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亲眼看她俩上车滚蛋才行！”猛地一拍大腿，张秀娥又打开门跑了出去。
程灵芳还好，实在是小芽这个臭妮子鬼精鬼精的，别再出了什么幺蛾子！
哪知道等她走出大门，来到村口的大柳树下，听到那些老娘们儿的聊天内容，差点儿气得她把一口银牙咬碎了！
“你们说那张秀娥这次贪墨了儿媳妇多少钱？一万块钱呀，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文家日子那么好过，给闺女的压箱钱还能少了？不过张秀娥也够厉害的，明明当初两家说好了，文小妹的压箱钱不让她动的。”
“还不是那文小妹未婚先孕失了先机？她性子又绵软，凭张秀娥的本事，闹腾几次她就得投降！”
“别说是她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够泼辣的了，在张秀娥跟前都放不开……”
有个新进门没几年的小媳妇小声跟旁边的人说，她性子爽利泼辣，婆家就是相中了她这一点，觉得有这样的媳妇，唯唯诺诺的儿子才能在街上站得住。
但去年她家和石家因为秋种犁地时犁宽了一线，两家理论时，小媳妇被张秀娥那张利嘴叨叨得话都讲不完整。
旁边也是知情者，她一说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事实证明，你还不够泼辣，春生媳妇儿，以后还得好好练练呐！”
“泼辣没事儿，站得住理谁也不能欺负了，可千万别学得跟张秀娥似的不讲理！”有人嘱咐道。
“哈哈哈……”
“咳，你们怎么聊着聊着就跑题了，说着那一万块钱的事儿呢！”众人哄笑了一阵，话题又被人拉回。
“有什么好说的，她那侄女临走时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她和她姑吵架，说张秀娥只知道从娘家搬东西，不管老娘死活，人家张秀娥今天长志气，把以前的账还上了！”
“就算她把以前的帐都给还了，如今不也是放着老娘的死活没管没顾？”有人就迷糊了。
“我的老天爷，你才转过来这个弯儿来呀？”旁边人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这人也太迟钝了吧？
不行，娘家嫂子那天还说想跟她家结亲呢，瞧她这迟钝劲儿！都说迟钝人往往最是执拗，万一以后因为什么事钻了牛角尖，她不得跟人死磕到底？不行不行，可得回去跟嫂子好好说说去！
“归根究底，张秀娥两口子都是没良心的，把老娘气得中风瘫痪在床了，不说去上门伺候着，现如今还想给娘家撇清关系！她也不想想，以前的钱多值钱呀，一块钱能买好大一包东西，现在一块钱还能买什么？只能买两个包子！用现在的钱把以前的帐给还上，还是人家把零头给抹了的，她也好意思？”
说话的这个叫吴翠花，平时跟张秀娥就有些不对付，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尤其是张秀娥娶了个有钱的儿媳妇，又把儿媳妇压得死死的，让吴翠花很是嫉妒。可她有心想压张秀娥一头，却力不从心，她儿子死活要娶进家门的那个，娘家比吴翠花家还穷！
这会儿终于让吴翠花找到了可以正大光明说张秀娥坏话的机会，可不得往死了说她？
“好你个吴翠花，居然这么败坏我！”张秀娥尖嚎一嗓子，圆滚滚的身子跟个炮弹似的，就照着吴翠花冲了过来。
“败坏你？你娘家嫂子和侄女亲口说的还能有假？自己办事不地道丧了良心还不让人说了？”吴翠花才不怕她，两个人掐了无数架各有胜负，她可也是不好惹的！
“哎呀妈呀，你俩别动手啊！哎呦……”
……
张秀娥耷拉着脑袋回了家，浑身酸痛，四肢都不像她自己的了，脸上那一道道血檩子显示出，刚刚她经历的那场掐架有多激烈。
“你怎么了，咋又跟人打架了？”石岩晖皱着眉头问。张秀娥三不五时地就会跟街坊四邻吵上一架，偶尔也有动手的时候，但像今天这般，战况这么激烈的还是第一次。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因为她现在已经转过弯来，发现这次他们两口子被小芽和程灵芳那两个杀千刀的给忽悠了！
钱她出了，但好名声一点都没捞到！反而还因为签了那个账单，让人家有凭据说自己不孝顺！
苍天呐，想她张秀娥精明了二十多年，怎么就被这俩货给坑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呦~”张秀娥一拍大腿，瘫在地上就开始哭嚎。
……
小芽和程灵芳两个人才不管张秀娥会有多郁卒，此刻她俩揣着厚厚的一摞老人头，正乐滋滋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才在客车里坐着时，怕人多眼杂，程灵芳都没敢让小芽把钱拿出来看一眼。直等两个人到了家，程灵芳关上自家大门，这才转身对小芽道：“呵，等你姑回过神来，非得怄死了不可！”
“活该！”
小芽从里兜把钱给掏出来，数了五十张递过去，“呐，二婶，这是你的。你赶紧把钱收好，我就先走了，这事儿你还是跟我二叔说一声哈！”
去之前怕被拦着，小芽和二婶可是谁都没告诉偷偷摸摸去的，这钱要都要来了，总得要说一声了。想来就算老爸和二叔知道了，也不会再给姑姑送回去！
“行！”程灵芳答应的痛快。
自己这个侄女可是厉害的很，程灵芳不由庆幸自己之前没怎么得罪过她，要不就算是被她欺负了，也是有苦难言。
至于张建业知道了会不会生气……程灵芳嘴角勾了勾。
张秀娥这些年因为分赔偿款的事儿，没少在两个哥哥跟前阴阳怪气，把他俩的心可伤的不轻。他们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听了一句说妹妹不好的话，就和家里媳妇儿翻脸吵架的傻愣子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命好的张老太太
程灵芳的预料没错，张建军兄弟俩得知小芽和程灵芳两个人冲到松镇，并向张秀娥讨要回一万块钱的账时，很是不高兴了一会儿。
但等她俩一字不落地把张秀娥和石岩晖两口子的话复述出来，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守着身体不能动弹的张老太太，张建军一连抽了好几根烟，这才对着一旁闷头不语的小芽道：“先就这样吧，不过以后不许再去了。”
“嗯，那石家我也没想去第二趟。”小芽点点头。
张秀娥既然喊出话来说不管老娘，自然就是不要娘家，那么石家以后的婚丧嫁娶也跟张家再没有关系，她家还省钱了呢！
张老太太只是身体不能动弹，话也说不利索，但她的脑子是清醒的，小芽和爸爸谈话时并没有避着她，所以她也听到了事件的全部经过。
当听到她那个一直心心念念，即使被气得中风也对她没有一丝埋怨的闺女说出各种理由，就是不打算过来看她一眼时，老太太眼中仅存的一丝亮光也不见了。
她睁着一双死寂的眼望着白晃晃的房顶，眼角慢慢沁出一滴泪来。
张建军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老娘这会儿的情绪波动，所以老太太流泪只有小芽看见了。但小芽却没有伸手帮她擦掉，而是任由她的眼泪顺着地心引力往下，最终氤进枕头。
她一直都相信，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代价或大或小，或早或晚，但在未来的某一天终会降临，这世间任谁都不能幸免。
……
没了老太太整天不知足地作天作地，张家的日子变得平静下来。只不过张建军兄弟俩除了每天在大棚里忙活，还多了一份活计--轮流侍候瘫痪在床的老娘，整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本来两家人商量的是，老太太在每家待一个月，但那天两兄弟准备给老太太搬家时，老太太瘫痪之后就没有怎么动弹过的左手，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床沿。
“娘，你松开手，我带你去我家住着。”张建军温声对老娘道。
老太太没反应，抓着床沿的手却没半点儿放松。
兄弟俩对视一眼，沉默了。老娘这是什么意思？
“娘，你不想离开这里，想在这里一直住着？”
过了一会儿，张建军试探着问。
老太太眨了眨眼。
张建军的心头忽然有些发热。
不管老娘的性子有多乖张，平常有多不讲理，但她对早早逝去的父亲一直都是念念不忘的。
当初他家刚盖新房子的那会儿，她闹着要来住新房子，最大的原因其实是想要跟自己多要些钱，好给她的心尖尖上的闺女花用吧？
既然老太太不想走，两兄弟自然也不会强迫她，所以张建军和弟弟张建业约定，老太太还是住在老家，兄弟两个夜里也跟着睡在这里照料着，每隔三天就换人侍候，这样两个人也能趁着不值班的时候歇会儿，顺便抽空还能做些别的事。
兄弟俩都算得上是孝顺的人，隔几个小时就记着给老太太翻个身子，揉揉胳膊腿什么的，倒是没让老太太生了褥疮。两个儿媳妇虽说不用近身侍候，但老太太轮到自己家时，一日三餐她们都是尽量比照着老太太的口味来做的。老太太卧床这段时间，不但没见瘦，脸上反而显见地涨了些肉。
村里自来水不要钱，小芽家里又有洗衣机，也就是多用一把洗衣粉的事儿，楚芸慧直接把给老太太洗脏衣的活给揽了过来，没有惊动她那个琐碎事儿特多的弟媳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