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内特夫人果然去了伊丽莎白的房间,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给伊丽莎白说了。
“……我就是这么跟柯林斯先生说的,”班内特夫人说,“我刚从玛丽的房间过来,她怕你在柯林斯先生面前说漏了嘴,一定要我过来跟你说清楚,莉齐,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妈妈,你跟柯林斯先生说我在彭伯利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是宾利先生的朋友,我们马上要订婚了?”
伊丽莎白确认什么似的重复了一遍。
她的表情十分复杂,她显然很惊讶,但又不只是惊讶,还混合着其他的情绪。
班内特夫人以为伊丽莎白在担心别的,她赶紧向女儿担保:“这件事不会有别人知道,更不会传开的,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就你、我、玛丽,还有柯林斯先生知道,绝对没有第五个人知道,莉齐,你不用担心。”
伊丽莎白疑惑地看了班内特夫人一眼,她怎么说到这儿了?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班内特夫人误会了,以为她担心这件事传开对她本人不利呢。
伊丽莎白之前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在十九世纪的英国,民风相当保守,一个姑娘要是和人订了婚,后来婚事又吹了,那可是个大丑闻,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要是哪家的姑娘出了这种事,基本上以后就会无人问津了。
不过伊丽莎白倒没心思担心这个,她刚才光想着其他的事了。
她只是在想,班内特夫人编出来的这个人——在彭伯利遇到的、又是宾利先生的朋友——有一个人,而且也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
万一这个谎言不小心被宾利先生知道了,万一柯林斯先生向宾利先生提到了这件事,万一宾利先生误会了,以为是她撒谎说她即将和达西先生订婚了,万一柯林斯先生发现达西先生蛮符合班内特夫人口中那个马上要跟她订婚的人,万一柯林斯先生把这事告诉了凯瑟琳夫人,万一达西先生从宾利先生或者凯瑟琳夫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伊丽莎白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伊丽莎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妈妈,你怎么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班内特夫人哪里明白女儿在担心什么,只当她是在担心事情传出去对她不利呢:“莉齐,你尽管放心吧,妈妈不会害你的,柯林斯先生要是问起你,你就按我说的做,妈妈跟你保证,这事不会有外人知道。”
伊丽莎白很郁闷,班内特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又没法跟她明明白白地说……说了也是白说,她又管不住柯林斯先生的嘴,柯林斯先生可能会跟宾利先生或者凯瑟琳夫人提起这件事,而这事谁也拦不住。
班内特夫人还等着她答应下来呢,伊丽莎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啊?班内特夫人话都说出去了。
班内特夫人得到伊丽莎白的承诺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伊丽莎白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好琢磨了琢磨今天发生的事,她可真够倒霉的,因为柯林斯先生的事被班内特夫人纠缠也就罢了,在她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班内特夫人又扯了个这样的谎。
在达西先生家里的时候,因为米西的关系,伊丽莎白已经丢够脸了,现在她就祈祷着,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谎言让她再次在达西先生面前丢脸了。
伊丽莎白心情忧郁地琢磨了一会儿。
慢慢地她又想到了其他的事。
听班内特夫人的意思,柯林斯先生决定要娶玛丽,而玛丽也愿意嫁给柯林斯先生。
这么一来,柯林斯先生的太太就要变成玛丽了。
本来伊丽莎白看今天夏洛特的表现,还以为夏洛特会像书中一样嫁给柯林斯先生呢。
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
伊丽莎白也分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这对夏洛特和玛丽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玛丽也是个成年人了,和夏洛特一样,她也有她的选择。
哪里用得着她去操这份心呢。
第二天伊丽莎白按照约定去了卢卡斯小屋,夏洛特和她的家里人笑容满面地接待了她,因为有一段日子没见的缘故,卢卡斯家里的人对伊丽莎白格外热情。
伊丽莎白发现卢卡斯夫人三句话离不开玛利亚的婚事,伊丽莎白一到了他们家,卢卡斯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要她帮着看看给玛利亚准备的嫁衣。
伊丽莎白说玛利亚的结婚礼服很漂亮,还诚心祝福玛利亚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满。
卢卡斯夫人听了之后就更高兴了,还忍不住亲亲热热地拥抱了伊丽莎白一下。
☆、第四十九章
被卢卡斯夫人拥抱的时候伊丽莎白偷偷往夏洛特那看了一眼,夏洛特拿着剪刀在那忙活着剪结婚礼服的线头呢,她的神情异常专注,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她们这边的样子。
夏洛特这样让伊丽莎白心里有些难受。
离开卢卡斯小屋的时候,伊丽莎白提醒夏洛特:“我们约好的,明天别忘了来朗博恩找我。”
“放心吧,”夏洛特说,“我记得的。”
夏洛特说这话的时候嘴边带着笑,看起来真的挺高兴的样子。
可是伊丽莎白却高兴不起来,班内特夫人因为夏洛特要来他们家,今天一早就宣布明天全家要到内瑟菲尔德去,伊丽莎白自然是不会去的,她早就跟夏洛特约好了,班内特夫人也不在乎她去不去,只要玛丽和柯林斯先生和她一起去就好了。
今天上午伊丽莎白来卢卡斯小屋之前,班内特夫人又不放心似的警告了她一遍,让她在玛丽的事定下来之前,不准再邀请夏洛特到他们家去。
伊丽莎白觉得有点对不起夏洛特,如果不是她的缘故,夏洛特应该是可以顺顺利利地嫁给柯林斯先生的吧。
可是现在却不能了。
第二天一早班内特夫人一行人就坐着马车去内瑟菲尔德了,班内特夫人连早餐都没让他们吃,她坚持说到了内瑟菲尔德和简他们一起吃会更有滋味,就这样,除了班内特先生和伊丽莎白之外,其他人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被班内特夫人匆匆忙忙地拉进马车,往内瑟菲尔德出发了。
那个忙碌又慌张的场景,生怕夏洛特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似的。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夏洛特就过来伊丽莎白这边了。
夏洛特被希尔太太带着穿过花园朝着一楼大厅走过去,花园里安安静静的,等快走到大厅的时候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夏洛特就暗自惊奇了一下,平常这个时候朗博恩府上早就吵吵嚷嚷的了,老远地就能听到班内特夫人和莉迪亚大声叫嚷的声音。
夏洛特就问希尔太太:“班内特夫人和伊莱扎她们都在别的房间吗?”
希尔太太告诉她:“家里除了班内特先生和伊丽莎白小姐,其他人都一大早地就坐上马车去内瑟菲尔德了。”
“……是这样啊,”夏洛特对希尔太太说:“伊莱扎是不是在她的卧室?希尔太太,您去忙吧,我自己上去找她就行了。”
希尔太太确实有很多活要干,别的不说,明天的食材就要安排仆人赶紧去买,自从柯林斯先生来朗博恩做客之后,朗博恩的饮食就特别讲究,班内特夫人生怕怠慢了柯林斯先生,餐桌上绝不能少了两样大菜。
希尔太太就辞别了卢卡斯小姐,赶紧地去做自己的事了。
希尔太太走了之后,夏洛特才放任自己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来。
她一边慢腾腾地往楼梯那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今天的事。
夏洛特非常清楚班内特夫人的心思,班内特夫人一早就带着柯林斯先生他们串门去,无非是不想让她跟柯林斯先生碰面。
这几天她每次过来,班内特夫人都没有好脸色给她看,跟她搭腔的时候也是话里有话的。
夏洛特每次都明智地装作不知道,照常跟班内特夫人说话,跟每一个人说话,她从不轻易放过每一个可以跟柯林斯先生搭话的机会。
对于这样的行为,夏洛特心底微微有些羞愧。
不过她马上又挺直了背脊,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非把柯林斯先生弄到手不可。
她需要一个舒适的家,一个她可以自己做主的地方,从柯林斯先生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来看,他完全可以满足她的要求。
她是不会退缩的,像柯林斯先生这样条件的人,这回错过了,这辈子都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
夏洛特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慢慢地往楼上走,到了伊丽莎白门口的时候,夏洛特深吸了一口气,把脸上的情绪都收了起来。
夏洛特装着心情舒畅的样子,敲了敲伊丽莎白的房门。
门很快开了,慢慢露出了伊丽莎白的漂亮脸蛋,伊丽莎白热情地招呼她进去,她脸上的笑容也很真诚。
受到好朋友这样的接待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夏洛特感慨般慢慢叹了口气,心情放松地跟伊丽莎白坐在了一起。
伊丽莎白很快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拿了出来,“这是我在德比郡买的,”伊丽莎白说,“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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