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外公,我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啊!”段慕鸿的声音里饱含悲愤。“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们暗算我和母亲,可我们却要默默承受·······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们!”
“因为你现在羽翼未丰,只能先积蓄力量,按兵不动啊·······鸿儿——筝儿,听娘说,”谢妙华低声道。“你外公说的有道理,一时的离开不代表你低头,保存实力,静待时机,这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
她顿了顿,又轻声道:“你父亲若是处在你这个位置,他也会这么做的。”
段慕鸿定定的看向母亲,又看看外公,最后她终于妥协般的叹了口气道:“好,我都听娘的,娘若是给我找好了去处,我去便是了。时机,我可以等待这个时机。不过等我真等到这个时机的时候,那些害我的,害我爹的,害我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不过,虽说我要走。可既然他们在我的大喜日子给了我这么一份大礼,那我走之前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舒舒服服的看我的笑话。”
当天夜里,段家大院里的人们便听说了,段家新中了秀才的小公子,忽地被鬼魇着了。
段家的小少爷——段慕鸿,在这金光灿灿的温暖秋日里嚷嚷着说冷,命人在屋子里升起了火炉不算,还叫人给他裹上了大棉被。作瑟瑟发抖状缩在棉被里,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外头,忽而大叫,忽而又嘤嘤哀哭,竟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谢妙华“急”的没法子,就把段老太太和段家一干人等寻来。这些人战战兢兢的站在段慕鸿的屋子门口往里面看着,就听见段慕鸿在里头一声高一声低的大喊“爹!爹!爹!您来了!啊!怎么还带着小妹!”
这话一出,谢妙华登时发觉身旁的婆婆段老太太打了个冷战。她身后的叶云仙,段百山,前来看热闹的二房三房的几位叔伯,纷纷脸色惨白的往后退了一步。段百山尤为明显,听了段慕鸿这话脸都白了。
屋子里的段慕鸿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像是被邪灵附体了似的:“鸿儿啊,你可千万别走了爹的老路,叫那不干净的东西给害死了呀!这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把你爹我克死啦,又克死了你小妹妹,现在还想来克死你!不是,不是,不是你母亲,嚯!怎么能是她呢?你看她印堂发黑,也被那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啦!马上——马上就要——”
段家的一群人里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一群人立刻四散开来,都躲得离谢妙华远远地。谢妙华早就哭倒在了地上,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大喝:“灵虚散人来了!快让开快让开!让她给少爷瞧瞧!”
人群四散,从中捧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来,一袭道袍,头戴香叶冠,是作男子打扮的道姑。这是附近灵虚观里的灵虚散人,平日里经常在附近富户家里走动。她刚一踏上段慕鸿屋前的台阶,就正好听见里面神叨叨的段慕鸿又在重复方才那一大段话。末了还要加一句“那不干净的东西就藏在这儿呐!你若说是它作祟,它定要说你被香油蒙了心,家里家宅安宁,哪儿有那许多内鬼?”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都不大好看。因为他们适才还在互相嘀咕段慕鸿中毒后又被靥着,是因为外面来的人和外面来的鬼。段家家宅安宁,怎么可能会有人害段慕鸿。
灵虚散人走进屋里去,取出香灰符纸等物开始对着段慕鸿作法,段慕鸿却又换了一种声调说话,这次似乎是以段慕鸢的口气在说:“哥哥呀,他们要来害你了!害了你,还要害奶奶,害妈妈,害家里的好多好多人!等到把大家都害死了,那披着人皮的精怪就得逞啦!哥哥呀你可千万别叫他得逞啊——”
“俗缘已尽!还不快走!为何在此逗留惑人?嗟耳生魂,流连不去,有违六道,速当归位!急急如律令!”
灵虚道人故弄玄虚的念些口号,又用一碗混了香灰的水对着段慕鸿兜头泼去,段慕鸿登时愣在原地,一把将身上的大棉被扯开,口中大喊道:“好热!好热!好热!我要洗澡!我要沐浴!娘亲!救我!”
众人看他前额脸颊都是汗水,方知刚才这一会子,她生着炉子又捂着棉被,罪也是没少受。嘴上虽不说,心里也对他被鬼魇着这事信了□□分。又见灵虚道人给她灌下整整一大碗香灰水,他竟然眼睛都不眨的喝了下去。
二房的那位上门女婿偷偷附到妻子耳边道:“看来被魇的不轻·······”
他的妻子瞪了他一眼,对他努努嘴,示意他看一旁的大房诸人——叶云仙和段百山的脸色难看的能滴下水来。上门女婿涂秀才偷偷撇了撇嘴,心里对一贯盛气凌人的大房吃瘪颇为开心。
直闹到第二天凌晨,段慕鸿的魇才总算是彻底解了。段老太太词不达意的交代了谢妙华几句,一边抱怨儿媳看不好孙子一边回了自己的院子。叶云仙和段百山一前一后,也不来关照段慕鸿便心事重重的回了院子。谢妙华送别众人,把门小心的关好了,便立刻奔进屋里来看段慕鸿。
“筝儿,苦了你了,今日又是大喊大叫又是哭哭笑笑·······还要喝那老道姑的香灰水。你·······这会儿可觉得好些了?”
她的女儿穿着月白小衣坐在床上,只有到夜深人静,只剩下母亲和心腹丫鬟在侧时,她才敢穿着宽松的小衣,放下头发以女孩儿面貌示人。此时对着母亲露出一个憔悴的微笑,段慕鸢调皮的说:“香灰水我就当它是皂荚水,喝便喝了,也没什么。今天可把那些混账吓得不轻,我也借着爹爹的口把话挑明了,他们以后再想加害母亲,也得掂量掂量人言可畏!”
“你是最机灵不过的,娘知道,娘信得过你。”谢妙华抚了抚女儿的长发道。“不过虽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你外祖父说得对,你羽翼未丰,长久的留在这里到底不是办法。得赶快想个法子让你先离开一阵才是。好在娘今日已同你外祖商量过了,为你找了个好去处,你外祖已经让你舅舅托了人去办。鸿儿,最多一个月,你就可以暂时离开段家。”
“离开?去哪儿?外公家吗?”
“不是,你要去一个能让你继续读书长见识的地方。”
“········何处?”
“青州府松阳书院。”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新文已经更新四章啦!马上女主也要开启新地图啦!感谢一直收藏支持这篇文的小可爱们,尤其是我的小然小天使,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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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院
船行了两日,便到了青州府松阳地界。段慕鸿由两个段家家仆护送着,带了作小厮打扮的茜香——原本想带新买回来的小厮丹青,但考虑到段慕鸿毕竟是女儿身,带个男小厮,在书院里恐怕许多事都不好帮忙。所以最后还是带了自小服侍她的茜香。为了不引起无用的事端,出门在外时就给她改了个男名叫做吉祥。段慕鸿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像鹦鹉,可茜香本人对此十分满意,说这名字吉利。
“吉祥吉祥,希望小姐——呃不,公子这次外出求学,也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谋一个吉祥前程。”梳起头发的小丫头如是说。
松阳书院位居松阳南山山顶,地方说好听点叫清幽说难听点叫偏僻。但饶是如此,整个青州的学子依旧对此地趋之若鹜。原因无他,一来因为松阳书院是距离青州府学所在地益都镇最近的书院,二来因为松阳书院的执教塾师钱启端手下出过无数金榜题名的举子进士。其点石成金的能力可谓是远近闻名。
正因为如此,这小小的松阳书院可不大好进。去松阳之前段慕鸿就问过谢妙华,以外祖父谢长垣的身份,怎么有能量让段慕鸿进的了这远近驰名的松阳书院?
她可不信段家老太太给自己脸上贴金的鬼话——“鸿儿能进松阳书院,都是人家钱先生看鸿儿祖父的面子才给进的。\"
鬼扯,段慕鸿心想,我祖父是段家历代以来唯一一个没中过秀才的当家人,且不说他去世时钱启端还在隔壁莱州府求学。相隔数百里,就是梦中神交,那距离也会影响梦的质量啊?
她问母亲松阳书院为何收下自己,得到的回复却是令她大感意外——原来那日谢长垣留了个心眼,对清河县傅家突然结交段氏颇有疑惑,便让小儿子去打听。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傅家二公子傅行简中了秀才时,打青州府学来的送喜差人随口提起上一家送的是乐安县段慕鸿。这一说倒是引来了傅夫人谭氏的注意,遂想起昔年情谊,叫人给段家送去了礼物,做个结交之意。
听说段慕鸿的舅舅谢泫打听此事,傅家便干脆同谢家也接上了联系。又听谢泫说段慕鸿想去松阳书院读书,傅家老爷傅兴斋便道:“这正好,我家的两个小子也要去松阳书院听学。前几日已同钱先生打过招呼。我这就让人修书一封送过去,说明段家哥儿也想去念书。段家哥儿神童之名在外,想来钱先生一定很是乐意接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