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看在眼里,忽地微微一笑,“妹妹日后不妨常来走动,都是自家人。七爷也是这个意思。”
魏氏眼睛一亮,而后又微微一暗。她低头道,“多谢福晋恩典,可奴婢身份低微,不能常出来走动。偶尔能见到令贵妃娘娘,已经是七爷和福晋体恤,奴婢懂事的。”
胤礽似笑非笑的扬起唇角,完全不置可否。
紫玉和紫鸾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只当什么也没听见。胤礽忽地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青石甬道的另一个方向。
魏氏疑惑的瞧了过去,只见两个宫装美人正朝这个方向走过来。魏氏只认得其中一个是五阿哥的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另外一个看打扮似乎是后宫妃嫔,只不知道是哪一个主位了。
胤礽却笑着走了过去,“原来是豫嫔娘娘与五嫂子,能在这里遇到可真是巧了。”
55阴风起时
豫嫔博尔济吉特氏生的艳如桃李,一颦一笑皆如火般的风情。她的年纪并不算轻,入宫的那一年就已经三十岁了。
可许是这样的人才最懂得皇帝的喜好,短短两年间就已经坐上了一宫主位。
她看见胤礽就笑了起来,“原来是七福晋,这是刚刚从延禧宫出来?令贵妃娘娘身子可好?”
五福晋西林觉罗氏脸上笑吟吟的也不开口,她的眼睛却瞄了一眼胤礽身后的魏氏。胤礽暗自留心,突然心中有些疑惑。五福晋看着魏氏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既是嘲讽又是怜悯。
胤礽脸上却带着笑,“令贵妃娘娘精神很好呢,估摸着好日子就这几天吧。”
豫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点,她亲热的握住胤礽的手,“听说可能是个小阿哥呢,皇上都念叨好几天了。依我看啊,这位还没出生的十五阿哥定然是有福气的。”
胤礽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皇子龙孙,当然有福气。”只是这福气也不知受不受得起!胤礽在心里撇了撇嘴,心道皇子龙孙有的可从来不都只是福气,还有煞气呢!
五福晋笑着点了点头,“七弟妹说的是,豫嫔娘娘,不如咱们也去延禧宫请个安?说不定也能沾沾喜气呢。”
豫嫔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眼中却有一丝不愉。令贵妃看起来好像很端庄贤淑,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皇帝就是喜欢!
可是豫嫔虽然入宫未久,但是多少也学会了宫内的喜怒不形于色。她点头笑道,“正该去拜见贵妃娘娘呢。”
豫嫔与五福晋携手离去,胤礽略笑了笑就把件事放在了一边。
可没成想,回了毓庆宫还没到一个时辰,紫玉就急匆匆的领着绿翠走进了内室,低声禀道,“延禧宫出事了,令贵妃娘娘据说是被豫嫔冲撞了,小阿哥怕要早产。”
胤礽的眼神蓦地一厉,问,“五福晋呢?”
绿翠摇了摇头,“没有消息,应该还在延禧宫。”
胤礽脑中快速的思虑一圈,令贵妃、豫嫔、五福晋……自己才带着魏氏去过延禧宫,说起来五福晋看魏氏刚刚的眼神……
单单只是一个豫嫔,哪里需要令贵妃这么费心思?
胤礽的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悸,不由得微微皱着眉,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扣动。忽地一个念头升起,胤礽霎时间就是一身冷汗,“皇上知道了吗?七爷的人能不能进令贵妃的内殿?”
绿翠福了福身,道,“延禧宫已经有人去禀报皇上了。只是养心殿还没散呢。皇后方才已经已经亲自去了延禧宫。”
绿翠又略一犹豫,才续道,“令贵妃身边倒是有一个心腹是七爷的人。只是……”绿翠的神色很是犹疑,不知该不该将这人的名字说出来。说到底七阿哥才是她的主子,而福晋毕竟还是年轻。
胤礽的手指在桌案上下意识扣了几下,忽地问道:“绿翠,七爷相熟的太医是哪一位?在延禧宫的人又是谁?”
胤礽的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道,“事关紧急,若是耽搁了,只怕会害了七爷。”
绿翠紧紧抿着唇,依旧没开口。胤礽虽然很欣赏她的忠心,但眼下却不是与她纠缠的时机。胤礽只能无奈的叹道,“我与七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还能害他不成?”
绿翠忽地开口,“奴婢知道福晋掌管内务是一把好手,可您毕竟年轻些,还没见过宫里头的好些事情。奴婢只怕您轻举妄动反倒害了七爷。”
绿翠扑通跪在地上,叩头道,“奴婢知道自己逾矩了,可是这些年来七爷很不容易。福晋您三思。”
绿翠略微一顿,又道,“不如等七爷回来,请七爷决断?”
胤礽本就不是好脾气的性子,纵使再装的端庄大方也改变了昔年太子殿下的霸道本性。眼前只怕会有什么天大的麻烦牵连毓庆宫,哪里有时间和一个奴才斗口?
绿翠几句话只气的胤礽七窍生烟,手抬起来就准备抽鞭子,手摸了个空才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
胤礽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好容易才将心口腾起的那股戾气压了下去,继续拿出端庄大方的模样道,“等七爷回来就已经晚了。”
“若是我没料错,这些年七爷定是没少扶植令贵妃。”胤礽的声音点冷,“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令贵妃如今宠冠后又有了儿子。若是狠下心来先下手为强也不是不可能。”
胤礽叹了一声,“咱们毓庆宫赌不起的。再说还有承乾宫时刻虎视眈眈。”
胤礽微微眯起眼,盯着绿翠道,“若是因为你的忠心害了七爷的前程和性命,你结草衔环也赔不起!”
胤礽心中快速思忖,自进宫以来,毓庆宫送出去的东西无不经她的手。若是诱人想拿毓庆宫的东西做局,唯有私下里夹带主子的东西。
她与七阿哥的每一样物件都有记录,就连荷包都不例外。能做手脚的地方唯有两个格格的物事。
可是格格们手中的好东西有限,能够得上贵主有理由说贴身放着的,还要容易做手脚易于夹带的,本就不多!
那边绿翠依然一脸犹疑,不肯说话。胤礽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本想借机会摸一摸七阿哥这毛孩子的底,想不到他身边的人嘴倒是够严实!也罢!
胤礽唇角微微一扬,淡淡道,“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难为你。”
“紫玉,你去魏格格和索绰罗格格屋子里,要她们亲手做的针线。”
“紫鸾,你去和绿瑶一起,管住了毓庆宫的奴才们,任何人不得外出。然后去两个格格那里,查她们的东西,尤其是亲手做的荷包香囊帕子这一类少没少什么。”
“让雨画看住了魏氏,就算她病入膏肓了,也得在人前做出一副精神样子来。”
不一会儿,紫玉就拿了魏氏和索绰罗氏的亲手绣的帕子来,胤礽把它们都放在绿翠手上,然后才道,“你想法子让延禧宫的内线看看两个帕子,记住上面的针脚。然后完完整整的把它们拿回来!”
绿翠毕竟在宫里头呆了很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福晋,您的意思是……”
胤礽快速的分派下去,然后淡淡一笑,“我自然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的,只是凡事小心谨慎些,总没有错的。”
胤礽微微眯着眼,“若是令贵妃手里真有什么东西能攀扯上毓庆宫的,一定让那内线把东西偷出来。”
绿翠抿了抿唇,若是偷出来,那内线也一定是漏了底。绿翠有些犹豫:“福晋,到时候只怕就瞒不过令贵妃了。”
胤礽深深的望了绿翠一眼,“七爷的清名比什么都重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绿翠心头猛地一个冷战,她毕竟在宫里头呆了很多年,很多事情早就明白了。绿翠福了福身,低声道,“福晋说的是,是奴婢糊涂了。”
胤礽叹了口气,“紫玉,随我去延禧宫。总该走一趟的。”
延禧宫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一个窈窕的影子跪在台阶下摇摇欲坠,正是胤礽刚刚才见过的豫嫔。
豫嫔脸色惶然,再没了平日的艳丽风情。胤礽连眼尾余光都没给她一个,过了今日这个女人是彻底废了。这件事情管她是真做了还是冤枉了,反正罪名她是背定了。
继皇后乌拉那拉氏坐延禧宫正殿里,正听着太医会诊的结果。胤礽走进去看了一眼,却见和贵人站在一个角落里。而五福晋正低着头站在继皇后乌拉那拉氏后面。
胤礽略一思忖,先是悄没声的寻了位置站好。那边乌拉那拉氏已经挥了挥手让太医去开方子。
乌拉那拉氏揉了揉额角,似乎很是疲倦。她一双眼睛四下扫了一扫,似乎才看见胤礽。她缓缓开口,“宝宁,你也来了?”
胤礽这才站了出来,“儿臣听说令贵妃娘娘被豫嫔娘娘冲撞了,就从毓庆宫过来。不知令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有太医们在呢,你这孩子担心什么。”
胤礽心中冷冷一笑,继皇后果然从来都不是好打发的。令贵妃早产,七福晋什么可担心的?皇后单单只么说,似乎就是他心里有鬼一样。
胤礽正色道,“令贵妃娘娘是儿臣的长辈,又是先皇后身边的人。儿臣这个做晚辈的自然应该来探望。”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只道,“等皇上来了再说吧。”
胤礽福了福身,就退了几步,正巧站在和贵人身边。和贵人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没过多久,皇帝就来了。不只是皇帝来了,办差听政的几阿哥也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