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域的母亲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貌美,名门出身的大小姐,有些江南女子独有的婉约;只可惜红颜薄命,顾域十岁那年她突发急病,与世长辞了。
顾域长得更随他母亲一些,五官甚至比程辗还要更精致些,只是没他白就是了。
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虽说是旁支出的,可也是同嫡系血缘最亲近的旁支,后来母亲去世,父亲深情也并未再娶,一心一意将独子养大。
他没吃过苦,没受过这样——
这样不为人知的委屈。
除了逢场作戏,他并没有和哪个异性有过多接触。
他看着她们时,脸上只有不耐烦。
他知道自己这样也许有些丢人,可顶着所有人怪异的目光,他还是不遗余力地准备着一切。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他想知道一个答案,等到再见到她,执念没了,应该也就过去了。
他想的很是理所当然,他以为自己日思夜想仅仅只是因为对她还有好奇。
可是没有人告诉过他,感情上的事,谁都说不清,谁也看不清。
顾域一介凡人,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宋幼鱼去盛世酒店时,天上就开始下着蒙蒙的细雨 ,程辗要来接她,她嫌麻烦就拒绝了。
没多久,她接到程辗的电话,提醒她多穿件外套。
她心里好笑他竟同她母亲般管的宽,但难免心里萦绕着淡淡的暖意。
可其实——
他们一行人在盛世等她的时候,是顾域先开口说的。
就是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气,又随口问程辗她的行程。
知晓她没让程辗去接时,他唇角落了一丝忍不住的笑意,随即隐去,又开玩笑般对程辗道,
“女孩子可是很柔弱的,这么冷的天,说不准就生病了,可得多穿件衣服才好。”
顿了一顿,
又接着说,
“你那么宝贝她,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到啊。”
带着些不甚明显的埋怨意味,程辗楞了一瞬,恍惚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嘲讽。
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顾域平日浪荡不羁,同他感情又那么好,绝无可能在这种跟他无关的小事上计较,又怎么可能会嘲讽他呢?
是他最近太敏感了,总是草木皆兵,觉得人人都想抢他的幼鱼,竟然连最亲近的顾域都怀疑,实在是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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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辗打完电话之后,顾域说要去洗手间,招呼都没打一声转身就走,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不对劲儿,可又没人敢问。
顾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眉眼越发阴沉,他一直沉默着,
良久,空旷无人的室内响起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顾域,你可真下贱。”
☆、第 19 章
五妄念
宋幼鱼进去的的时候,看着眼前场景,还有些不明所以的诧异。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看到什么她平生未见的糜烂荒唐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但推开门之后,却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
就是正经吃饭的地方,这帮纨绔公子哥儿,聚在一起吃饭,席面上竟然连个酒都没有,除了每个人都搂着个妖艳女子之外,一切都和他们的身份格格不入。
没有酒也就罢了,更诡异的是,桌上摆着茶具。
这世道什么时候变了?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改喝茶了?那玩意儿她自己都觉得苦的要命,所以她平时都喝红茶,加好几勺的糖,有时候还加奶,味道倒是出奇的不错。
但她一贯不把想法表现在脸上的,只在心里默想而已。程辗也就顺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了,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殷勤得很。
众人纷纷起哄,热闹极了。
身旁还有个空位,看样子是主位,只是不知当事人去了哪儿。
她同程辗的圈子还不太熟悉,也就没多想,只当是个同其他人差不离的矜贵少爷。
也许人家是个很厉害的惹不起的人物,压根懒得过来见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她神游天外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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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见到顾域之后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她感觉这个少爷讨厌她。
人家一开始连一眼都不乐意赏给她,本来她也是无所谓的,只是这刻意的无视所带来的明显敌意让她略微有些无所适从。
后来他倒是看她了,可眼神复杂,无端让她觉得压抑。
幼鱼和顾域对视一眼后她就迅速撇开了眼神。
或许他脾气本来就不好呢,不干我事,幼鱼阿Q式自我安慰着。
她决定把存在感再降低一些,就坐在座位上默默吃饭,有人问话她就答,没人问话她就吃。
别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想着她安静惯了,少言寡语也是正常,没有怪她太过冷淡的意思。
至于旁边这位顾少,她也听程辗提起过很多次,如今见到了,只有一种“啊,原来他就是顾域啊”的想法,没别的感觉,即便他很有魅力,长得也好看。
但她这个人很奇怪,从来都不是第一印象重要,而是相处日久见真章。
长得再好看,她转头就忘掉。
一顿饭快结束时,东子招呼着服务生又上了六道甜食。
除了常见的蜜饯四品,竟然还有她从小就很喜欢的鸽子玻璃糕和冰糖核。她已经来不及去想那位顾少了,她眼里只有她那晶莹剔透的冰糖核桃和玻璃糕。
他们那群人没人喜欢这样的吃食,都面面相觑,不明白顾三干嘛要点这些东西。
程辗知道她爱这些,也知道她吃多了会不好好吃饭,只好盯着哄着,让她少吃些。
众人看着平时大大咧咧的阿辗如此操心,也是笑得促狭,纷纷调笑起二人。
没人注意到顾域越来越阴冷的眼神。
气氛正融洽,顾域却腾地站起来,言道要去洗手间,脱了外套就出去了。
众人心下奇怪,暗道他刚刚不是去过洗手间了吗,怎么又去?
东子最是了解顾域,他直觉顾域有事瞒着他,又怕他如此不正常会出事,就也跟着出去了。
洗手间的外门虚掩着,东子刚举起手打算敲门,却听到顾域打电话的声音。
声线暗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药少放一点,挑药性温和的,放那杯杏仁露里端进去,再准备一间干净房间。”
“看着她喝下去,等她说困了,就引她去那儿休息,记得别让她着凉了,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儿。”
他顿了顿,
“做不好的话,老子就弄死你。”
☆、第 20 章
六妄念
东子不是没想过阻止顾域的。
可顾域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还是挂着一脸意味不清的微笑,像是笃定东子不会去告密一般,丝毫不见惊慌。
“东子,我本来没想这么做的,真的。”
“可是我看他们两个在一起,我难受啊,我跟程辗做兄弟这么多年,看见他抱着幼鱼,我有一瞬间竟然想掐死他。”
“我知道我这样不地道,可是东子,你就当可怜我,我不指望你帮我什么,你只要替我瞒着就行。”
“成不成?”
——成,
——当然成。
他根本不可能拒绝顾域任何要求,即便这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再坏,也是个人,他的良心告诉他不能这样,可心里那杆儿秤还是偏向了顾域。
仔细论起来,他是只真心把顾域当兄弟的,因着顾域重视程辗,他这才晓得程辗这号人。
他可以不帮顾域,但绝不会出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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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杏仁露并没有被喝多少。
只是幼鱼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雷打不动。
刚过十二点半,她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整个人都昏昏欲睡,可是所有人俨然一副还要聊很久的样子,她也不好提前告辞。
程辗知道她吃完午饭是要午睡的,看她很困的样子,就同她商量送她回去,但幼鱼觉得太不礼貌就拒绝了。
那个服务员立马就很有眼色的提出,酒店有给客人准备休息间,可以引她过去歇歇。
她本来还想再撑一会儿,可一波波困意袭来,她只好放肆挣扎,和众人聊表歉意后就起身准备过去。
程辗要和她一起去却被她按回去了,本来她就挺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傻子,干嘛去哪儿都要人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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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布置的的挺好,床也很软,那位热心的服务员帮她把窗帘拉上时,她就已经安然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静谧的只剩下幼鱼清浅的呼吸声,房门却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
顾域捏着不应该出现在他手里的房卡,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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