份拉面来吃,浓郁的猪骨飘散出鲜香,他把陆嘉音抱在腿上,坐在沙发前一起吃。
物质丰足的年代,要这样头挨着头共享一碗面的机会不多,反而给人一种特别的温馨感。
气氛渐渐恢复到韩露打来电话前,陆嘉音喝下一小口顾亦喂到她嘴边的骨汤,眉宇间最后的淡漠也消散了。
好像忽然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在深夜点来这碗拉面。
这个男人永远有办法不动声色地抚平生活里堆叠起来的小褶皱。
陆嘉音背靠着顾亦,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不会。”
顾亦语气坚定。
她回眸去看他,还以为顾老板好说多正经的话,他却开了个小黄腔。
顾亦的指尖拂过她的鼻尖、唇和下颌,沿着秀颀的脖颈一路向下,压低声音靠在陆嘉音耳边:“你里面有多暖,我是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想更两章的,但早晨坐了个6点的航班,3点起床太伤了,脑子有点懵,怕写不好。
(看见留言啦,好开心,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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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烟花
带着陆嘉音他们这群调酒师的老前辈叫山崎, 70多岁了仍然精神抖擞,对调酒的热情不减。
他时常在讲到某种酒时忽然兴奋,带着年轻时的回忆把酒的配方讲述给调酒师们听。
因此拖堂也是常有的。
只不过这种“拖堂”与学校的拖堂不同, 山崎老前辈的拖堂受到每一位调酒师的欢迎,甚至隐隐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成为一名好的调酒师是要带着情感去调酒,记得2001年,我当时在大坂, 有一位客人走进我的酒吧, 他看了很久的酒单,最后点了酒单上的第一款酒——马提尼。”
山崎前辈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那天外面真是冷啊,他递过来的钱都沾染着寒气,你们猜我做了什么?我居然为他做了一杯热的马提尼!”
坐在下面的调酒师们皆是一愣。
马提尼无论哪种配方都是冰的, 毕竟是用金酒做基酒, 热了的马提尼绝对会丧失一部分辛辣的口感。
老前辈笑得眼纹舒展:“我知道已经开始有人质疑我了,如果你们站在那天的场景里, 你们也会这么做,为一位衣不蔽体的、从未进过酒吧的流浪者奉上一杯热的马提尼,是我的荣幸啊。”
调酒师不是机器, 不止要机械地把酒按照配方调出来。
为不同的人或者情景而改变调酒配方, 这是调酒师的爱。
仔细想想, 陆嘉音从大一开始兼职调酒,三年多的调酒经验里, 只有一次改变了调酒配方。
是因为顾亦。
而那次他点的酒,居然也是马提尼。
她记得她把青柠和西瓜做的小猪脸果签插.到马提尼澄清的酒体中, 顾亦当时颇为意外地扫了一眼:
-你们这儿的马提尼配这么幼稚的装饰?马提尼不是配橄榄?
-给别人是配橄榄。
-这么说,我在你这儿,有特殊待遇?
想到这儿陆嘉音坐在酒店的会议厅里兀自笑了。
忽然能明白这位老前辈为什么会在讲到一些酒时带着兴奋回忆, 那大概都是生活里“爱”的瞬间。
陆嘉音想,到她年迈的时候,也能回忆起很多这样的瞬间,而这些瞬间或许都会与顾亦相关。
他是她所有爱的源头。
顾亦在日本呆了几天,知道陆嘉音忙,他一般不打扰。
窝在酒店同工作室里的人开视频会议或者带着蜜丹纸出去画一些灵感草图。
“东京今晚有烟花大会,有空就去看看吧。”
山崎前辈提前下课,他把稿件夹到腋下,起身离开会议厅,“观察生活,感受生活,爱上生活,也是成为优秀调酒师的重要一课。”
每年夏天日本都会举办烟花大会,用于祈福和安抚亡灵。
陆嘉音收好东西,盘算着约顾亦去看烟花。
手机忽地震动一瞬。
顾亦刚好发来信息:
【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陆嘉音跟着其他调酒师的身影走出教室,拨通电话。
电话那边的顾亦听上去有些意外:“今天下课很早啊,果然心有灵犀。”
长廊外是大亮的天光,才下午4点,确实很早。
但心有灵犀是什么意思?
“心有灵犀?“陆嘉音带着疑问重复了一句。
“对啊,心有灵犀,”顾亦语气听起来很愉快,“正想约你去看烟花大会,你就提前下课了。”
“......与你心有灵犀的应该是山崎老师。”
陆嘉音这样说完,听见顾亦在电话里重重地“啧”了一声。
顾亦在一家和服店等陆嘉音,离上课地点不远,陆嘉音走了不到10分钟就到了。
和服店的老板娘化着日式浓妆,热情地迎了出来,她看上去很兴奋,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同她打招呼:“尼蒿!”
顾亦大概来得很早,已经换了一件浅灰色男士和服,正靠在门边,说了一句日语。
老板娘拍着手应和,转身扯过一件和服,比在陆嘉音身上。
之前在酒店或者饭店点餐顾亦都是说英文的,这还是陆嘉音第一次听到顾亦说日语。
小金说顾亦是“撕漫男”,其实没错。
他靠在那儿淡笑着吐出日文发音的样子,慢悠悠的语调,站在和服店的货架前,确实像漫画里的男主。
只不过站在他身旁同样和服的老板娘也很漂亮,两人笑着用同一种语言对话,又都穿着纯色的和服……
陆嘉音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
顾亦身后的货架林林总总,摆满了各种装饰品和道具,他随手拿起一支很长的红木烟斗,指了指老板娘拎着的那件和服,问陆嘉音:“难得下课早,换个装,我们去约会?”
换上和服的陆嘉音很惊艳,粉色的布料印着绯色花纹,衬得她多了些温婉。
和服店的老板娘举起拇指比了几下,大概是在夸陆嘉音穿上好看,还热情地帮她挽了发髻。
陆嘉音站在和风装修里,几乎与东京的街道和挂在门口的鲤鱼旗融为一体,但她又是美丽景色里最令人惊艳的一笔。
从和服店出来,走了半条街,顾亦忽地看了眼陆嘉音若有所思的神色:“怎么感觉你没有很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提前下课?”
陆嘉音装作不经意地垂眸,整理着和服宽大的袖口。
天色还早,太阳要落不落地坠在天边,像一颗橘味硬糖。
“不是这个,”顾亦的眼睛眯缝一瞬,“因为什么不开心?说说?”
这条路都是往隅田川方向走等着看烟火的游人,陆嘉音抬眼,语气平静又带着些疑惑:“可能是在吃醋?”
“什么?”
顾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陆嘉音不擅长描述这种事情,只淡淡地说:“你和和服店的老板娘站在一起,看着很相称。”
热闹的日本街头,道路两旁是飘散着迷人香气的大坂烧和鲷鱼烧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