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时日将钱算算清吧,我想自己买个庄子住。”
宋陌之盯着那云淡风轻的女子,“一个女人家总是不安全,再说安乐还小,再住一段日子吧。”
安茴儿听到些风言风语,宋陌之如今还未娶亲,如今她们母子在这住着总会不方便,即便她是他妹妹,可也没有一直住下去的道理。
“行了,这事我自己来,你别问就是。”
宋陌之知道安茴儿决定的事他改变不了,她似乎很讨厌别人来决定她的事,晃了晃怀中的孩子,没说话。
安茴儿见宋陌之神情落寞,心中有些不适,“你若舍不得安乐,平日我带她多走动就是。”
“你想住哪里,京师还是红城?”
宋陌之还是问出来了,气氛略尴尬。
“回县城吧,你的家还在那里。”
宋陌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与他而言,如今孑然一身住在哪里没有区别,县城总比京师好,最起码邵攸宁不常来,也想不到他们会回来,不过日子长了可就不一定了。
“你想好就行。”
宋陌之越是随着她,她就越难受,搭拢着脑袋,无力道:“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他,也不能一直不见我阿爹阿娘。”
宋陌之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我在背后护着你。”
趁着安茴儿要反驳的时候,宋陌之说:“就当我欠你的,若不是我,你当年也不用嫁他。”
安茴儿很想说这和他无关,只是怕越说越乱,轻叹一口气,“大哥,没什么欠不欠的,要是欠也早就还了,你以后别说这事了。”
三月后,京师的一家绣坊开业了,老板不在,只有伙计招呼着。
前不久的科举考试取得头名的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传闻他的老师正是邵攸宁,而第二竟是先太傅的得意弟子,白珩。
“夫子安。”
顾长安恭敬的行礼,邵攸宁对他的影响很大,也因为邵攸宁,他才知道书不能读死,不然就成了迂腐,就像表哥那样。
“那是你应得的,和我无关,无需向我道谢,倒是你那位表哥,你要好生安慰一番了。”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先生,弟子有事要问。”
邵攸宁轻咳一声,“说吧。”
“当今丞相来给弟子送礼,说是贺弟子高中,弟子接还是不接,祈王爷请弟子去做客,弟子去还是不去。”
孙丞相是两朝老臣了,三军的号令他就有一半,很忠心,只是很烦人,因为他总是敌对他,没有原因的敌对。
太后对孙丞相的权利是畏惧的,这才让他削弱一点,不过动了几个老顽固,他就差点告老还乡,可见太后的怕意。
“孙丞相既然送你就接着,下面该如何就如何,只于祈王爷,不过让你吃个饭,去见见世面也好。”
“可他针对先生,祈王爷也针对先生。”
顾长安刚刚说完突然觉得先生处境很是艰难。
“我是我,你是你,他们不会对你如何。”
“弟子不是那意思。”
顾长安不希望邵攸宁误会他,毕竟他是他敬佩的人。
“人家说祈王爷不安好心,孙丞相是忠臣,长安想名流千古,希望先生能指条明路。”
这世道哪里来的忠臣,京师的水越混,他的性命才能保住,所以,他可不负责什么江山社稷,不过国泰民安的道理他懂,也得有人去做才好。
“祈王爷吧,若是真的出了战乱,能为国牺牲的怕是祈王爷了,你说呢?”
“先生认为孙丞相是假忠臣?”
“不是假,是坐的太久了,忘了初中又太固执,祈王爷身上留着先皇的血,仅此而已,再说你要名流千古,我觉得作为一个奸臣比做一个忠臣容易,也更容易存活。”
“……”
良久,“弟子懂了。”
第64章
白珩因为不服气,在京师当了官,时不时和邵攸宁针锋相对,加上又听到因为邵攸宁杜太傅才受伤的,心中更是憋着一口气。
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和邵攸宁对着干,自然有人不亦乐乎,邵攸宁旧疾未愈又发新病,如今只能老实的在家养病了。
“攸宁,这京师真的这样好?”
不好,没有她的地方那里都不好,只是只有这样他才有望找到安茴儿,若是真的回了七里村,找安茴儿岂不是痴人说梦。
“娘,攸宁现在还不能走。”
洛娘叹了一口气,“快喝药吧,既然想留下身子得养好才行。”
“娘,攸宁有些累了。”
洛娘看了一眼一旁的豆子,她这儿子心事愈发多了,她也越来越看不懂了,“歇着吧。”
“打听好了?”
“回公子,京师是新开了一个绣坊,这是奴才在里头买的一个方帕。”
他知道安茴儿定是跟宋陌之走了,毕竟在安茴儿走后,七里村的宋家也搬了地方,这样明显不是个傻子都知道。
可是宋陌之藏的很好,只能让他知道人在他那里,却找不到地方。
唯一的线索就是绣坊了,半年前突然名声大噪的绣坊,如今终于开到了京师。
安茴儿绣工很好,也说过想要个绣坊,半年多的时间能小有规模,宋陌之定是帮她不少。
邵攸宁拿过豆子手上的帕子,绣工和自己那块很相似,心激动的发颤却也担忧着。
她回来了,他更加的需要冷静了,不能打草惊蛇。
像是捕鸟的箩筐,得等鸟跑到中央才阖实才好,不然怕再也抓不到那鸟了。
“可有见到他们的老板。”
“回公子,不曾,铺子不小却只有伙计,就连管事的人都没有。”
邵攸宁将刚刚豆子买来的帕子扔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拿过自己的那个,“去将夫人的父母接来,一年多没见了,她定甚是想念。”
“公子,顾小公子求见。”
顾长安扭捏的进屋,屋中药味很浓。
“你来做什么?”
刚刚说完,白皙的小脸通红,像是一个被调戏的小姑娘。
“若是不便就无需说。”
刚刚说完顾长安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夫子,您夫人是不是不在了?我阿姐让我来问的,说她不嫌弃嫁你。”
反正他也记不得阿姐怎样嘱托的,什么含蓄什么矜持,他只想早说我早完事,再说那里有一个小孩子来说亲的,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孩子。
邵攸宁轻咳一声,“让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顾长安很想替阿姐抱不平,却也敬佩着,一个男子能娶一人想来定是爱到骨子里了,阿姐无缘,若是硬逼以后怕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阿姐性子傲,这定是最后一次,夫子不必烦恼。”
“嗯。”
浅浅的桂花香入鼻,快入秋了,去年的秋天她刚刚搬入桂苑。
“一同出去走走吧。”
院子很大,很空。
“夫子,您是怎样让皇上信任你的?”
顾长安见邵攸宁不做言语,以为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赔礼,“弟子僭越了。”
这孩子的确和白珩不同,那个把自己当圣人的人,真以为自己能救天下不成,有谋有利在这世道才能活的更好。
“按着本分来就是,不说鞠躬尽瘁只求安稳度日之余处理些散事,皇帝还小,和你年岁差不了多少,你是有想法的,以后不会差,最起码比我好。”
身材欣长的人身上带着抹不去的忧郁,顾长安试图安慰道:“夫子,您比长安厉害,阿姐说了您的处境,若弟子是您怕巴不得早死安生了。”
“你阿姐怎的知道的?”
问完邵攸宁才想起他母亲是县主,宫中自然有些人脉,不等顾长安答复,邵攸宁就说道:“那你表哥真是糊涂人。”
“母亲说他读书读死了,整日想着大义的,还请夫子不要跟他计较。”
醉翁之意不在酒,还真不能把他当孩子了。
一朵桂花落下,邵攸宁伸手就要等在手中。
“去京师的一个绣坊,去查查这绣坊的老板是谁,如何?”
顾长安后知后觉的知晓这两件事不该一起说的,想来夫子定是误会了。
“弟子就去。”
“别让人知晓,虽说不关乎朝堂,可总有人多想。”
“弟子明白。”
邵攸宁如今的行动都是被人看着的,一些事倒不好做了,顾家想来就是求个安稳,毕竟如今他们的关系还不错,这忙帮不帮也只是看情分,就是不帮,他如今也不能将顾家如何。
*
“皇上还未用饭?”
“回太后,没有。”
“太后,不是老奴多嘴,这邵太傅留不得了,瞧瞧才教了皇上多久,皇上就不听您的话了,再说,太后您的初衷可是对付祈王爷。”
太后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祈王爷是她认的儿子,感情还是有的,只是有人传闻自己孩子死和他有关,虽说她没查到什么,心中却始终有个疙瘩。
在一年前他要去边疆犒赏多年未回家的士兵时,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是的,她担心他要起兵造反,所以想尽了理由将他留下。
所以她要犒赏有功士兵的家人,这样祈王爷再没有理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