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一会我们自己会去看的。”
“既然这样,先把费用交一下吧,你们谁跟我来?”护士无奈的看着不靠谱的三个人,可怜了自己怀里刚出生的孩子,是他们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小生命。
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并不受人在乎,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加的厉害了。然而余栀对她凄凉而又清脆的哭声丝毫不为所动,她呆滞的站在原地,脑袋里还浮现着菘蓝对自己的微笑。
“我来吧。”萧航回答,把余栀托付给白芷,“麻烦帮我看一下她。”
等萧航走后,余栀终于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自己爱的人最后都会离开,为什么医生带给自己的永远都是噩耗,像是噩梦般的存在。
“南藤人呢?”余栀突然想起了他,这种时刻他去哪了!
白芷摇了摇头,“不知道,你跑出去以后我们就跟着追出去,萧航去把车开过来,南藤就已经跑了,一路上我们也没有看见他。”
余栀耳边听到轰隆一声,接着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她站在医院门口,四处张望着,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尽管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路边卖棉花糖的小贩正有井有条的收拾东西找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屋檐,鲜艳的野花开的很好,大雨对他们来说又是一次灌溉,一松手就不小心弄丢了气球的小孩子,尽管泪水快要涌出来了,却还是笑着招手冲飞向天空的气球说了声再见。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现,她没有认识过南藤就不会认识菘蓝,那么现在,就不会活得那么糟糕。
前段时间,她听菘蓝说,等这个冬天过了,东京的樱花就要开了,要是有生之年能去东京看樱花该多好啊。既然不是选择出生在樱花最美的地方,那么死也要死在有樱花的树下。
大学的时候,余栀总是会幻想很多异想天开的事情跟一步登天的白日梦。喜欢逃课抱着咖啡跟菘蓝坐在南藤打工的咖啡店门口晒太阳,她靠在菘蓝的肩膀上,浑身有股太阳的香味,就这样,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菘蓝说,未来她们会有个家,家里有个余栀。要买一个大别墅,有余栀喜欢的书房跟好看的卧室,菘蓝要把朝南阳光最好的房间留给余栀,然后养一条很好看的白色萨摩耶。至于南藤嘛,就是家里打扫卫生的保姆跟做饭的阿姨。
“你爱我吗?”
“我爱你。”
南藤坐在旁边阴阳怪气的看着这两个女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天呐,别恶心我了,你们两个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然后菘蓝跟余栀就会异口同声的鄙视南藤,“恶心!”
红灯。
余栀抬起头,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疼的像是要把自己打到。雨水朦胧中,她抬头看到马路对面的南藤,余栀突然害怕再也看不到南藤的笑容了,他曾说过,如果没有了菘蓝,他也就不会再笑了。
他也发现了自己在看他,南藤抬起头,眼神里像是读出余栀眼睛里复杂的情绪。冰冷的瞳孔让人背脊发凉。
红灯。
南藤朝着自己走来,目光坚定的像是个战士。死亡就这样发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尾声.大结局(上)
他们说,人在即将要死亡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你会看到生平最美的风景跟最爱的人,短暂的一生只会挑出几个片段,在幸福中死去。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在余栀身上发生。在她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之前,摔下去的几秒瞬间,显得像是人生一样漫长。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白晟,会看到几年前那个忧郁寡言的男生。喜欢在冬天带着毛线帽,会在早晨第二节课背着书包光明正大的从后门走进教室,找到靠窗的最后一个位置,在铺满阳光的桌子上睡觉。
很多人说白晟变了很多,变得现实了,话语间只剩下没有温度的字。他开始出现在各种高级宴会上,脸上挂着与周围人同一张面具,成为他从前最唾弃的人。
他喜欢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他身边留下的事物不能给自己创造更高的利益,那么白晟会迅速的把它像垃圾一样丢掉。
余栀就是其中之一。
白芷曾私下里悄悄的对自己说,白晟变得好冷血,像是从未认识过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我的头发了…虽然以前很讨厌他把我头发玩弄的乱糟糟…可现在突然好像少了点什么….
余栀看到她的眼睛里有种悲哀的情绪,伸出手,像从前的白晟一样揉着白芷的脑袋。她何尝也不这么觉得呢?
只是自己太懂这种感觉了,看着周围人一点一点的变化,时间从指缝中溜走,才发觉过了好几年。面对着熟悉又陌生的脸再也笑不出声,那种无能为力,会让人在深夜哭出来。
白晟曾在深夜喝醉,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走到余栀床边,吻醒她。那是他们刚刚到美国,一个人躺在陌生的房间,余栀睡眠质量就会变得很差。
那一晚,她刚睡着就梦到了白晟。他那双像小鹿般明亮的眸子一点一点靠近自己,余栀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温热的让人不自觉的抬起下巴。
半梦半醒被白晟吻醒,余栀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抱住白晟。就像在不断坠落的深渊抓住与你同归于尽的人。
就想与你只有翻个身就能拥抱到的距离。白晟,你一定不会知道,我曾爱你爱到疯狂,爱到想要融入你身体的血液里。可当我一辈子都认定了你,你却说你不要我了。
——余栀.2012
余栀眼泪流下来了。其实在这之前,他们有过几次不小的争吵。白晟的唇冰冷而有力,就像这黑夜,一点一点把余栀往里吸,连一秒钟喘气的时间都霸道的抢走。
他吻过余栀的头发,额头,嘴唇,脖子,锁骨。
“我可好哄了,抱我一下就可以了。你要不要试试?”有年冬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余栀把自己包裹的像个饭团似的,她站在面无表情的白晟面前,笑着张开双手,一边往后走。
“太好哄的女人会没人爱的。”白晟停下来,眸子里泛着寒意看着余栀。
余栀也认真起来,毛线围巾包住了她的半张脸,明亮的瞳孔里有白晟的轮廓。
“你爱我吗?”
全世界只剩下雪融化的声音。白晟俯视着眼前长相清秀的女孩,眼睛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面对这么美好的女孩。说谎话会不会有点残忍?
“我爱你。”
假的。全都是假的。直到余栀濒临死亡的时候才明白,白晟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最愚蠢的,就是明明都看穿了,还愿意陪着你演戏。直到你完美的谢幕。而我作为配角只能在没有灯光的地方默默为你鼓掌。
从没有觉得,呆在黑暗里的感觉如此的幸福。
不过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我爱过你,就好。
当车对着自己加速冲过来的时候,南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余栀瘦小的身躯涌出的强大力量推到了路边的花坛。额头撞到了花坛的一角。南藤睁开眼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第一反应已经忘了伤口的疼痛,南藤像发疯了似的拨开人群冲到马路中央。当他看到余栀时,双腿失去了知觉,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他好想再走几步去抱抱雨水里冰冷的余栀,一张口,连哭都没有了声音。
她就那么安逸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血越发的蔓延开来,像是躺在红色的彼岸花中央。露出的皮肤惨白的没有一丁点血色,刺眼的染上几滴红色。她的脸显得十分平静,卷翘的睫毛上沾满雨水。
大雨一直在下,整座上海都被雨水浸湿了,城市里四处都浸泡着一种悲伤的味道。
“混蛋,你看看你把我的余栀害成什么样了!菘蓝早上才刚刚在这间手术室死了,现在躺在里面的是余栀,你最好祈祷她能够平安无事的出来,不然我白芷一定会跟你拼命的!”白芷眼眶通红的喊道,大概是太难过了,声音沙哑的像是装哑了很多年的哑巴。
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只剩下一个女孩歇斯底里的声音。绝望而又痛苦。
“我他妈情愿躺在里面的是我!你以为我想看到这样的一幕吗!要不是余栀发疯了一样从马路对面跑来把我推到路边,现在躺在里面的就应该是我!我就可以跟菘蓝一起去死了!我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我真的没想过让余栀变成这样…”
南藤靠在医院墙上悲哀的低吼道,脑袋里不断浮现出余栀把自己推开的画面,黑色高大的轿车就这样把一个较小的女孩撞到压在车下。
明明那么弱小的女孩子却能在推开自己的一瞬间发出这么大的力气。南藤感觉到余栀的力量一直存在自己的胳膊上还没褪去。
余栀就是个一直被老天爷无视的女孩子,尽管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没有人看到。然而她也不喜欢去跟别人争执什么,即使是在黑暗里演着独角戏也能自得其乐。
即便如此,看到余栀的时候南藤总是尽量忍住想哭的冲动。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那么努力的女孩,语言在现实面前脆弱的苍白无力。努力过后,得到的结果总差强人意,付出与得到也不一定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