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讪讪,“那么,明天吧,正好周六,不用上班。”
牛淼又微弱地哼唧了一声。我已经没甚心情听他哼唧什么了,眼皮像铅球一样重,坠拉得我只想昏睡。
师徒俩识趣地与我道别,我挥手。
听见大门嘀嘀地响了兩响,知道门已经上锁,我安心地睡去。
这晚酒劲过后,伍海彦老跑进梦里来,隔纱一样缥缈地跟我说些不甚明了的话,恍恍忽忽地,天就亮了。
起身盥洗。
然后煮面条,做早餐,脑子里飘着梦境里伍海彦的影子。
忽地有人撼天动地地敲门。
原来是张茜和她的徒儿。
“啊!这么早。”我回眸瞧了瞧墙上的大挂钟,短针指着8点,“等一下哈。”我嚷嚷。
还穿着睡裙呢——哎呀,这真是很不方便呢,牛淼一住进来,我就须得甫一起床就得正装待发,他可不是安卡。
昨夜迷迷糊糊地,想着牛小子像看鬼魅一样的眼神看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同意搬过来。
暗暗反悔,但木已成舟。
我就是自信过头了,才招致如此。
赶紧回房换衣装。
开门。
然,堵住门口,与他约法三章:
1、不能穿着短裤、背心出入客厅、厨房;
2、只能在自己的房间和客厅、厨房活动,别的区域不能指染;
3、厨房只有一个,不能跟我抢用;
4、冰箱只能占用三分之一,欢迎自带;
5、干净卫生。
“没问题。”牛淼居然很轻松地答应了。他东西不多,一只行
旅箱,一个背囊。
他对着我依旧能看鞋子就不看人,我指了指隔着客厅的主人房的对面,隔着客厅的另一间房,“那房间你的。”
“哎。”他应了一声就提了行旅往屋里走。
在想这牛小子是不是进了房间,就永远都不会出来见我了?
张茜问我吃过早餐没有,我才想起厨房里煮着面条。
一阵小跑进厨房,幸好没盖锅盖。
“要不要一起啊,张茜?”
她走进来,回答说不用,已经吃过了。然后动手,帮我洗香菜。自从何洋被指定以后,她曾不大不小生了我的气。
后来,何洋调去清远,但没多久又回来,她终于彻底明白不是我在搞鬼了。
现在的张茜又是以前的张茜了。
“那……他还是个孩子,挺乖的。”她开始唠叨,“看见他,就想起我弟,也是这般年纪。”
难怪。
“好的。”我边端了面条往客厅里走边问,“牛淼,你吃面条吗?”
“谢谢陆经理,我吃过了。”他在屋里回话。
张茜进房间里去帮他,我吃我的早餐。
就这样,牛同事与我住在同一屋檐下,他早上要赶地铁,起的也很早,大约六点半的样子已经出发;下午一般我先回到家,如果有兴趣做饭的话,我可以做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但一般牛同事是很少在家里做饭的,他都是在外面解决了肚子问题才回来。
彼此相安无事。
不是一般的相安无事,是非常地相安无事——在单位里,我是他的上级,与他撞面机会极少,回到家里,他就像鲶鱼进洞一样,进了房间就窝着不动了,洗刷之类的清洁工作,都在我离开客厅之后。
因为主卧房里有洗手间,我也是早早地窝房间里了。
只是一周后的一个晚上,12点多了,忽然口渴醒来,去厨房喝水。
我刚走到客厅,牛淼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出来,他刚一见到我,就失声大叫了一声,那种惊叫叫出了我一身鸡皮疙瘩,被他吓得也尖叫起来。
“怎么啦?”我颤声问,连忙开灯。
灯光下,他蹲在地上像抖动的糠筛一样颤抖。
“怎么啦?”我不安,左右顾盼,没发现屋里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他低眉垂眼看地板,使劲摇头。
忽地想到他一直不敢直视我,一直害怕我,是不是自己突然出现在客厅里,吓到了他呢?
“我吓到你了?”我轻声问,他已经停止颤抖,挨着沙发坐了。
“是……哦,不是。”或许惊魂未定,他有些语无伦次。
心里一阵阴风吹过,吹得整个人发憷。我又不安地环视一周屋子,所有的东西都在灯光下静默着,难道,屋里真有什么吓人的东西?难道牛小子撞鬼了?
“除了看见我,你看见屋里有别的东西吗?”我鼓气勇气,斗胆问他。
真害怕他会说是——假如他说是的话,我是不像他一样失声大叫。
“没有。”我终于听到蚊子般哼唧的声音,我的肩膀顿时松垮下来。
“被你吓死。”我不想再与他纠结,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许是我长得像他小时候极度惧怕的人,许是他向来害怕领导,许是……一千种可能在心里闯过,我没了兴趣。
我去厨房喝水。
回来的时候,他还杵在那里。
“一会儿你关灯。”我说完,回房间。
好在以后的日子里,偶有突然撞见我的时候,他再没有发出那种极度恐惧的声音。
如此便好。
即便我真的怎么让他害怕,但作为一个男生,他必须接受这样的磨砺,我因为自己成了锻炼他的工具而沾沾自喜。
事实上,他也渐渐地,敢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他回来晚了,会进门说我回来了,早上会说我先走了。
我又很好地改造一个下属,这让我很有成就感,几欲飘飘欲仙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这俩
一开始的时候,一旦下班回来,就会数着伍海彦没联系自己的日子有多少天了,后来他说节后忙碌,我也就渐渐地不再纠结了。
上班时大多数累的要死,周末就去老谭所长的农场,糊弄自己的菌落。
上上个周末,老谭所长的农场成片的桃林开花了,放眼桃林天壤相接之处,一片姹紫嫣红。
游客络绎不绝,就为瞻仰这开得一片红艳的桃花。
我也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天。
老谭所长很有生意脑子,因桃花衍生了许多点子,什么桃花糕,桃花酒,桃花饼,桃花茶……世界上,可以喝的,可以吃的,他都捏去做点子了。
桃花糕的确不错。我去他那里领了好几张劵子,换了几盒子回来。
自从安卡结婚后,与我的联系也少了,以前的周末,只要杜康城不缠她,一般就可以在我这里找到她。
现在轮到我去找她了。
“有空么?”
“学做饭呢。”她很高兴,“你过来尝尝。”
“学做饭?”我愕然,“从小到大,你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哦。”
她咯咯笑,“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嗨,你过来吧,来了再说。”
我耸耸肩,盖电话。
去呗,我想,安卡到底能做什么好吃的出来呢?
我到她家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围着围裙,对着书本,真的在做什么波罗海鲜饭。
她家厨房的窗口正对着花园,苹婆树下,我曾经躺着装醉的秋千还在,景致真真相当不错。
“唉。”她切波罗,动作利索,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笨拙,“康城让我不要上班了,他说他养我,你怎么看呢?”
“哦。”我漫不经心,“你知道,我是工作狂,你问我这个我真答不上来。”
“如果辞职,我就学学厨艺,然后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看你,看我爸爸妈妈,去逛街,看电影,去旅游,我想也是挺好的。”
“嗯。”我提醒她,“一个人会很闷的。”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有康城啊,以后还会有宝宝啊。”安卡仿似很陶醉,“康城说,我那种职业太危险,弄不好就被人相中去了。”她说完,吃吃地笑,意气风发。
“哈哈。”我大笑,“他吃醋哦。”然而,想起杜康城,他那花花肠子就在我脑子里飘过,“只准州官放火。”
“什么?”安卡似乎没听明白,“是啊,他就是吃醋啊,一百个不放心我呢。”
“你爸爸妈妈怎么说?”
“他们说随我。我摸了几十年的琴,一下放下了,还真不舍得。”她嘘唏,“姚雪就建议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回来做全职太太。”
“你听她的了?”我诧异,安卡没结婚前,我说了千次万次,不能跟杜康城结婚,她听了么?
“我打算还是听他的,毕竟他有这个能力,他说不在乎我那点薄薪。”
“嗯。”我点头,“有个建议,真要做全职太太了,也等有了孩子再辞职。”
“哎呀,你怎么跟我妈妈说的是一样?”她切肉的刀子停下来,抬眸朝我看了看,“好吧,这样有个缓冲期,也蛮好的。”
见鬼,什么缓冲期,我是怕还没等到那个时候,杜康城会搞出什么乱子来,果真那样,安卡怎么生活?她结的这个婚,根本就是对错了人,只是,她竟然如此喜欢他,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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