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脸上端着笑,“儿子每日都用功学习呢。近些日子在朝会上学了不少东西,也就想着能不能替皇阿玛分忧。”
弘历却指着折子摇了摇头,“你这几个条陈说的倒是不错,不过始终还是不全面。”
自觉很该给儿子补一补课的弘历就打开了话匣子,“圣祖在世之时,河工就是重中之重。可直至如今何止数十年?”
“工部自有干吏,地方也有能臣。难道还要朕的皇子亲自出手吗?”弘历摇着头表示不赞同。
胤禩听着嘴角猛的一个抽搐。他想过无数种弘历拒绝的理由,完全没有这样一种直截了当!这种理由很让人吐血有木有?
弘历自觉该给儿子透个底,免得儿子又学偏了路,“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哪能把精力放在这样费心的差事上?”
“看人、治人、识人才是你最该学的啊。”弘历看着眼里头略有些纠结的儿子,忍不住伸手就呼噜了一把儿子的脑袋,“这些累人的东西让你五哥去做吧。”
胤禩生生把一口郁闷之血咽了下去,看人?治人?识人?该怎么学?不该是在差事里慢慢学吗?什么都不做,怎么学?难道要纸上谈兵?弘历你绝对忘了赵括是怎么死的吧?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纠结,可是表情却很恭敬,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愿意和勉强敷衍,“可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胤禩的眉宇间似乎带着点不解,“儿子该怎么学看人、治人、识人呢?书上可看不来这些东西啊。”
弘历在心里头略一思忖,他的七阿哥说的倒也在理。只让小孩子天天听课,不让他做事似乎也不怎么好。况且他刚刚才许了要让五阿哥去工部的。
于是,弘历笑了,“你先去吏部先学着吧。”
走出养心殿,胤禩依旧有点晕乎乎的。他这一生是真心的求稳啊,弘历你怎么要把爷塞到吏部去?爷白在河工上花那么多精力了?
不只如此,弘历你这不是明摆着把全国官员任免统统都塞到爷手上吗?这么好的机会送上来,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权利诱惑!
放在他八爷面前,简直都有可能完全架空了弘历!这事情究竟是干还是不干?饶是胤禩自认养气静心的功夫早就练出来看,也不由得心动!
同样是立规矩,这一日的魏格格心里却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因为胤礽正用很有深意的目光审视着她。
胤礽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挑着魏格格的下颚,笑道,“瞧你这眼圈青的。”
胤礽笑眯眯的摸了摸魏格格的脸,指下肌肤温热滑腻,面前的小美人也很楚楚可怜,“爷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呢,可得好好进补一番才成。”
魏格格被胤礽的手指头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好歹话还说的明白,“多谢福晋关怀。”
看魏格格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胤礽的唇角微微一扬,这才撩开手坐回了美人榻上。
立着的索绰罗氏眼神闪了闪,心里头对魏格格更是起了嫉恨。昨儿是七阿哥大婚之后第一回宿在别人房里,这样的好事居然被魏氏占了去。
平日里也没看见魏氏多得七爷喜欢啊?索绰罗氏抿着嘴唇想不明白。
胤礽似笑非笑的瞄了索绰罗氏一眼,突然觉得这等日子真是无聊。于是,胤礽看似很漫不经心的笑道,“令贵妃娘娘的好日子就在这几天,魏妹妹随我一起去延禧宫走动走动吧。”
魏格格的身体一震,胤礽又笑道,“索绰罗妹妹也不要多心,魏家妹妹是令贵妃娘娘的堂侄女,正该多走动呢。等着哪天我去瞧五嫂子,就带着你一起过去。让你也瞧瞧你堂姐。”
胤礽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在安抚人,“听说你堂姐也有了好消息,指不定就是小阿哥呢。那可是福气了。”
索绰罗氏的心中也是一动,她急急忙忙的站出来福了福身,“多谢福晋啦,奴婢许多日子没见堂姐,心中也很惦记。”
胤礽嗯了一声,又敲打了一番,道,“姐妹相见是好事,但是备了礼物都要记录在案,若是私下里塞什么东西牵扯了七爷,莫怪爷和我不顾情面。”
事关七阿哥的时候,弘历还是比较有效率的。很快,五阿哥就被扔进工部,七阿哥也被扔进吏部。
两个皇子要出来正正经经的办差事了。工部和吏部的满汉尚书们都有点忧虑。那是皇子啊!那是大佛啊!尤其是七阿哥啊!
做得好了功劳是他们的,做的不好千万不要拿下面的人顶缸就行!对于皇子,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满汉尚书们是既害怕皇子没本事,又害怕他们太有本事。爬到从一品大员做过封疆大吏的官员们没几个会忘记那些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若论起头痛之最,当真当属吏部汉尚书刘统勋了。为啥?因为刘统勋还记着呢,当年可是他的参奏让七阿哥的师傅张廷玉族都还在桐山猫着呢。
以前七阿哥只是听政啊,虽然偶尔遇到的时候七阿哥看着很讲理很温和,但是这件事始终是刘统勋心中的一根刺。
吏部掌管全国官员升降考评封爵恩荫,不可谓不重要。满汉尚书从来都是互相制衡,刘统勋可不敢把他的忧虑流于表面,可不代表吏部满尚书傅森心里没谱。
傅森本就是满洲镶黄旗,拐弯抹角也能和富察氏攀上亲。因而,相比于刘统勋的纠结,他的心情就要好多了。
等着听见刘统勋上了火嘶哑的嗓音,傅森就笑呵呵的捻胡子了,“延清啊,我这边新得了点薄荷叶,要不你拿去泡上吧?凉凉嗓子能舒服点。”
刘统勋一腔心火烧的更旺了,可他毕竟宦海沉浮许多年,哪能轻易七情上脸。干脆就稳当当的道了声谢,吩咐小幺儿去取了给自己泡上!不喝白不喝!
胤禩一回毓庆宫,不知道怎么脚步就直接奔继德堂去了。
胤礽意外的挑了挑眉梢,这是怎么了?七阿哥这个毛孩子可从来不会白日里来后殿的啊。
胤礽依旧端着笑迎了出去,刚刚要福身请安就被胤禩一把搀住,“不必多礼啦。宝宁,想我不想?”
胤礽嘴角猛的一抽,想你?算了吧,昨儿是谁宠幸美人去了啊?胤礽眨了眨眼,杏眼微微一就瞄带起一抹矜贵雍华的风姿。
熟悉的感觉再次一闪而逝,可惜胤禩心里依旧只想着能够入朝的大事。
胤礽笑道,“可巧正念着您呢。”
胤禩挑了挑眉,“真的啊?想爷什么呢?”
胤礽笑着瞄了胤禩一眼,带着说不出的娇嗔,“在想你怎么也不知道心疼人,瞧魏家妹妹那眼圈青的。我还想带她去拜见令贵妃娘娘呢。现在她的模样可怎么出门?”
胤禩哑然失笑,丫头说话是带了点酸气,这可不正是把他放在心里么?不过,这可是冤枉他了,“这不是怕扰了你休息么,爷最稀罕咱们宝宁了。”
胤礽在心里头冷冷的哼了一声,脸上可是一丝不漏,还微微红了红脸。
胤禩牵着自己媳妇的手进了内书房,“令贵妃娘娘那里是该去看一看,魏格格是她的堂侄女。应该走动走动,但是一定要看紧了。爷一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胤禩觉得他很应该给自己媳妇一点保证让小丫头安安心,他可一点都不想他未来的儿和魏氏什么牵扯,那才是平白添麻烦。
胤礽知道七阿哥定是和他想到一处了,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一点。于是,胤礽笑道,“多谢爷体恤啦。”
胤禩笑着把胤礽按在大椅上先坐下,“谢什么?咱们夫妻心有灵犀,这是多好的事啊。”
胤禩顿了一顿,接着又笑道,“爷过几日就要去吏部了,毓庆宫里还要你多操心才行。”
胤礽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眼里快速闪过一抹震惊,“吏部?”
吏部那是什么地方?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七阿哥这样的毛孩子能玩得转吗?不过若是换了自己,一个吏部足够织出一张弥天大网!
胤礽微微咬紧牙关,再次郁卒此生的他没有投个好胎。
胤禩略微有些奇怪胤礽的反应,“怎么了?”
“啊?”胤礽略定了定神,道,“我只是有些奇怪,前些日子看爷在研读水经注,本以为爷更想去工部呢。”
“可不是?”胤禩的语气有些无奈,“皇上说了工部自有干吏,地方也有能臣。用不着皇子亲自出马。”
刹那间胤礽只觉得啼笑皆非,笑容都略微有些扭曲。皇帝原来可以么做啊?胤礽笑过之后是心酸了。
胤禩叹了口气,他当然不会和自己媳妇来说他对皇帝这个理由有多么的郁卒。如果是为了冠冕堂皇的捧杀才把他扔去吏部他也不说什么了,可偏偏就是让他去吏部办差。
若是一个刚刚入朝的皇子进了吏部,指不定要吃多少亏呢。若是再碰上点不省心的,指不定在皇帝眼里都要落个无能的印象。
若是换了他人,可不就是个烫手山芋?胤禩摇摇头换了话题,“你见过和贵人吗?”
胤礽心思一动就明白了,胤礽这些日子就在物色人选。和贵人也专门为令贵妃分宠准备的名单上,“前几日在皇后娘娘宫里见过一次。”
不过相比和贵人,胤礽却更偏向蒙古来的豫嫔博尔济吉特氏。因为和贵人的位份太低,想要成气候尚需时日。况且身后毫无势力,如何同内务府包衣出身的令贵妃斗?
胤禩微微眯起眼,淡淡道,“和贵人远离故土,在宫中无亲无靠。你不妨暗中帮衬一下。”
“七爷放心,”胤礽又有些迟疑道,“其实豫嫔娘娘的圣宠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