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下了狠手,招招凌厉,袁沁的法力是身为蛇妖时所修,多少对他的降妖剑有所忌讳,一时被压制得无法施展。池云见状,得意一笑,步步紧逼,挽一个漂亮的剑花,剑锋划过她的手臂。
“嘶——”灵体受伤,不像血肉之躯那样鲜血直流,外表并不能看出什么,但内里的疼痛却是血肉之躯的百倍。
袁沁一下给激红了眼,刺眼的神光从体内爆出。
池云见她并没有流血,诧异不已,就是妖物也是有绿色血液的,难道她是厉鬼?正思索着,见她身上放出耀眼的金光,不禁眯起眼睛,用袖子抵挡。哪知金光触身便如万剑穿心,不过一息间,他便浑身浴血倒下,剑脱手而出。
陈楚慧也受炫目金光波及,幸好此时她离得远,又被池云全部挡了去,但仅仅只触及了那一点,便让她当场被金光击伤,身上裂出好几道深口子,痛叫着晕厥过去。
小道士挑着满满的两桶水回来,以为大师兄已经收完妖怪,谁知木屋竟还在,再一看,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只见一人满身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只他身边的降妖剑,道观中无人不识。
“大师兄……”小道士叫喊着扑过去,踉跄中水桶翻倒,泼洒一地。
袁沁扶着晕厥的陈楚慧回屋,听见嚎叫声,手上顿了一下,没有多加理会,将陈楚慧小心放在床上后,她脸色惨白着扑通跪地,浑身瘫软着半靠在床沿,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手臂上没有任何伤口,却是伤了内里的灵体,丝丝绞痛,堪比千刀万剐之刑。
刚才的神芒已让她的灵力消耗殆尽,这帮道士不讲理更不听劝告,解释也无用,她实在没有能力再应付第二个了。
好在小道士并没有鲁莽的闯进来,见大师兄也不敌,显然他更加不行,慌张的将命悬一线的大师兄背回观中,一群弟子围上来,发现是何人后,纷纷震惊不已。
“是大师兄……”
“是谁伤了大师兄?”
玄真子带着众弟子赶过来,见此情景惊道:“发生何事,是何人伤了他?”
小道士擦着眼泪:“是竹林中的妖怪,大师兄前去降妖,没想到……”说到此处更是泣不成声。
玄真子忙查看,见大徒弟被伤了经脉,失了浑身法术,犹如废人,只凭着一口气吊着,却是生不如死。这是他最为骄傲的徒弟,是他耗费了半生的心血培养出来的掌教人,居然就被这么废了。
“我们一定要给大师兄报仇,手刃妖物。”
“对,要给大师兄报仇。”
众道士义愤填膺,说着竟要下山去,玄真子及时阻止他们,强忍悲痛道:“这妖法力高强,为师还未看出是什么来历,你们都不会是她对手,当务之急是救池云,快去请玉阳真人。”
小道士们面面相觑,忙去请人,玉阳真人得知消息匆匆赶来,两人加一起消耗了近五十年的功法,灌下无数灵丹妙药,才将池云断裂的经脉修复,只是他一身修为毁为一旦,彻头彻尾的成为一个普通人。
玉阳真人擦去脑门上的汗,叹道:“我正预备外出游历,谁知竟得此噩耗,池云这辈子怕是废了,师弟,你有何打算?”
看着昏迷不醒的池云,玄真子摇摇头,语气难掩悲伤:“这是我养大的孩子,虽是有些急功近利,但在弟子中却是最有天分的,待我找到那个妖孽,定饶不了她。”说着露出阴测测的表情,与往日参道清修的模样大不相同。
怕师弟因为这事误入歧途,玉阳真人忙劝道:“我看事情并不简单,池云身上的伤并不像是妖物所致,也无鬼气,这事你先别管了,好好看顾你的弟子,我去看看便知。”
见玄真子勉强同意下来,玉阳真人才在小道士的带领下,下山去寻,孰料赶去时已人去楼空,林中雾气蒸腾,原本筑于原地的木屋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袁沁早料到伤了一人,就好比捅了马蜂窝,那群道士早晚要找上门来,自己已经受伤,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一群人。未免正面碰上,待疼痛好了些,她马上带着陈楚慧赶往安全的地方,幸好有农户见她二人狼狈之极,好心收留。
几天后,陈楚慧已然清醒,正端着药碗,蹙着眉头,一口一口喝着。
“公子,那是你娘子吧?”农妇人过来拿药碗,透过镂空的木窗,看向院里,“长得可真好看,就像年画里仙女。”
陈楚慧顺着看去,只见少女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将草药放在鼻端嗅闻,长睫毛半掩,似停驻的蝴蝶,一举一动莫不赏心悦目,连她身为女子也忍不住暗暗赞叹。
“你前些日子昏迷不醒,又一身的伤口,她可是忙前忙后的,我瞧她也是累极了,把你背到这里时,差点晕过去,脸色白得吓人,你有如此待你的妻子,真是好福气啊。”
“她……她不是……”被农妇误会,陈楚慧通红着脸,吱吱呜呜,想起自己如今已变成男人,霎时如浇一盆冷水。
农妇有些瞧不惯男人如此扭扭捏捏,又不好作声,恰好袁沁拿着晒好的草药进屋,她笑着打个招呼,便把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陈楚慧一见她,焦急道:“袁姑娘,我们怎么在这儿,道长呢,他没事吧?”
“他?”袁沁瞥她一眼,拨弄药草的手顿住,“你怎么不先问问自己?”
陈楚慧怔愣,不解道:“我好好的,要问什么,那天你身上好像爆出了金光,闪闪如利剑,我一触之下便猝然昏厥,眼下看自己并无痛楚,必然是你救回来的,只是道长……他如何了?”
“死了。”
她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陈楚慧惊愕失色,傻傻道:“死了?”
袁沁走至她身边,捡起滑落到地上的被子,重新给她盖上,淡淡道:“你是被误伤,如今伤也好了,若是你害怕,我们可分道扬镳。”
说着,转身就要出门,陈楚慧反应过来,掀开被子,跌跌撞撞下地,急忙拦住她:“袁姑娘,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是你两次救了我,我甚是感激,那日也是道长咄咄逼人,我自知这不怪你,只是蓦然出了人命,我担心你会有事。”
袁沁这才缓和了面色,笑道:“放心吧,他究竟死没死,我不知道,但也差不离了,等我伤好了,便带你去找你相公,现在我们待在这里,一般人也找不到。”
听说她受了伤还强撑着照顾自己,陈楚慧泪眼盈盈,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让袁沁没想到的是,道观中人会这么快寻来,来人只有两位,其中一长胡子老道看起来倒是颇为讲理。
见她们出来,玉阳真人一眼就看见陈楚慧,震惊不已,指着她道:“你竟没死?这不可能,我明明见你绝了气息,怎能起死回生?”
他日前作画时遇见一公子,见他怨鬼缠身眉宇间一团黑气,曾劝之,谁知还是被女鬼索命。只是现在他面前的这活人又是怎回事,凭他的法力绝不会看错,这就是活生生的人。
陈楚慧有些莫名,细想之下,才知这是救走相公的道长,可现下的情况,她自己也不知从何解释,只得道:“是袁姑娘救了我,那日之事,实属那位道长先动手,步步杀招,袁姑娘也是逼不得已,还望你明察。”
“哦?”玉阳真人上下瞟了少女一眼,他下山本就为来探探这妖的底细,孰料一看之下,竟是无从得知,丝毫不知其来历。
袁沁抚着隐隐作痛的手臂,瞟向老道腰间的酒葫芦时,明眸闪了闪,冷冷道:“我日前不小心伤了一人,不知道有没有死透。”
玉阳真人原想看在她救了人的份上,放过她,谁知转而就听见这一句,池云是师弟的得意传人,也是他所看重的弟子。师弟早晚要交出掌门之位,而他生平志在云游四海,历练救人,因此观中重担都将要交付给池云,袁沁此言无疑是戳中了玉阳真人的痛处。
“袁姑娘……”见道长脸色不对,陈楚慧忙扯了扯袁沁的袖子。
袁沁冷笑着,摆出更欠揍的表情道:“哦,我忘了,道长法力高强,必定会将他救回来,只是这终身残疾怕是跑不掉了。”
“妖孽,休得猖狂,既然你不珍惜机会,就休怪我不讲情面。”玉阳真人额角青筋暴起,一怒下,解下葫芦收妖。
这葫芦外表普通,却能装下万事万物,什么灵魅鬼怪通通逃不掉,乃是道中有名的宝物。
袁沁周围扬起一阵风,不受控制的向那飞去,陈楚蕙忙拉住她,却抵不住宝物的法力,眼睁睁看她被吸走。
玉阳真人塞好葫塞,语重心长道:“好好在里面思过,知道错了,我便放你出来。”
葫芦里一片黑暗,犹如外太空般无边无际,袁沁一进去,就失去重力飘在里面,身体颠荡起伏,半晌后掌握平衡才稳下来。
她的突然进入,犹如一滴水入海,激起小片的涟漪,原本寂静沉闷的黑暗世界,突然有了丝声音,像是人在说话,嘀嘀咕咕,噪杂声越来越大,直至一片嗡嗡声。
袁沁心下暗暗防备,眼前蓦地出现一个蓝色的火球,她惊了一下,控制身体后退,背后又撞到一个东西,软绵绵的还带着弹性,她下意识想要回头,却见火球极速向自己滚来,蓝光在后边拖出条长长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