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抽回手:“好好休息,泡杯茶解解酒,这个酒容易散,明天头痛的几率应该不大,我走了。”
她转身,陈楠钦站在他身后,喊了句:“冬青,一起向前走吧。”
冬青步子顿住,没回头,而是举高手,冲他挥了挥。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冬青到家时, 时针指向11,分针停靠在3,23:15分, 马上就是午夜时分。
任绯早几天搬回了自己家, 到家后,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些年她胆子越来越大, 加班到凌晨也经常是孤身一人打车就这么回来了。
冬昌明最开始知道这些事时,直呼不行, 女孩子这么晚回家多危险。
久而久之,冬青也就学会了隐瞒。
她在玄关换好鞋, 本想给冬昌明打个电话,他们自上次说不上愉快的聊天之后,有段时日没聊过了。
她就算打电话回去,也是跟林清聊几句。
琢磨着时间, 冬青觉得还是中午打更佳, 不要身上又要多个熬夜的帽子。
想通之后,原本已经拿在手上的手机重新搁在桌上。
她走进房间打开空调, 在衣柜里翻寻睡衣。
门口传来阵急促的敲门声,冬青的手顿住。
这么晚, 还有谁会找她?
她没理会, 也没出声, 门口的敲门声变小却没停,冬青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拿起手机。
猫眼坏了有段时间,她一直觉得是小事,没太在意, 现在这个时间点,门口诡异的敲门声,她突然觉得坏掉的猫眼还是得修一修。
敲门声由小变大,冬青手里攥着手机,打算拨打物业的电话,嘴里喊道:“谁啊。”
门外的敲门声渐渐消失,冬青胆子大了些:“是谁。”
物业的电话已经打出去,放在耳边,听着“嘟嘟”的声音。
“冬青,是我。”声音因为防盗门的阻隔,变得失真。
冬青还是听出来了,是裴即白。
电话接通:“喂,物业。”
冬青:“不好意思,摁错了。”
那头静默一下,语气不太好:“好的。”
冬青抿唇,将电话挂断,打开门。
确实是裴即白,身上还穿着今天那件黑色的T恤,却隐隐能看得出一丝狼狈,额前的汗将头发打湿,黏在额头,脸色有些发白。
眼神却闪烁着某种热切而又坚定的光,冬青手握在门把手上,人站在门口,没有放他进来,反问:“有事吗?”
裴即白抬起垂在身侧的手,递给她一个盒子:“答应给你的礼物。”
冬青视线从礼物盒上挪到他脸上:“这么晚,你就是来送这个的?”
她没想过,他说得晚些,真的是晚些,更美想到他会深夜到访。
“其实不止是为了这个,”裴即白盯着冬青的眼睛,冬青隐隐约约感觉他有话要说,她想要制止他接下说的话,却没拦住,“我想问你,我在你心中,真的已经被宣判死刑了吗?”
他询问的声音很低沉,冬青心脏像是被什么撞击一下,嘴唇动了动,装作什么都没听懂地问:“什么意思?”
裴即白单手撑着门框,整个人告别了过往的那种沉寂,有什么像是要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冬青有些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
“冬青,我还有机会吗?”楼道的光线由黄渐渐转至虚无,最后剩下一片幽暗,屋内的光,映在裴即白的脸上,她能很清楚的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期盼、害怕、懊恼,多种情绪揉杂在一起,组成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复杂的裴即白。
冬青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眼前的裴即白明显是有备而来,他没有等冬青开口,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许会对你造成困扰,可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
他眉头皱起,接下来的话声音明显低沉,掺杂着试探,“我不想让自己再因为错过你而后悔了,冬青,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所以不必觉得困扰。可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它隔了十年我没能说出口,在我心底发酵,成了一个巨兽,困顿着我,我知道自己温吞又自负,可我真的不想又再一次错过你。”
他眼神清澈,冬青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怔然的自己,“我,裴即白,因为自负,因为自己的懦弱,因为自己的逃避,错过了你十年,所以现状都是我自食恶果,我无力辩驳,但是现在我不想再错过,我觉得这句话,我必须告诉你,我爱你,冬青,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
“我没有想过,我回头,你还会在等我,现在的我,只希望你走得不要那么快,让我可以追上你。”
“对不起,冬青,原谅我的自负。”
冬青直愣愣地现在原地,大脑先是一阵空白,紧接着过往的记忆,她试图忘记的,她已经珍藏好的,呼啸而来,将她吞没。
她等呀,等呀,等了好多年,在她二十八岁这一年,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那些年的喜欢,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比如听到他的声音就回头,比如他出现的场合,习惯性地寻找他的身影,又比如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一切构成了她的青春,她对裴即白的执念,更像是她对过往的迷恋,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与裴即白对视,在他的眼里,似乎看到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女,她蜷缩着在哭。
她为什么在哭?冬青不懂。
她怔在原地,裴即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出这样一段话,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不用给我答案的,我知道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说这些,可是我觉得,如果再不说出口,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裴即白的眼里,有一丝慌乱,也有一丝胆怯。
这不像她认识的他,她从没想过,他裴即白也会害怕,也会胆怯,一直仰望的人,是她,不是吗?
冬青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没法发出声音,空气一时间凝滞了。
手里握着的手机,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冬青慌乱地低头,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先传来的是哭声,冬青大脑还没回过神来,那头哭着喊着她:“冬青,你爸他...”
这话没说完,那头又开始哭了起来,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泪,啜泣着。
冬青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林清。
因为这通电话,她的心悬挂起来,她举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开口说出来的话,也跟着颤抖:“清姨,怎么了?你好好说,你告诉我,怎么了?”
她的声调越来越高,她以为这样,对面的人就能冷静下来。
电话那头哭声更大,哭得冬青气短,胸闷,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幻化成一个:冬昌明出事了。
她不敢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只安慰着:“清姨,你冷静下来,你告诉我,怎么了?”
那头的人,止不住哭泣,挤出一句:“你快回来吧,”她口齿不清,冬青努力辨别着她说的话,跟着变得急躁起来,“你告诉我,我爸怎么了啊!”
声音是尖锐的,刺耳的,冬青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她应该稳住林清的心神,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慌乱。
冬昌明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
她无法想象,冬昌明会出什么事情。
她手颤抖着,林清还在哭,她挂断电话,想往门外冲,裴即白拽住她:“冬青,你冷静点。”
冬青甩开他的手,抬头:“对不起,裴即白,我觉得我没办法给你答案了,我没办法回答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得回去一趟,我现在就得回去。”
她开始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
对,她需要回榴市,她打开手机,想要订票,却忘了现在已经是深夜,已经没有最后一班高铁票,她点开机票,最早的航班是明早六点的。
她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脑袋发晕,双腿是软绵绵的,林清的哭声,在她的耳边萦绕着,那声音像一支利箭,带着毒液,直捣她的心脏。
她像是一根枯树枝被风暴卷起,推向湍急的漩涡。
失去亲人的痛苦,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现在的她承受不了第二次。
她扛不住的,她会撑不下去的。
裴即白握住她的肩膀:“冬青,抬头看着我。”
冬青抬头,却觉得裴即白的面容很模糊,她看不清,耳朵里是耳鸣声,她什么也听不清,她告诉自己要挺住。
“冬青,明叔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给了她某种力量,她的心,随着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归位,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问:“真的吗?”
声音哑得吓人,但她已经顾不得想太多。
裴即白松开她:“我打电话问问阿婆,她应该会知道些,你现在去收拾衣服,我们现在回去。”
冬青木然抬头:“现在回去?”
“嗯,开车回去,高速上走快一点,明天早上能到。”裴即白替她做了决定,这是最快也是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