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知您不信,但我如今这副模样,全是江玉郎一手造成。我本因怀其子嗣,为其设想袒护,宜昌那时甚至为他与您作对,哪知事后他翻脸不认,派下杀手要取我性命——此事爹该有所耳闻,他既不仁,我又何须对他有义?但望爹您成全,让我替自己讨个公道。”
“就凭你?”
“旁人不敢说,但江玉郎,以他此刻功力,要杀他又要全身而退,世上除了我,只怕不作第二人想。”
“你偷学了丧神诀?!”孤苍雁拍案而起。
“女儿不敢!”孙盈余急道,“只因江玉郎对我有一丝余情未了,他急着杀我,也是怕受我蛊惑。所以杀我不难,难的是要他亲自动手。”
“好。”孤苍雁扶了爱女起身,“为父早知你是可造之材,当年送你去仇皇殿,为父也是诸般不舍。想想血浓于水,又有谁能胜得过你我父女相依为命?”
“爹……”孙盈余好一声哽咽,终于名正言顺奔赴了神武宫。
……
同处北疆,神武宫距当年的万象窟,一点也不远。
万象窟坍塌,由山顶塌到了地宫,塌得一塌糊涂,它之侧,终于有人关注到那笔耸矗立的八角宝塔。
这塔一点都不高,若是与万象窟登入云端的宝顶相比。它二者,就像是最高的神祇,与籍籍无名的常人,一方恢弘,一方也算雄伟,可被比到了地底。
不知神武宫中是否真有封禅台,孙盈余原当那传言是胡编乱造,却一想这古来乘龙登天的帝王,首选、也最不能叫人忽视的一个,便是黄帝。
天女之所以悲惨,是因黄帝统御神州、坐拥天下,寿终还得天龙下凡,接了他一飞冲天——再一看天女永世被封,才有那对比的惨烈。
若此地与黄帝无关还好,若神武宫真是黄帝的封神处,他可不止是给了天女最生不如死的下场,还在那最惨不忍睹的旧爱身旁,稍稍标榜了下毕生的光彩辉煌。
真是不知所谓,孙盈余替江无缺那些悲悯可惜。
……
正面抵达神武宫,依然要跨越地面开裂的巨大罅隙,与当日的万象窟一般无二。
然当日的万象窟深藏冰雪,有隆冬之寒,此际却是烈日当空,赤地千里,好似真应了封印被毁、旱魃为患的诅咒。
神武宫塔下,各门派好手云集,跃跃欲试地等着他人一马当先,好带头攻入塔内,却无人察觉有异。
仇皇殿主此刻已身在塔中,派手下尸怪把住入口。
一夫当关的门径,对手个个嚣张险恶,讨贼者无人举头,竟围在塔外互怨。
少林高僧看不下去,道一声佛号,却远远站开,置身事外。
“爹。”孙盈余唤了一声。
孤苍雁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手一扬掀开头上斗笠,露出天尊真容。“若无人敢与江玉郎正面交锋,本尊不才,愿先行一步。”
“天尊高义!”孙盈余捏住嗓子,挑头称颂。
那身旁众人向口号的声源看去一眼,便见到一名将浑身上下包裹至密不透风的古怪胖子,不仅胖,还有些矮,可所言不假——“天尊高义!”有人跟着他附和。
孤苍雁志得意满地步上塔前石阶,海南、青城二派便立时有长老级的人物为其开路。守门的小贼实在不够看,除不知惧怕的活尸,其余轻轻碰他一下,便要抱头鼠窜。
孤苍雁在前,隔了不少人,胖子才快步跟上。
……
神武宫内,每登一层,便有数道龙门栅相阻,那栅栏生得离奇,刀砍不动,火烧不穿,生生地就将人困得寸步难行。
“没道理,”众人不甘,“江玉郎如何能上得塔去,我等却不能?”
那是因为殿主聪明,孙盈余在心中腹诽。
“这谁造的机关,”又有人愤恨,“这般刁钻!”
那将众人引来此地之人,自然不是机关的制造者。然而能借上古机关布下此局,却又要比解局者更胜一筹才行。
自认比殿主聪明,孙盈余想,便只有那天才中的天才一人而已。
孙盈余未曾入过此塔,却已将万象窟地宫的机关布局烂熟于心,两相参考,确实有许多共通之处。
再一想,那地底机关除了她自己,还有两人知晓,甚至知之更甚,便是殿主与江无缺。
殿主过关不足为奇,江无缺能将玄机告知小鱼儿,也无出奇之处。
所以孙盈余为她爹找到堪破机关的龙珠纽,也不代表她特别聪慧。
龙门栅开启,每一层又都有殿主所布的埋伏争相跳出。
一来二去耗时不少,折损的江湖好汉也不在少数。若真待孤苍雁与仇皇殿主对峙,各派就剩这么一揽子精英,统统有来无回可如何是好?
这班人,何必追着殿主过不去呢,孙盈余心想。
虽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殿主与天下人都过不去。
……
顶层,封禅台。
神武宫此塔,自建造伊始,便鲜有人涉足,更莫论登顶之人。
那已达青空的高塔,若打开壁垒,未尝不能探手触云。
只是塔已封死,铁色琉璃筑壁,无窗缝孔隙,无光影流转,身处其中,苍凉幽冷,经久死寂。
这最高点的塔层,此刻正有一人默立其中。
那人一眼望遍,所见除去一座高不及人腰、径长不过半丈的石砌圆台,便已空无一物。
那圆台虽可勉强做封禅之用,然而周遭地面四陷,裂缝分明,残垣横断,便是从无来人侵扰,本身就已古意苍老,岌岌可危。
默立之人缓缓迈步,自石阶登上圆台,继而探手便是一道掌劲,将那圆台一角击得粉碎。
他也不作声,便是死死瞪着这脚下的封禅台。
残破已极,如他一早所料;但千里赶来,徒有此物——他眉间一凛,手下又是一掌。
那封禅台上,宽衣缓带的仇皇殿主,英姿伟岸,束于身后的鲜亮银发惹人注目,一双蛇蝎美目却更叫人噤若寒蝉。
守在入口,他的一众死士,便是这般诚惶诚恐地望着自家主人。
少年人的面孔,耄耋之年的白发,虽有无限威仪,却更有神鬼难测的无常心境。说这人比神鬼更可怕,实是难为了神鬼。
江玉郎面沉如水,便如他人所想,再深的面色,终压不住那心内滋长如狂的无限恨意。
他不知自己所恨的,究竟是眼下特定的某一件事,抑或是这生于眼前的世间万物。他只知若再无一人喊停,若再无一事令他移开注意,那恨便会如末路凶兽,将他心口咬穿,那之后除去理智,便尽是残骸,尽是狰狞。
“主人!”忽有一道高声通报,探子立在入口,半步未敢上前。“孤苍雁已携大批武林人士登塔,此刻到了第八层,怕是很快就要闯来此处。”
孤苍雁……江玉郎默念此人,眼光咻忽沉郁而森寒,微微一笑后吩咐:“让出通道,本座正待他来。”
“是。”
……
孙盈余头重脚轻登塔,越登越是后悔,与其包成麻袋一般攀高,倒不如自己钻入麻袋,叫人提她上来,虽是一般炎热,却可落得闲适。
她如今是别人眼中的胖子,走得慢些自然不打紧,但走得太慢错过了局势,别人咄咄铛铛地开打,她却仍在拾阶而上,痛不欲生。
这边厢,宝塔之巅,仇皇殿主应战第一批闯入者,手速太快,尚轮不到他的死士护卫拔剑,自家主人早已解决一切。
不是说强力之人都该留至压轴么,孙盈余终于一脚踏顶,眼见的却是这般恐怖激进的瞬杀场面。
殿主杀人的画面客观而言流畅飘逸,因为太快,也不见血,一招过后齐齐倒地,有一种整齐划一的和谐。
但死得和谐不见得赏心悦目,只因孙盈余险些就变作那整齐划一中的某人,若非她爹自背后狠狠拉了她一把,又附上那愠怒兼且轻蔑的眼神。
不怪她爹,是她夸下海口,此刻看来张狂无忌的殿主,在她手底下也是一击必杀。
殿主收功,百十条性命,他看来轻描淡写。
此刻阶梯的出口挤满了人,真正的封禅台区域,却连半个飞虫都不敢靠近。
“孤苍雁呢?”江玉郎指名道姓,一瞬间天尊四周的武林人士如潮水般退去,唯有个胖子笨拙,反应不及。
那封禅台之下,藏了良久之人,闻得此言立时眼光大亮,叹道:“终于来了!”
话落朝身旁江瑕施了个眼神,眉峰一扬,挑逗得很。
江瑕回他爹一个白眼,倒与另一侧毫无声息之人,传音入密地安慰了一句:“伯父,堂兄不会有事的。”
江无缺看他,神情略缓,点了点头。
“爹,你猜江玉郎藏了江云在何处?”江瑕又去问小鱼儿,“巧巧他们跟了一路,半个人影也没发现,是不是我们被骗了,江云压根没来?”
“什么脑子!”小鱼儿瞪江瑕一眼,“半点也没你爹的精明,熊孩子。”
江瑕正待气结,忽听江无缺以真力传声:“云儿是被江玉郎易容,该在那群死士之中。”
“咦?”江瑕赞叹地向对方投去一眼,“伯父好厉害。”
相似小说推荐
-
[韩娱]之温色 (雾霭xi) 2015-08-26完结他是谁?大众眼中的bigbabg霸气队长G-Dragon。粉丝眼中的play boy,少女总统。他张扬,特立独行又...
-
重生红楼黛玉传 (佛清) 晋江非V高积分2015-09-22完结绛珠仙子泪尽而亡,警幻仙姑怜其痴情,故求得玉皇大帝,许其再世为人,重写红楼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