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水，秦振杰又是脸一红：“谢谢。”
“都是亲戚。”童秀笑道：“表哥这么客气做什么。”
秦武一看见自家孙子傻得冒泡的样，就知道事情成了。这一个星期没留神叮嘱他，这小子又和那叫白铃的小丫头搅合到一起去了，撕都撕不开。
白铃那丫头可不是个简单人。
她家里有个无赖哥哥，在十里八村都臭名昭著，人人都远着他们一家。就这么着，她也找到了个不错的对象。
可有了对象，她还不满足，总是主动勾搭振杰。
长了眼睛的谁看不出，她这是瞧上了振杰的前程，想跟着当大学生的老婆，又舍不得现在的好对象，故意吊着振杰呢。
也就这小子自己傻，真以为白铃是和他性情相投的革命队友。一天到晚主动往人身上扑，让他看得直叹气。
现在也好，让这小子睁眼好好看看。
这天底下不止白铃一个丫头。
不过看见秦振杰傻成这样，他又有点怀疑了。这才一见面就被迷成了这样。以后要是叫他俩分开，这孙子能轻易答应？
童秀还没那个神通猜到秦武在想什么。秦红霞的菜做好了，她帮着去厨房端菜摆筷子，笑吟吟地过去招呼秦武和秦振杰两人吃饭。
“三姑爹，表哥，过来坐吧。”
管他的。
先把白铃那丫头解决了再说，秦武望着手脚麻利，做事伶俐的童秀，心道，再不济童秀也比那白铃那个浑身是心眼的丫头强。
今天餐桌挺丰富。
一整碗冒尖儿的红烧肉，一大碗熬得汤白肉美的猪蹄膀，一大碗黄澄澄的鸡蛋羹，还有一碗喷香的炖排骨，还有自家种的韭菜、蒜苗、小白菜之类的青菜。
粗粗一数，居然有小十碗。
居然弄了这么多菜！其中还有三道结实的硬肉菜。秦武有些惊讶：“红霞，你弄这好的菜做什么？又不是过年。”
这也太祸害钱了。
他们家在村里也算有钱的，可也没天天吃肉。
他记得秦红霞是被童家赶出来的。到秦家村时，只带了一些锅碗瓢盆，根本没钱。秦东方刚从牢里出来，那更是身无分文，穷的叮当响。
这一家人居然能置办出这些菜！
他们哪儿来的钱？
童秀笑着道：“三姑爹，您就放心吃吧。您这回可是帮了我们家的大忙。这些都是我们特地给您做得。”
秦武一听也觉得正常了。
为了请他吃饭，借钱买的肉，那也倒说得过去。不过，他还是道：“这也太浪费东西了，咱们这几个人哪吃得完这些菜。红霞，下次可不能这么祸害钱了。你们家家底可不厚呢。”
秦红霞呐呐地没说话。
她其实想说，她们家平时就吃这些。
童静还小，童秀要长身体，两人都断不了肉。一斤重的排骨、冒着红油的红烧肉、油光水滑的猪蹄膀，她们家是每天换着吃。
今天有客人来，她就多加了一道鸡蛋羹。
但童秀不让她说。
说太打眼容易招人妒忌。
童秀脸皮厚，半点不心虚：“诶，我们都听三姑爹的。您经的事多，走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都多。我们以后还有的是事请教您了。”
秦武被捧着飘飘然，满面红光，嘴上还在谦虚：“话不能这么说，世界的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啊。”
童秀笑而不语。
未来是年轻人的。
现在就还是你们这些人的咯。
第四十二章 王金水
秦振杰打进门就没说过几句话。童秀也不清楚他是这闷葫芦性子还是认生。看在秦武的面子上，她主动和秦振杰搭了几句话。
“表哥现在是在县里上学？”
秦振杰脸发红，声音如蚊呐：“嗯。”
一个大男孩，说话声音这么小？难道是天生胆小？这样的话，倒不难解释秦武走哪儿都带着他了。这是锻炼孩子的社交能力呢。
童秀笑了一下，又问道：“表哥现在读几年级了？”
秦振杰呐呐道：“高二。”
“那表哥对县里的学校肯定很熟了。”童秀索性打听了一下，“那您知道县里哪儿有那种不要的旧课本卖的？”
秦振杰终于抬了头：“你要买旧课本？”
童秀笑着解释：“以前的课本丢了。这会儿觉得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趁着暑假在家里复习一下，说不定能重新上学，但弄不到课本，就想问问表哥。”
秦武也来了兴趣：“秀姑娘想读书考大学？”
童秀一向不喜欢把话说太满：“就是想着还年轻，想看看书，多认几个字也好。考不考大学都得看有没有那个运道。”
秦武一想也是。
每年县里有这么多考大学的，也没见几个真考上了。
这东西得看运道。
秦振杰仔细想了一下：“县一中旁边有个小巷子，里头有个收废品的。我听说有同学会把书卖到那里去，你可以去问问。”
童秀应了一声：“行，改天我去看看。”
秦武看着两小孩说话，呵呵地笑。
“振杰，既然是秀姑娘要找课本。你认识这么多同学，看谁家有旧课本的，就直接帮忙借一借算了。何必去淘旧货碰运气。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童秀笑道：“不用了。表哥要忙着考大学，时间紧得很呢。我自己先去问问，找不到再托表哥吧。”
委婉地拒绝了。
她可不要让秦武帮忙，他的人情可不好拿。
她宁愿自己累一点，多去跑几家。光办户口这事，他们家就找了他好几趟，车轱辘似的好话都说了一箩筐了，还赔上了好几顿饭。
这都还没算完。
再来个几回，她得累死。
秦振杰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都要托同学把课本借到。旧货市场寻的课本比得上自己用过的留下来的好。
略过这茬，几人又说起了村里的八卦。
王老五真去找王凤云医药费了，不过到童家刚开了口，就被童老太打了一顿，赶了出来，还指着鼻子挨了一通狠骂，悻悻然地好不狼狈。
童红不见了。
那天她没回家，王凤云以为她去了镇上，就没多管。但第二天她去镇上找，没发现童红的人。其他地方都问过了，也没见着童红的人。
这两天王凤云都急疯了。
童红不见了？童秀对童红印象极差。这种莽撞又恶毒的人危险至极。不见了？是她自己出事那还是一说，如果是躲在暗处筹谋着什么……
那就不得不防了。
童秀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茬。
还有，王老五的妹妹王金水被赶回秦家村了。
王金水是秦东方的前妻。不过两人结婚没俩月，秦东方就出了事，进去了。再没过半个月，王金水就跑了。
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时间一久，秦东方都快忘了这人了。
秦武也就没在秦家忌讳着谈这人。
“听说是改嫁了三年，生不出个儿子，还天天在家挑拨其他几个妯娌的关系，被婆家赶回来了。现在住在王老五家。”
“王老五自己都吃不饱饭，哪还养的起一张白吃饭的嘴。这两天为了这事，没少摔锅打碗的闹腾呢。”
童秀暗道。
王金水和王老五这惹是生非的性格……真是天生的兄妹啊。
秦武难得地将喜恶摆在了脸上，语气里颇有嫌弃。
“那王金水也不是个本分人。听说这两天尽盯着村里没结婚的青壮呢。见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就直接上去搭话，冲人笑。看样子想在村里找个人再嫁一回。”
“你要是碰见了，也远着点。”
他叮嘱秦东方。
秦东方根本没想到自己：“我？”当初可是王金水主动跑得。现在还能厚着脸皮再回来找他？不能吧？
秦武摇摇头：“总之，留点心。”
那一对兄妹都像牛皮癣，沾上了轻易扯不掉。
秦东方自然满口应了。
秦武又坐了一会儿，带着秦振杰走了。
秦东方和童秀出门去送他们。刚送出门，就见隔壁门口躺着个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躺着……
额，大概是在睡觉？
她约莫三十出头，瘦高个子，长头发，瓜子脸，生得有几分颜色，但眼神飘忽，神情猥琐，总给人一种随时都在背后的坏话错觉。
秦武立刻皱起了眉：“王金水，你这是干嘛？”
“哎哟，是村长啊。您老人家可是稀客。”王金水半点不见难堪，大喇喇地道：“我哥说，家里小，没位置给我睡觉了。我就出来躺会儿。”
秦武简直拿这无赖没办法：“你去和你哥说，就说我说的，不能让你一个女人睡外头。”
大晚上，一个女人躺门外头，衣裳都没穿好。她自己不担心出事，他还担心村里哪个青壮被赖上了，闹得难看。
王金水高兴地进去了。
屋里立刻传出了摔锅打碗的闹腾声，好久才停下。
秦武叹口气：“你们不用送了，回去吧。”
秦东方嗯了一声，又看了眼王老五的门口，一路沉默到了家，才轻轻叹口气：“怎么成了那样了。”
童秀许久才反应过来。
那句话说的是王金水。
秦东方这边显然把王金水放下了。但王金水自从在门口碰见了秦东方后，却有意无意打探起秦东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