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阿喜!你醒一醒!”
她的视线继续往下,是夜斗的脸,此刻正焦急地捏着自己的脸,而另一只举起的手似乎随时准备再来一巴掌。
但仍在狂跳的心在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后似乎正在慢慢平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坐了起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而宣泄式的眼泪也紧跟着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掉落。
身下的人明显一僵,好半天才抬手拍上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侧头用尽量轻声柔和的语气说道:“已经没事了。”
神奈喜想说什么,但是喉咙干涩地连发出一个音节都做不到,只能埋在他的肩膀处点了点头。
站在一边的雪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身后的弘音拉住了肩膀——
现在还是先让她冷静下比较好。
……
神奈喜平复心情所用的时间比她以为的还要少,因为她注意到了自己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东西——
“……蒲黄花粉?”
而且里面的粉末显然少了好些。
神奈喜愣了下,比起在这里继续抹眼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夜斗!”
夜斗显然是被忽然从怀里脱出的神奈喜吓了一跳:“啊?”
“我看到了。”神奈喜就着夜斗那块舍不得换的方巾蹭了下脸,重新打起了精神,“藏在这个医院里面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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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喜记得很清楚,怎么从梦境里摔到的地方走去那个房间,一直不停不停地从楼梯往下走,直到地下一楼。
这次不是一个人,身边有了夜斗、弘音还有雪,但越是靠近那个地方,她的身体越是呼应本能地在颤抖,巨大的不安笼罩在她身上,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更盛。
她……到底在怕些什么?
“别怕。”夜斗自然察觉出她的不安,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们都在。”
神奈喜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嗯。”
在梦境的那种灵场下,一路跑下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可现实又成了另一个情况,等踏入目标楼层,神奈喜就看到了拦在路口的指示牌——
“立入禁止。”
弘音四周看了眼,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墙壁的塑料牌上:“啊啊,前面可不是个好地方。”
另外三人顺着弘音的目光看去,上面明晃晃几个字——
“停尸间。”
神奈喜的心头划过一丝凉意,难怪刚才会那么重的死气了。
“嘛,里面肯定有人看管,我先去把人引开。”弘音先一步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等他在走道尽头打了个手势,神奈喜他们才走了过去,而她也可以确定在眼前的灰色大门就是她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夜斗推开了大门,而里面的景象却并不是神奈喜所看到的那样,没有被撕碎的生灵,没有吞噬灵魂的妖怪,更不用说会变为沼泽泥潭的地板,只有冷藏尸体的整面柜子散发出寒气,而这种寒气偏偏能冻到人骨子里。
“我真的看到了……就在这里那个女生的灵魂被吃掉了。”但面对眼前的一切,她又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做了场无比真实的噩梦,“……还是我真的只是在做梦?”
“不是梦。”蹲在地上的夜斗说了句,指尖从地上捻起了些许粉末凑到鼻尖,这个味道不会有错,“是蒲黄花粉。”
药祖神的蒲黄花粉怎么想也不是会随便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夜斗站起来拍掉了手上的花粉,环顾四周道:“看来还是我小觑了这里。”
……
而证据并不单单只是这个。
夜斗和弘音留在那边继续找线索,神奈喜和雪则先回病房,毕竟她还是个人类,而雪也只是亡灵。
她在路上会经过楼下的科室病房,她看到了匆忙跑回值班室的护士,是去给家属打了电话,通知刚才在重症监护室的少女心跳骤停、不治身亡的消息。
“她……死了。”
神奈喜知道,死的就是那个被妖怪吃掉了灵魂、右手腕上绑着红绳的女生。
如果自己能像夜斗、弘音他们那样,就能救她了吧,可她偏偏只是个人类,有限的力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阿喜。”雪忧心地叫了少女的名字。
“对不起,阿雪……我有些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神奈喜低头轻声说了一句,而远处心电图拉平了的声音就像是穿透了无数墙壁,直入她的鼓膜,回荡了良久都不曾停息。
神奈喜转身正要离开,却不料撞上了什么人,而近在眼前的是来人胸前的名牌“河村右辅”——
“医院里禁止夜游,神奈小姐。”
神奈喜抬头与年轻男人的目光碰触到了一起,他不苟言笑的脸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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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清早,神奈喜给一歧日和打了电话,叮嘱她这几天千万不要来医院又保证一定会把躲在医院的妖怪揪出来,这也是她现在唯一也是必须做的一件事,虽然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勇气告诉她那个女生已经死了的消息。
一歧日和虽然很担心,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在家乖乖的。
可事实上医院这边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的进展,一夜过后得到的消息寥寥,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昨晚上那个妖怪的动静并不小,被吃掉的并不仅仅是那个女生的生灵,还有在一二层游荡的各种亡灵,而其他亡灵却没有一个察觉到了这些事。
而躲藏在这个医院的妖怪也显然不归于主流,没有去骚扰人类诱拐到彼岸,也没有引发任何时化现象,更可怕的是除了他以外,这个医院连一个小妖怪都没有,简直像被包场了一样。
夜斗说完以后,脑袋上的头发也已经抓下了一大把,飘了一床。
苦闷如他,最后从床上跳了起来,拉着才休息了半小时的弘音又杀了出去,说是要把这栋楼从上往下地好好搜上一遍,每个房间都不放过,反正那妖怪再会躲也一定是在医院里。
弘音苦逼了一张脸,但也只能老实地去跟夜斗走了。
神奈喜跟雪留在病房里梳理了下已知的讯息,而日和提供的讯息也少之又少,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并没有实质的帮助。
不过既然是躲在医院的妖怪,不可能会一点马脚都没有露,肯定有什么地方会发生奇怪的事情。
“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神奈喜原以为是夜斗去而复返,却没想一开门就被元气十足的女声叫了名字,外加一个拥抱,还有就是先一步顶到自己的滚圆肚子——
“板垣小姐?”
“呼呼~看来阿喜还没有忘记我!”隔着中间的肚子,板垣由宇抱着神奈喜的脑袋蹭了又蹭。
“……不过两天罢了。”神奈喜再一次忧伤地将自己的下半身往后挪了再挪,这位妈妈的动作每次都这么惊心动魄。
“不好意思嘛,本来是想昨天就来找你玩的,但是回去以后果然被告状了,被优介狠狠地说了一顿,昨天就只好先乖乖的了。”板垣由宇放开神奈喜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优介是……”神奈喜下意识地将眼神往板垣由宇的肚子上跑。
板垣由宇笑着用力点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是千春的爸爸哦!”
神奈喜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下一秒又被板垣由宇扯回了屋里,她才发现她竟然带了满满一袋的东西。
嗯,该说不愧是小喵罐即弘音先生的忠实粉丝吗?
神奈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板垣由宇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整套的小说,还有根据前两卷改编的漫画,还有各种作者访谈的杂志和周边,连雪在边上看了都忍不住抹了把汗。
板垣由宇也知道自己带的有些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因为住院的时间比较久,所以一不小心就把这些东西都堆起来了。”
对了,板垣由宇说过自己已经在这家医院住了好些个月,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神奈喜想到这儿,便开口向板垣由宇问道:“板垣小姐……你知道这个医院里面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的事?”板垣由宇蹙起眉头想了想后反问道,“你是指传闻最近一直在女厕出没的色狼吗?”
“比这个再奇怪一点的……大概是科学无法解释的那种。”
“啊~”板垣由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拿食指点了点下巴说道,“仔细想想,这个医院确实有不少怪谈。”
“比如?”神奈喜追问道。
“好像有听说三楼走道尽头,到了十二点会有像保龄球一样忽然滚过来的头颅。六楼盥洗室里总会有个人的影子,他有个扭起来像螺旋面一样的脖子。哪间病房里面的厕所还发生过自杀事件,说是死者的灵被封在了马桶里。啊!还有那个什么说把自己家人都吃掉的老奶奶……”
就好像是开闸发水了似的,板垣由宇就各种怪谈一说就停不下来,神奈喜根本来不及记,只能使个眼色给肉眼看不见的雪,让他在边上拿纸笔刷刷写。
说累了的板垣由宇喝了口水,再呼出口气,有些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其实我是不怎么害怕啦,与其在意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我倒觉得厕所色狼更可恶。而且我跟千春可是去神社拜过的,还求了御守哦,神明大人一定会守护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