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人为伍。”昭皙很有骨气,死不改口,还顺带骂了璇玑,“物以类聚。”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楚若制止璇玑的行为,笑眯眯问昭皙,“我叫楚若。”
昭皙并不想把自己的姓名告诉这两个人,或许是楚若让璇玑把剑收起来,又或许楚若的姓给了他好感,昭皙摸了摸破皮的脖子,清了清嗓子,表情高傲道,“听好了贱民,余乃昭氏,字皙。”
“原来是昭大夫的孙子。”提起昭氏,最有名的就是楚国的昭大夫,三朝元老,为楚国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也不怎么样?”璇玑打量了昭皙一番,顺便同楚若比较了一下,“比若还差。”
这丫头的嘴巴真的是越来越毒。楚若的眉头一抽,说话能不那么损吗?
“余乃昭皙,和余的爷爷无关。”提起这个昭皙就气得跳脚,从小到大所有人对他的称呼都是昭大夫的孙子,而不是皙。眼前这个小子更过分,竟然拿他和庶民做对比,简直可恶。“余不是汝,甘于下等贱民为伍。”
【……怜爱三秒。】小和尚可怜这小子。
“你在城外等我,城中人多口杂,不便下手。”楚若笑得像三月春风,温暖人心。
“好。”璇玑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瞧那样子像是忍了很久。
“玉壶冰有一个好。”楚若笑眯眯道,“拍人特别好使。”
“当街行凶可是犯法的。”昭皙吓得连连后退,他拿手挥退楚若,高声喝道,“余命汝退下。”
楚若没拿玉壶冰当凶器使,他快速拨了几下琴弦,过后抱起动弹不得的昭皙,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哎,谁叫你遇上了琴爹。】小和尚趴在楚若肩上,摇头叹息,【璇玑嘴毒可以,因为她是楚若徒弟,你嘴贱没得救,分分钟钟让你跪下喊爹。】
吾命休矣。被楚若抱在怀里的昭皙哀叹自己时运不济。
收拾完嘴贱的昭皙,楚若收起玉壶冰,换了身锦袍,带着璇玑去找此行目的地的主人。兵家的集大成者,孙尹。
“若,孙大家会见朕吗?”璇玑揣测不安,她换了一身男子常服,头发也做了男式打扮,旁人会误以为是男子,之前的昭皙也没认出来。可是如果要拜孙尹为师,那么她就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
“儒家有句话,有教无类。”楚若给璇玑打气,“真正爱才的人是不会介意这些。”
但是你把琴拿下了。璇玑抿了抿嘴,跟在楚若身后不说话,大家也是人,世俗人,世俗人总用庸俗的眼光看人。他们看不起以琴营生的人,他们也看不起女人。一为小人,二为女子,儒家说有教无类,儒家还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孙尹住在临淄城外,算半个隐居,只要细心打听就知道住在哪里,人们虽然知道这位孙大家住在这里,但是也不敢前去打扰,生怕惹了孙大家不高兴。
璇玑同楚若来时,孙尹正送朋友出门,刚刚回到屋里。小童得了楚若给的好处前去禀报。
“主人,外面有人求见。”
“谁?”孙尹摆好竹片,正准备往上写字。
“这……”小童这才觉得有些棘手,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她自称是熊氏女,字玑。”
“不见。”孙尹冷哼道,世道伐乱,人心浮动,尊卑不分,一个女人也跑过来见自己。熊氏女,楚国王族姓氏,出身倒是高贵,玑,珠不圆者也。一个身份高贵不受宠的公主,结亲的物件罢了。
“诺。”小童急忙跑出去,把得来的金子还给楚若,摇头道,“主人不见,请回吧。”
璇玑低着头没说话,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但是当她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不甘心,她很不甘心,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自己,就因为自己是女子,就因为她是女人吗!
楚若把金子塞到小童手中,温声道,“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吗?”
“主人不会见你们的。”小童明白楚若的意思,他对楚若很有好感,多跟他说了几句,“以前也有人这么做,主人不吃这套。”
“我知道。”楚若笑了笑,“送出去的东西绝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跟着孙大家,也清楚这道理。”
“礼尚往来。”小童看着手里的金子有些踌躇,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了,他就先收下。“你们去旁边等,莫要惊扰贵客。”
“多谢。”楚若再三感谢,笑脸相待,璇玑看了很不是滋味。
“若,汝不该如此。”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楚若陪璇玑走到一边,“在成就大业前不可意气用事。”他替璇玑清理了跟前的碎石,“跪下。”
璇玑捏紧了拳头没说话,她是楚国的公主,即使不受宠,她也有她的高傲,她抬起头来,满是倔强。
“跪了,他就会收朕做徒弟吗?”
“跪了。”楚若说,“你可以求得一个机会。”
是的机会,她现在连孙尹的面都见不到,更从何说起收徒一说。璇玑终于认清事实,跪了下来。
第43章 五千古女帝(5)
又一个夜幕降临,小童看了看隔着篱笆外头的人,蹬蹬的跑回屋里,对屋里的孙尹说道,“主人,她还跪在外面。”
正在写字的笔停下来,孙尹抬起来,拿起桌上的竹片丢到小童身上,“说说看,收了多少好处?”
“主人恕罪。”小童连忙跪下来,把袖里的金子呈到孙尹面前,“就一块。”
那块金子成色极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除去成色之外,金子还被铸成犀牛望月之状,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难怪小童对它爱不释手,一直放在身边。
“主人。”见孙尹迟迟不动,小童大着胆子抬头去瞅孙尹的脸色。
“明日祭酒大人造访,提前去备好瓜果。”孙尹收回目光,低头继续著作,这事他管不着,他也不想管,一个女子,能在这乱世掀起多大风浪。若是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他孙尹岂不是千古罪人。
夜风习习,树影婆娑,忽闻幽咽琴声,惊动夜枭。月光清冷,投下数载清光,剪出一道幽影。
这琴声没有多大意义,偶尔在林间响起,合着松涛一起传到远方,终是无踪。
【楚若。】小和尚忧心忡忡,治疗技能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数据化的身体,明明是不老不死,不会生病,但是现在,楚若已经发烧了。
‘我还清醒着。’双颊滚烫,手指冰凉,他的眸却异常明亮,璇玑还没有打动孙尹,他不会倒下。
琴声再次响起,璇玑似有有动,看向那片幽暗的树林,她已经不吃不喝跪了三天,而这琴声也响了三天。三天来,她感觉不到一丝疲惫,三天来,楚若只出现了一次,他告诉她,要坚持下去。
是巫术吗?璇玑有想过,明明跪了这么久,她应该双腿发麻,毫无知觉,但她依然能独自起身,去见孙尹。
若。回顾这一年发生的事,璇玑的心境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哭着求别人的公主,她想要的,她会自己去争取。
月升日落,小童打着哈欠出来了,他看璇玑依然跪在外面,目光坚定,不由吃惊了,从来还没有一个人不吃不喝就这么跪了三天。
“主人。”小童对刚出屋的孙尹说道,“她跪了三天。”
孙尹顺着小童指的方向看去,巧好对视上了璇玑的目光。那种势在必得,不屈不挠的目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当年的昭魄,如今名满天下的昭大夫。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孙尹收回目光,呵斥小童,“祭酒大人不日便达,莫要磨蹭。”
“诺。”被孙尹训了一顿,小童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昭魄,熊玑,楚国。孙尹最后看了璇玑一眼,转身回到屋里。
再一次被无视的璇玑心中是怒火滔天,杀意渐起,次次削她面子,她想杀了这个人。
坚持下去。楚若的话回荡在璇玑耳边,璇玑渐渐平复下来,冷静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如果孙尹真的不收自己,她就这么离开吗?
马车声逐渐靠近,璇玑顺着声音看去,当日在稷下学宫宣讲的祭酒大人出现在马车上。这位祭酒大人,璇玑记起来了,好像是法家的支持者,他竟与孙尹有交。
“祭酒大人。”小童匆匆忙忙打开门迎接下车的中行卿,“主人已恭候多时。”
“瞧你忙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孙友估计又是在里面帮你收拾烂摊子。”中行卿搭着小童的手走到门前,笑容可掬。
“仆愚笨。”小童不好意思道,他不小心打翻了果盘,弄脏了果子。
“哎。”中行卿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正准备进去见孙尹,看见跪在边上的璇玑心生好奇,不由地多问了一句,“这是……”
“她想求见主人,可是主人不见她。”小童悄悄对中行卿说,“在外面跪了三天。”
“三天?”中行卿竖起手指,又看起了嘴皮的璇玑,“不吃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