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的好奇了。
——“老人家讲的,秋冬摘果,梢儿上的留着。”
“我幼时实在不懂,刚刚却醍醐灌顶。”
“留几个给鸟儿吧。”
她没抱汤婆子的那只手往口袋里缩了缩,侧目看了晏时清一眼。
“这么冷的天,可怜见儿的。”
她说的话温软,呼出的雾气腾腾。
晏时清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地看着。
后来过了多年,许多人都问他,你怎么看上温涟予的?
别人都不解,她看上去,是个太过文静且无趣的女人,更遑论,也没有同晏时清匹配的容颜,还比他大几岁。
晏时清不回答,他傲慢一如当年,半点也不想和别人分享关于她的任何。
他们怎么会懂呢?
涟予于他而言,是白月光,是朱砂痣。
——是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emmm不知道说些什么,你们越来越多的点击量和越来越短越来越少的评论,让我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第 89 章
四觊觎
温涟予幼时并非如今这种性子的。
家里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她那位母亲,极为骄纵这个独生的女儿。
她那时候最爱的人是她母亲。
后来——
两人离婚,那年她不过十二岁。
——她选择跟着妈妈。
父亲再婚之后,母亲就终日郁郁寡欢;可那时候她年幼,尚不知朝夕相伴的亲人,居然也会离开。
她的噩梦,是从那瓶安眠药开始的;接着是床上,她母亲失去呼吸的身体。
她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给她父亲打电话,想求他救救母亲。
——可那边是忙音,手触碰到的,是冰冷的温度。
她还那么小,她哭到最后,几乎流不出眼泪。
——怎么就舍得呢?
怎么就舍得,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她?
她孤身来到这世界,余生也无人相伴了。
——心如死灰。
温父去接这个女儿的时候,就发现她性情大变。
她父亲察觉出来,只当是女儿经历变故,懂事了。
继母不算对她极好,但也从未亏待。
她便平静安乐,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面上若无其事,实则心中早已荒芜一片。
她那颗心,敏感至极,又层层防线;她圆滑讨喜,却又难以交心。
——这世上无人爱她,她也毫不在乎。
直到去了晏家——
晏夫人待她是极好的;真心与否,她一清二楚,心中稍暖,所以也花了心思经营和晏夫人的关系。
初见到晏时清之前,她早已听说过这位少爷的大名不止一次。
——当然也包括他那些别人侃侃而谈的光荣事迹。
温涟予原是不喜他的。
——他实是配不上时清这个名字,性子又极其桀骜乖戾。
温涟予不愿和这种看起来太难捉摸的人打交道,故而面对他时,她总是格外少言谨慎。
可时间长了,她又发现,晏时清好像不像外界传言那般。
好比他其实很有礼貌,也算细心温柔,家里摘了柿子,会惦记着送她一些,颠颠儿地过来给她时,居然还很不合身份的红了耳垂,面容艳丽勾人。
温涟予心里暗笑,
——这晏小少爷有时跟个姑娘似的。
她从未往情爱这方面想过,也清楚自己的斤两。
——这姑娘活的太明白了,往好听了说叫有自知之明,往难听了说,多少有些自轻的意思。
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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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空调温度适宜,晏时清就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盯着面前的物什看。
——是那把油纸伞。
他的手缓缓放上去,细细地抚着。
——有淡淡的幽香。
纯粹甘洌,清淡悠然。
他知道,是温涟予身上的味道;他曾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时,像变态一样凑近嗅过她的发。
只这一瞬的亲近,他心跳怦动如情窦初开的少年,脸上尽是痴态。
——也不怪他这样。
每七天里,晏时清方能见温涟予两天,他费尽心思找尽借口,最多只能见得几次。
他过于小心翼翼,是怕冒犯到她。
最美好的爱人,是要全心全意守着,一点一点儿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地得到的。
有佣人敲门,只轻轻叩两声,便推门进来了。
“少爷,您嘱咐的物件儿,我找来了。”
精雕细琢的长木盒散发着极淡的梨木香,被小心地放到了晏时清面前的桌上。
“同您那把一模一样的伞,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什,只是手艺活儿繁复精致些,我催着那老师傅紧赶慢赶,这才赶制出来。”
晏时清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对他延误时间的辩解也不置可否。
他只专注于那盒子里的东西。
——的确同他怀里那把几乎一样,仔细看也没有差异。
他紧了紧怀里的,不再看那个替代品一眼,悠悠望向了窗外。
——“连伞带盒,给夫人送去,就说我赏玩罢了。”
他顿了一顿——
——“若是夫人质疑,不必多言,只一口咬定,就是温老师那把。”
他凉凉瞥了站立的人一眼。
——“我念你是个机灵的,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别办砸了。”
话语中亦隐隐有威胁之意,叫那人不自觉心颤了一瞬,忙不迭道,
“您放心,我省得的。”
☆、第 90 章
五觊觎
大年初二那天,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有温和的阳光洒进屋,外面都是喧闹的喜庆气氛。
温涟予是被鞭炮声吵醒的,醒来时家里只剩她一人了。
继母和父亲,带着温涟予那个年幼的弟弟,回了自己家看望长辈。
温涟予晓得自己处境尴尬,便主动要求独留在家。
左右她也习惯了,没有觉得多委屈。
只是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难免会觉得孤寂。
她慢慢悠悠地下楼,煮了些速冻饺子,静静等待着汤水翻滚。
——却隐约听到来电铃声的轻响。
她调成小火,亦步亦趋地上了楼。
——是晏夫人打来的。
她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总该不会是唤她过去上课的吧?
那边熟悉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温老师,是我。”
低沉温和,又带了些青年人的磁性和微哑。
温涟予一愣,随即笑了;她一手扶着楼梯栏杆,慢慢走下楼。
又不紧不慢地回复着。
——“晏先生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她问得正常,但显然礼貌又疏离,晏时清一噎,听到心上人声音的喜悦也被冲淡许多。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温老师,是我母亲她——”
他顿了一下——
方才开口道,
“我母亲她惦念你,想请你来家里坐坐,陪陪她老人家。”
晏时清看了一眼旁侧坐着笑容意味深长的母亲,耳垂几不可见的红了。
“的确有些冒犯,若是温老师有安排好的行程,便算了吧,我再去转告我母亲。”
越说到最后,他其实是极不情愿,这样做出了让步的请求,是极容易被拒绝的;可已经说出口,他只能心中祈盼着,她能应了他。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都是煎熬,晏时清忍不住去想,陷入抉择的姑娘,会露出什么样纠结的表情?他晓得她惯是个爱心软的,又不擅长拒绝别人,偶尔听母亲提起了温家的情况,他猜测她应该是一个人在家,故而心中一动,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那边一直在沉默,晏时清一颗心也就一直吊着。
直到他听到一声轻笑,心中忽的松了一口气。
——“我在家也没旁的事儿,既然伯母想念,那我就去叨扰叨扰,顺便沾沾伯母的喜气。”
温涟予说的轻描淡写,实则内心感动的紧。
——她知道自个儿性子孤僻,难得有这么个毫无亲缘关系的人,时刻都惦记着她。
那边晏时清自是欣喜若狂;原本他见温涟予沉默这许久,还以为她定是不愿来了,现下得了心里想要的结果,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本就生的一副好颜色,只是平日里阴戾着眉眼,生生破坏了美感,如今一笑起来,倒是教人觉得如沐春风。
“温老师能来,母亲肯定欢喜。”
——冒用晏母名义的人是他,最欢喜的也是他。
“家里早早就备了你喜欢的茶点,就……”
——他猛地住了口。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儿多,且不符身份不合时宜。
他太兴奋了,一时失态,语无伦次不说,还如此热切,恐要吓到了她。
晏时清心里忐忑,面上却不动声色。
但好似温涟予并未在意,晏时清也就放心,继续同她说。
“来的时候路上慢些,雪化了路滑,晚些到也无碍的。”
他私心想着,还有一大堆絮絮叨叨的叮嘱,又怕温涟予烦了,只得停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