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有些呆滞的看过去。
先是双眼通红,面色若癫狂的叶宛姝。而后,就是一脸死寂,憔悴异常的和铃。
“铃铛我......”
这所有的一切,都无异于一场闹剧。
叶宛姝终究要被抓,而间接或者直接导致这件事发生的,铃铛认为是她。
小将军什么的......她已经不想想了。
人已经抓到,就是说皇帝派给他们的事就办到了。因着江湖与朝廷合作势在必行,杨瑜就卖了个人情给藏剑一方,要他们带着她直接回庄,不过他要陪从,而且之后到了藏剑,他们也要驻兵在周围,防止她再一次的出逃。
这种无理的要求,叶行瑞自然不会同意,几番争执下来,也只争取到了回庄之后与他们庄主细谈。
至于铃铛,小将军是想把她带回天策府的。
可是柳青崖又是第一个不同意了。
“把我小铃铛留下,她现在是我外孙女,就是我霸刀山庄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这么粗长~小剧场就歇业一天呗~~~~
☆、美人师兄
“我......和将军回府。”
“为什么?”
“因为......我还是天策府的人。”
只因为还算天策府的人,便不能辱没了那份铁血忠魂。她做这件事已经是不对了,不能还连个承担的勇气都没有。而且,宛姝也被抓走了呢,她要和她在一起。
从南屏山回往天策府,统共需要不到两天的路程,天策府与藏剑山庄更是出了南屏便分道扬镳,颇有老死不相往来之状。
铃铛趴在窗柩边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明黄色大部队,心里渐渐的涌起一股无力感来。
她最终还是没有能救出宛姝,反而还是害了她。而此去一别,却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唐无涯掩藏身形一直跟到了他们出南屏山,一队往藏剑,一队往天策,他也是纠结的很,不知该跟去哪一队。
想到方才俩姑娘那万念俱灰的眼神,他现在心里还是一阵的痛。
可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背叛这种事情,终究是她们生命中无法避免的创口。
谁又能逃得过呢?
只不过这次背叛她们的人,令她们太过无法想象也措手不及罢了。
“但是......”他蹙了蹙眉:“那个傻大个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
“名利?”
他右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邪气十足的微笑。
而后从盘踞的树梢站了起身,膝盖微曲,就要跃至另外一棵树上,却忽听得林中银铃阵阵,笛声悠扬,似从天边传来,下一刻又近在眼前。
他褐色的眸子微眯,浑身的鹅肌肉陷入了紧绷的状态,右手也偷摸到了腰后,握住了千机匣。
前方,枝叶稀疏之处,一群碧蝶翩然而出,带了些可摄人心魄的药粉香。在那碧蝶环绕之处,银铃声响之地,一人缓步的从林中踏出。
那人穿着一身异于中原之地的紫色上镶银饰的怪异服装,露在外面的白皙手臂上分别纹了双生蛇纹与褐色天蛛纹,一张灿若繁花的漂亮脸蛋上嵌了一双似星子般的紫色妖瞳。眉心一道波纹状的紫色细纹,与头上精致且繁复的银饰恍若天成。
忽而他勾唇一笑,碧蝶尾翼拖出一道道五彩的流光,银铃声却骤停,只听得他如山泉般好听的声音。
“树上的朋友,敢问一下,你可知道这前方的浩气盟内,方才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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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逃婚的小姐被捕之后,帝果大怒,命杨瑜带兵重重围守藏剑山庄,又将赐婚的旨意再下了一遍,不得有违。
藏剑山庄经过此次逃婚事件已经颇有怨言,如此再下一遭圣旨外加重病把守后,庄内弟子更是怒火冲天,动辄破口大骂,要不就是扛着重剑找庄门口的朝廷神策军干架,每每都要揍的他们不能言语,事后又被庄主几人责罚。
可是这种责罚对他们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到了第二天,跑到门口干架的就又换了一批人。
藏剑山庄内是一片的鸡犬不宁,听说前几天霸刀山庄的柳老庄主又带了他一群的儿子到了藏剑,现下藏剑内部肯定是更为热闹。
可是有句话不是说么:“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铃铛觉得,她真的快要一无所有了。
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个秘密,天策府内的几位将军都知道了,按说天策府内并不是没有女兵,曹雪阳将军便是一个。只是似曹将军那种巾帼实在是太少,天策府才没有把收女兵这件事摊开在明面上来。而就是因为此种人太少,所能依据的条例也太少,此次铃铛犯了事,怎么处置也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最后还是曹将军出马,给了个削减军职,清扫马房的处置。
天策府内几乎人人擅骑,这马厩里的名马自然不少,普通的马儿也够多,要清扫起来,光靠她一人是绝对不行的。
铃铛知道,这也不过是为难她罢了。
谁叫她是他们天策府向陛下表忠心,团结江湖共护大唐疆土的挡路石呢?
所以她很自觉的提出了她想要退出天策府的想法。
“你说什么?”
人高马大的秦将军似乎有些没听清。
铃铛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自认无能,想要退出天策府,不再是府内弟子。”
几人相继沉默,尤其是那坐在她右前方的杨宁,看着她的眼神可谓是爱恨交织,简直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好。
本来嘛,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志趣相投的小辈,还想着继续发展这段忘年交情的,结“砰”的一下就爆出了“他”女人的身份来,还是自己亲弟弟宁愿违抗圣命也要娶的女人。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吗!
多事之秋啊~
“你可想清楚了?”李承恩抬眼看向她,一股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悄然散开,压得人心律不齐。
铃铛亦然,她伸手捂住了自己呼吸艰难的胸腔,面上扯出一丝没心没肺的笑。
“当然,我可不想留在这吃人的地方了。”
“那你可知道,判出我天策府的人,永生都不得踏入我天策地界,亦不允许与我天策中人相交?”
“知道啊,当然知道。”她还是笑:“所以你们这是邪教嘛,我早就看腻了。”
她这话,不知是拿来气他们的,还是气她自己的。
银甲加身的曹雪阳看的有些心疼。
都是好孩子,却偏生生错了人家,又碰上这个混乱的世道......
她正想着,忽又听得殿门前传来一声压制不住的怒吼。
“和铃——你再说一句试试!”
浑身冒着火的小将军蛮横的像头牛,哼哧哼哧的奔到了殿内,铁爪一抓,就将跪坐在地上的铃铛拎起来,拎到眼前,逼迫着她看向他。
“这种话,你怎么能够说出口!”
铃铛被抓的疼了,却是仍旧不想看他,或许是都不想搭理他,索性将头偏过去,眸中一片厌恶之意。
小将军被气的狠了,拖着她就又像头犀牛似的跑出殿。
他哥赶紧起身,追上去怒骂道:“兔崽子,你给我把人放下!”
冒着火的犀牛没理他,几步就跑远了。
秦硕岩天生乐观,被这场景逗得笑了起来,遭到了曹雪阳的一个嫌弃的瞪眼。
李大统领的眉就没松过,此刻见着那三人算是跑的没影了,也没喊人去追,只无奈的扶额摇头,叹息声不停。
铃铛那时最喜欢和叶宛姝偷喝酒的山崖上,冒火的犀牛一把将手上的小兔子甩下,染了赤色的琥珀色眸子一顿不顿的瞪着她,宽厚的手掌也慢慢从她的手腕长到了肩膀。
“你方才说的话,可是无心?”
铃铛不理他,他又掰过她的头,追问道:“你想判出天策府,你想要永生不与天策往来,都是无心的,你说啊。”
下巴上箍着的手劲简直大到惊人,铃铛觉得她的皮都要搓没了,估摸着自己再不开口,下巴都要被卸了,才嗤笑一声,嘲讽道:“我想要如何,关将军何事?”
小将军被她这个淡漠到极致的眼神伤到了,半晌没回过神来,手中力气骤减,铃铛也由此得以挣脱开来,揉揉肩膀揉揉下巴,又道:“将军可以使那些小人之计将我抓回来,我自然可以用我自己的办法,光明正大的走出你这天策府。”
“小人之计?”
小将军有些恍然,再看了一眼铃铛那唯剩恨意的眼睛,莫名的就与那天那刻联系起来了。
“铃铛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没有想,我什么都没有想。”和铃转嘴就打断了他:“我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而且,要是说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的话,就是离开天策府。”
“离开你,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她伸手指着他,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只是可惜了宛姝,从此以后就要舍弃她的大好生命,日日伴你左右,希望你不要哪天转手就把她给卖了。”
“够了!”
他大吼,一把又捞过她,赤红着双瞳,一低头就狠狠的压上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