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晋同正要开口,就听孟冬又道:“但刚才从那堆人里挤出来的画面,让我有种熟悉感,好像哪一年发生过类似的场景。”
“哦?你仔细想想。”蔡晋同道。
孟冬微垂着眸,似乎在努力攥取脑海深处的记忆。
蔡晋同见他这副语气和神态,又开始狐疑,他几小时前已经笃定孟冬是在装,但难道孟冬确实是失忆,一切推测只是巧合?
“有一回,”孟冬侧了下头,双手插兜,一边走,一边慢慢地说,“是前年,一处大型商场办活动,跟今晚一样,也是人山人海。”
那年他的公司算是正式起步了,合伙人是他的大学同学,他和对方理念相同,两人合作也极默契,但正因为公司才起步,处于上升期,员工少,项目重,任何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早期他为了节约资金,房子租在郊外,每天来回在路上就要耗时颇久,后来他干脆把郊区的房子退了,在办公室放了一张沙发床,日夜都呆在公司。
办公室柜子里放着他的行李箱和洗漱用品,换衣物时他需要蹲下开箱,每天早晚,在公司没人的时候,他再去卫生间洗漱。
公司小,卫生间也不大,他用脸盆洗漱,硬是这样熬过了三个月。
蔡晋同听得张大嘴,他上下打量孟冬,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做派的精英人士曾经历过苦日子。
喻见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起初是匀速的,后来出现了一个断点,但很快又继续匀速。
“夏天那阵稍空,我打算去找她一趟,跟她朋友说好了时间。”孟冬慢条斯理地道。
他早前跟沁姐打了一通电话,说他要回来一阵。沁姐把那人的行程整理了一下,说正好,他飞机落地当天,那人正休息在家。
他计划地很好,早早订下机票和酒店,行李也提前两天收拾好了,他那时正在重新找公寓,存款有了富余,他准备租住在公司附近,大约忙得太累,他找房子时又淋了一场雨,后来感冒了。
就在出发前一天,公司里的一个项目出了事,他吃了一颗感冒药,解决完项目后他已经发起低烧,再一觉睡醒,起飞时间早过了。
他给沁姐发了一条信息,说他错过了航班。
沁姐很久之后才回复,说她们第二天就要走了,要去趟外省,有工作。
他问明地点,沁姐依旧是过了很久才回复。
次日他重新选了一趟航班,戴着口罩出发,落地她所在的城市,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他坐出租车抵达了那座商场。
他把行李寄放在附近的咖啡馆,戴着口罩走进商场内,里面一片人山人海,他正寻找,只是没多久,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
“商场每层楼都挤满了人,不知道那一层先发生了踩踏,跟着一群人往下冲,楼上的人要冲下楼,楼下的人要冲出大门,场面突然失控,商场工作人员根本控制不住,周围全是大喊大叫和哭声。”在喧嚣的夜色中,孟冬低声诉说,“当时是夏天,在场的大约只有保安和我穿西装,别人大概以为我也是保安,我逆着人群,朝商场中央跑去。”
而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无袖短裙,腿似乎受了伤,被困在密不透风的人群当中,保安模样的人正搂着她肩膀,极力护着她,她已经寸步难行。
他破开一条路,闯到她面前,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她身上,手臂一托,将她竖着抱起。
她脸埋在他肩头,他一手按着她后脑勺,强势地冲开混乱的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个题外话,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再冬》女主早就出现过了?从第一本起,她的声音本本出场呀,你们怎么没人提呢。
这文是四季里我最初就构思好的,我憋到最后才写这本也是很能忍了。
我原本计划是2019年写这文的,把故事最关键的时间节点安排在了2020年也就是现在,就类似我2018年写春起,开头楔子里出现了大结局的时间2019年,会超前一点,而春起的故事是从2016年-2019年,你们看的时候也没觉得违和。
但因为《再冬》的叙述方式是通过不断闪回来讲故事的,所以文中现实时间肯定是在未来,走正常时间线,2012年见见和小阳春相识,2020年关键时间节点俩人二十几岁,之后再讲述节点后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就觉得OK了?
我只是切换了时间线而已,你们别在意这个了。
另外,几年前构思这文的时候我没料到2020年如此的不同,所以我也做了部分情节上的调整,你们往后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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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他第一次来这座商场, 只认得他进来的那个入口,但现在往那闯显然不合适。
他大声问:“哪边能出去?”
保安在他们周围拦截着人,沁姐指着一个方向嚷:“那边那边, 先去休息室!”
他抱着人,朝着沁姐指出的方向冲。
半途他察觉到她脚上的一只高跟鞋掉了, 和她身上裙子同色系的水晶鞋, 眨眼就淹没在了混乱中。
进入休息室, 门立刻被关上。他把她放到桌前的椅子上,剧烈运动后的胸膛还在不停起伏,他摘下口罩微喘着问:“你腿伤哪了?”
她拿掉身上的西装, 长发变得杂乱, 额角也沁着汗,她把长发往后面捋,说:“没伤, 是脚崴了。”
“哪只脚?”
“这只。”她抬起光着的那只,然后看向沁姐, “外面现在这样怎么办?”
沁姐拿着手机焦头烂额, 一边拨电话一边对她说:“我先找人,你看看自己伤没伤到哪。”
“没事, 我就脚崴了。”她说。
他解开几颗衬衫扣,蹲她腿边, 抬起她的脚扭了扭:“痛不痛?”
“嘶……”她微皱眉,“还好, 不是很痛。”
他又检查了一下她的小腿, 擦破了一点点皮,不明显,应该撞到了什么地方, 腿上有块灰色污渍。
他拿手心抹几下,替她擦干净,她盯着沁姐打电话,心思全不在她自己身上。
他抬头看她。
很长时间没见,她跟之前没太多变化,妆容依旧精致,长发做了微卷,没瘦也没胖,分量如同从前,他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抱起来。
她见沁姐挂断电话,追问:“怎么说?”
沁姐道:“已经出警了,待会儿我们先找机会离开,我再给公司打个电话。”
她只能等,可又坐不住,她从椅子上起来,忘记一只脚没鞋,人歪了一下。
他及时抱住她:“你干什么?”
她推开他,踢掉唯一的一只鞋:“我看看外面。”
他拽住她手臂:“疯了,外面还乱着。”
“我傻?”
她瞥他一眼,抽出胳膊,走到门背后,她耳朵贴着听了听,大约没听到什么特别严重的声音,她拉开一条门缝。
他站她后面也往外看,过了一会,眼见有凌乱的脚步经过,他砰一下将门缝阖上。
她吓了一跳,猛转身,撞在他胸上方。她捂了一下额头,他后退让开路。
她光着脚往回走,没几步走姿就变了,他上前搀她:“一会儿去趟医院。”
“怎么了?”沁姐挂断电话,正好听见他说要去医院,连忙问,“脚伤得很严重?”
“没事,就崴了一下而已,别大惊小怪。”她回。
他把她送回椅子,将衬衫袖子卷起:“你走都走不了,别逞强。”
“我的脚我清楚。”她面无表情道。
沁姐看看他俩,朝他说:“你大热天的穿这样不长痱子?”
他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沁姐又对她道:“我先出去看看,你就待这儿,哪都别走,听见没?”
她点头:“你快去。”
沁姐朝他招呼:“那我先出去了,你陪着她。”
休息室里只剩他们,他从角落拉出一张椅子。
她靠着桌子,捋着头发,手贴在脑后没再动,她问:“你怎么来这了?”
他把椅子拉她边上,抽了几张纸巾,两张自己擦,两张扔她腿上,说:“来给你过生日。”
她捏着纸巾没擦:“我生日已经过了。”
他坐下,抹了抹颈间的汗说:“我没赶上飞机。”错过了她二十六周岁的生日。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脑后的头发瞬间散开,她微微含笑,像是释然,又像是故意,他辨别不清,只见她摇了一下头说:“我知道,没关系。”
他心里咯噔一下。
她把动也没动的纸巾撂回桌上:“我们早就说好了,已经没关系了,所以你其实不用特意赶回来。”
他脸颊绷紧,盯着她脸上表情,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我吃了感冒药,睡过了头。”
他这次感冒却看不出症状,嗓子没哑,也没鼻涕,就偶尔咳几声,看着完全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