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去。”宋浅扯扯衣袖,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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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愈重,鲜少有人还愿意出门,路上黑灯瞎火看不清路。他俩只好走人家门口小道,踩着家门里漏出来的光向前。
路过养狗人家的时候,总会有不小的狗叫声,宋浅走的更小心翼翼了,宋天赐考虑到她的速度,也放慢了脚步。
他走在前面,沉默无言。
半响,宋浅听到前面的人闷声发言:“姐,你…你”
“嗯?”
“你是不是失忆了?”
“什么?”宋浅吃惊。
“没,没什么,快点走吧。”宋天赐抱着包裹的手指不自觉摩挲两下。
“哦”
宋大伯和他家是前后排的距离,穿过几户人家,就看到大伯家紧闭的大门。
宋天赐在门口站定敲了门,开门的是大伯家儿子宋越:“天赐,阿浅,这么晚怎么来了啊。”
“谁啊?”正对着大门的屋子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大伯和大伯娘披着衣服出来了。
“呦,怎么就你们俩啊,你爸你妈没跟着一起来吗!”大伯娘笑的淳朴。
宋天赐将包裹交到宋越手上,解开给他们数了数:“家里今晚炕饼,我妈让我送来点。”
大伯娘嘴角咧出了更大的弧度,穿好衣服让他俩坐下歇歇喝口水。
宋天赐直摆手,说要早点回去,明早还要早起上学。
“客气啥啊,我让你大伯用小罐给你装点猪油,昨天刚上集市买的。”说着就用胳膊肘抵了抵一旁傻笑着的男人。
宋家两位老人去的早,两个儿子情同手足,留下的财产没有任何争吵的分配完就分了家。
老大一家搬出来,把房子留给小二子,所以拿的东西多点。
宋家两个媳妇也都是好性格,大的朴实大方,小的温柔没心眼。
大家都说,宋家二老积了几辈子的福啊,只可惜没能多看几眼这一大家子的其乐融融。
说来也奇怪,盐垛庄这数一数二的好日子全让宋家摊上了。
宋老大家一双儿女,大女儿虽然初中没毕业就早早嫁了人,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但每次都是回来都拎了满满当当的好东西孝敬父母。
小儿子初中毕业考上了师范中专,毕业包分配,出来就有一份铁饭碗。现在还没毕业就已经排着队的有媒婆要上门说亲。
宋老二的大闺女考上了高中,是个大学苗子。小儿子也不差,就是这二闺女一般了点,那也能考个不错的专科。
最后礼尚往来,宋天赐抱着猪油罐子和宋浅原路返回。
一路安静。
宋浅走路的时候有个坏习惯,喜欢东张西望,捺不住性子,现实中好几次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车辆。
漆黑夜晚,庄子早已安静,唯一点点灯光指引着回家的路。
宋浅在离家只有几步路的时候,停了下来。
“天赐,我想上个厕所,你先回去吧。”她说的极不自然,尾音甚至还在微微打颤。
借着夜色,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就进了院,虚掩着给她留了门。
宋浅在黑夜中视力不错,但心中的不确定让她走的艰难,一步一步向着院旁树下的草堆走去。
她垫着脚尖慢走,心脏一下下剧烈跳动,紧张的感觉自己要窒息过去。
草堆处不再有没有任何动静,宋浅甚至怀疑刚刚自己看到的人影晃动是否是错觉。
明明有个清瘦的身形弓着腰躲进了草堆。
那一眼,宋浅内心的声音就不自觉告诉她,这是项栾城。
靠近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她又绕着草堆走了一圈。
大概是看错了吧。
这么晚了,他应该在照顾奶奶吧。
就在宋浅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翻稻草声。
她一转头就看见草堆旁多了一团黑影,是个少年。
“你在那儿干嘛?”宋浅压下慌张,悄摸摸压低了声音的询问。
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你吃过了吗?”她依旧轻声慢语,说的认真。
少年半曲着双腿瘫坐,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动,也不搭理她。
宋浅踱着步子又靠近一点,在他正前方蹲下,双手抱膝看向他。
月牙弯弯悬挂在半空,借着熹微星光,她看到少年桀骜的双眼在黑眼里闪出亮光。
相顾两无言。
宋浅也不尴尬,自顾地从口袋里掏出今晚的糖果递过去。
“你吃吗,很甜的。”
他不开口不回应,她只能通过这种引诱哄劝的方式来接近他。
宋浅继续:“你如果不吃的话,可以带给奶奶吃,甜兮兮的,她肯定会喜欢的。”
这时,他才有了反应。
他的动作很快,细长薄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掌心,宋浅手上就失去了重量。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她假装漫不经心的闲聊。
对面又安静了下来,一切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宋浅,深浅不一的浅。”宋浅用了十足的耐心等他。
半响,耳边才传来低哑细碎的声音:“十七。”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她乘胜追击,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对面的人除了那颗糖,压根不想领情,摆了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模样。
僵持许久。
“咕噜~”
直到少年肚子突然的响声,打破了安静。
宋浅再向他靠近:“饿了么,我去拿点吃的给你。”
少年微微仰头看她,夜色下只能透过后面的点点亮光看到模糊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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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姐~你好了吗?”宋天赐洗完脚也没见她回来,出了大门唤她。
听到声音的宋浅猛地把项栾城推倒,匆忙拾几捆草压在他身上遮掩,也幸亏他瘦的只有皮包骨,黑夜中基本看不出什么起伏。
她食指抵唇,轻嘘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
宋浅低了声音:“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帮你拿吃的。”
他没什么反应地推了推她,示意从自己身上起开。
“那你千万别说话,我很快就来。”宋浅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来了,你等等。”她扯开嗓子,让宋天赐不要靠近。
宋浅小跑几步到宋天赐面前,颤着尾音:“我肚子疼,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宋天赐不疑有他,语带关切地说:“好点了吗,要吃点药吗?”
“好多了,进去吧,怪冷的。”宋浅手捂着肚子直摇头,目前只想早点进屋,免得项栾城被发现了。
从这几天观察来看,这里的人实在是不喜欢他,就是宋天赐提到他,也都是一脸嫌弃,不想让她和他有点过多联系。
为了不暴露,她下意识就把他藏了起来。
“那明天早上起来看看好点没,不行就请假去看看。”宋天赐说的认真,一路拎着进门,栓上了门栓。
八十年代不像现在有冰箱,做好的东西只能放在靠北的屋子存储,恰好在他爸妈那屋旁边。
等一家人都睡下,宋浅这才轻着步子,一点点挪到董成梅放饼的房间。
轻推开门,径直走向柜橱。一掀开罩布,就能隐约闻到新做出饼的香甜。因为馅料是宋浅喜欢的梅干菜和干豆角,晚饭前她就吃了半块。
不知道一块够不够,她又多加了一块揣进怀里,只可惜已经是冷的了。这儿不像现代,还可以微波炉打热一下。
怕他噎着,又用瓶子装了点热水带给他。
拎水壶的动静有些大,惊醒了浅眠的妈妈,董成梅问:“谁在外面?”
“我,上厕所。”她下意识裹紧怀中的烙饼。
停在房门口许久,直到没了声音,宋浅才蹑手蹑脚地来到院门口。
临睡前,她特意在院子转圈,趁着不在意给自己留了个可以钻出去的缝。
出了门右拐,到草堆处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干草凹陷的地方留着一点点余温,宋浅泄气地把烙饼拿了出来。
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自己。
算了,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她转身就要走。
“拿来。”项栾城突然绕到她背后,嘶哑声在她耳畔炸开,脖颈处因为靠近的阴森气息不自觉打颤。
他没走,只是刚刚听到动静,下意识不自觉地躲了起来。确保来人安全才显身,机敏警觉的异常。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他就已经把烙饼抢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一块手掌大的饼,他只咬了三口就吃完了,快到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风卷残云般结束了。
烙饼里加了猪油,吃完一块薄唇有了黏腻感,他随意用手一擦,在衣摆处蹭了蹭,顺手把另一块饼包进了巾布里。
她知道,他是留着带给他奶奶。
不多问,递上了热水。
他又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临终了打了个响嗝。
有多久没吃饱了,他也说不清了,可能自从他妈跑了后就没过上一天正常日子了。
今天原本只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还没被拾回去的鸡蛋,他奶奶最近瘦的厉害,急切需要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