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这不是晚上裴即白也要一起吃饭,让你也多个见面的机会啊,十五年,你真的不打算主动出击?”
“去不了,晚上要去相亲。”冬青语气平静,似乎在说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啊?”任绯语气带着惋惜,她本想尝试再次劝说,想到冬青昨日的的样子,心软成一片,只开口,“那行吧。”
任绯几番欲言又止,冬青自是瞧见了的,她伸手挽住她胳膊,微仰头,笑道:“没事的,我总该向前,更可况,他不喜欢我这类型的女人。”
任绯瘪嘴:“怎么,连你这样的都看不上,喜欢天仙?”
冬青仔细回忆王思琴的长相,比对着裴即白前女友的容貌,估算出他的理想型:“天仙但不至于,他喜欢那种文静的,白白净净的小女生,就王苗那种。”
“怎么,是你不够白吗?”
冬青:“是我没有长成他想要的模样。”
“啧,只看容貌的男人都肤浅!”任绯咬牙。
“对,肤浅!”冬青附和。
“他眼瞎。”任绯再次诽谤。
冬青清清嗓:“任绯,那可是你晚上的财主!”
任绯毫不收敛:“怎么?难不成他还有顺风耳不成?”
冬青调侃:“他没顺风耳,可你会川剧变脸!”
她确实不是因为害怕见裴即白而替晚上找的借口,她是实实在在去相亲了。
相亲对象叫邓文耀,冬青姑妈介绍的,州城本地人,据说家里几套房,独子,公务员,条件好的不得好。
冬青早在今年初就不排斥家里与同事的红线行为,因此姑妈没说几句,她便欣然接受。
与其说是正儿八经的相亲,倒不如说是吃顿便饭,交个朋友。
只可惜,这顿便饭,冬青吃的并不开心。
在姑妈口中男孩有一米七八,冬青想着自己一米六八的身高,足以相配。
本也知道,相亲市场谎报身高是常态,待见到真人,冬青对虚报的这十厘米,不能说没怨言,只是面上不显,秉着礼貌的态度,眼里未曾有过一丝鄙夷。
不知是烤鸭太过油腻,还是冬青食欲不佳,半顿饭下来,颇有消化不良的感觉。
饭过中旬,对方口若悬河地讲述婚后的伟大蓝图,冬青面上听得认真,实则神游,末了来上一句:“冬小姐,你觉得我这个项目能否成功。”
冬青骤然回神,不知他是如何从女子婚后应将重心放在家庭这个话题转移到这劳什子项目之上。
她只微笑摇头:“这隔行如隔山,邓先生说的这个,我不好做评判呢。”
见冬青兴趣不佳,邓文耀做惋惜之态:“冬小姐从事什么职业?”
冬青倒了杯茶水解腻,答:“电商。”
“那电商,实在是...”他几番抬眼,欲言又止,见冬青不接话,脸色微变,妄自开口,“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职业。”
冬青端水的手一顿,抬眸假笑道:“是比不
上公务员清闲。”
邓文耀沾沾自喜,一改起初的语气,盯着冬青端详许久,才说:“冬小姐样貌不错,有点港星的味道,那个谁来着…”他语气仿佛在点评件货物,然后一拍桌子,震得冬青手在桌下蜷缩,“邱淑贞,就那个艳星。”
说到这,他眼神上下扫视,“身材算得上勉强,我想能在改变下一代基因上起不少作用,”他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微抬下巴,睨向冬青。
自冬青坦白自己的职业后,她能明显感觉出对方眼中的轻蔑,心下虽不喜,但也不至拍板走人,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总得让面上过得去。
因冬青的妥协,邓文耀气焰更嚣张:“若你我结婚,我们家可以跟你安排个工作,”他单手搭靠椅背,右腿抖动,继续说,“但就我而言冬小姐不必上班更佳,在家带带小孩就好,孩子也不需要生太多,我们家有三套房,生三个男孩就够了,女人吗,年轻的时候靠丈夫,老子靠儿子就可以了...”
对面的人脸色带着向往的笑,已经在畅想美好未来,冬青琢磨了一番,手里的水直接泼出去会给姑妈带去多大困扰。
秉承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她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喝空,打断他的话:“邓先生说完了?”
被打断显然不悦的邓文耀脸色骤黑,呵斥道:“在我们家,男人说话,女人是不能开口的。”
冬青倏地起身拿过账单,瞧了眼:“我知道,这是您的家规,与我何关?”
邓文耀嚯地跟着站起来,身子前倾,语气不佳:“你什么意思?”
冬青与他平视:“字面意思,”她心算了下账单上的金额,递给邓文耀,问,“今天邓先生请客?”
邓文耀手搁在腹部,头反射性后躲:“我只吃了两块鸭肉,为什么要我买单。”
冬青不想再纠缠下去,直言:“那今天我请吧,”她拿过椅上的包,“还有,邓先生下次相亲之前,可以考虑洗个牙,隔着桌子都能闻到你的嘴臭,另外,邓先生,我虽不才,去年全年只拿了五十万,但不知我重心挪到家里,每年是否也有五十万零花钱,还有,如果邓先生家有皇位要继承呢,还是建议邓先生只生一个的好。”
“最后,邓先生您以后再有这种饭局呢,最好能收敛些,现在不是每个女生都跟我一样,能忍你这么久。”
冬青憋了半晚上,终于在最后破功,留一线是给日后还会相见的人,至于面前这人,没有再见的可能。
话说完,对面的人表情惊恐,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你...你....”磕巴了半天。
冬青伸手拿过桌上的白色茶壶,往自己杯里倒了杯水,举起,邓文耀一直留意她的动作,看到她举起起茶杯往后躲闪。
冬青余光瞥到,腕上一翻,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杯子啪地摆回桌上,她转身就走。
买过单,冬青算了下损失,不多,但是花在这样的人身上,真的不值。
是血亏的感觉。
走出烤鸭店,她回头看了眼招牌,这家店她早就想和任绯来吃,口味确实不错,可惜今天花了钱,也没尝出个味来。
刚抬脚打算走,沉了半个白天的天宛若被捅破,哗啦开始往下倾雨,冬青翻了翻随身带的包,才发现下班前为了减负,她把伞特意拿出,搁在抽屉里。
她往外呼了口郁气,原本打算坐公车,堵上今天破财的这个窟窿,看来这小小的愿望也要落空。
回头透过玻璃窗,冬青看到店内正埋头吃东西的邓文耀,她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扶贫吧,或者关爱智障也可以。
她掏出手机的同时,她面前停了辆车,冬青抬眼,又低头。
面前的车没走,反倒摁了两下喇叭,她以为是自己挡了别人的道,往旁挪了几步,想要与车错开。
面前那辆白色的大众,车窗落下,驾驶室的人侧目,叫住她:“冬青。”
冬青手捏着手机,人没反应过来,盯着他发愣,那人扬高声调:“上车。”声音在雨夜里显得不太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影射女星的意思,美人迟暮依旧是美人,台词服务于剧情。
第12章
因着下雨的缘故,后头的车越积越多,大有排长龙的兆头在,脾性不耐的司机,在后方疯狂响着喇叭,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裴即白又唤了她一声:“冬青。”
冬青迈步向前,不过迟疑了两秒,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仅上车这几秒,肩上,脚踝便溅满水渍,传来丝丝凉意。
裴即白发动车,手在手枕里翻找,似是没寻到想到找的东西,他翻得有些急,发出细碎的响声。
冬青看不过,问:“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吧,你专心开车。”
裴即白停下翻动的右手,手重扶方向盘:“你打开你前面那个手套箱,看看有没有毛巾。”
冬青闻言,打开她面前的手套箱,在里翻动几下,竟真翻出条全新的毛巾。
她将毛巾拿出,递到裴即白跟前:“诺,你要这个干嘛?”
裴即白分神,斜了眼她,失声笑道:“你给我干嘛?”
冬青手悬在手枕上,裴即白继续说,“给你的,你感冒没好全吧。”
冬青收回手,拆开包装,拿出那条灰色的毛巾,余光打量着这台车,这不是上次的车,如果是,她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更何况,车里多了不少女性用的东西。
比如手套箱里未拆封的丝/袜,开封过的唇膏和防晒喷雾,以及藏在深处的生计用品。
她嘴微张,想要问他怎么换车了,只是句朋友的寒暄,但她又觉得突兀,双唇再度阖上。
裴即白倒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同事的车,毛巾上次去团建的时候买的,新的。”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整座城市隐在其中,豆点大的雨点敲在车顶,车窗,前方的刮雨器奋力的劳作,左右扫过玻璃,没有停息过。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累积在一起,冬青的心情说不上太好,也打不起精神,侧目看着因为轿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拍打在车窗上,是场难见的大雨,突如其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