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回来啦？”
她的脸上挂上笑容，回答：“嗯，回来了。”
***
夜里，似乎什么都和往常一样。
温芜按照跟对方的约定，在向薇家门口找到了那辆银色的轿车，她轻轻敲了下车窗。
男人开门从车上迈步起身。
眼尾染着疲惫，多了几分懒意，一双桃花眼在黑夜模糊中依旧撩人，眼角的泪痣更有几分味道。
他关了门，靠在门边。
“你真的要租这房？”
“为什么不？”男人的眼尾一漾，“我付租金，也会正常办手续签合同。”
“那房子要去看吗？”温芜瞄了他一眼，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把向薇的房子挂租的第一天，就有人打电话来了。
温芜原本没有多想，跟他谈了一下，却在电话挂断的前一刻，听到男人带着倦意的低沉嗓音。
“我是顾择。”
她当然知道顾择是谁。
向薇曾经最讨厌的男人，现在...是她的炮友，更准确地说，是被她甩在这里的，前炮友。
她回C市以后，这段关系，大概也就自动破碎了。
顾择的指尖夹着烟，轻笑：“不用了，你可以直接给我钥匙。”
向薇家，他比很多人都熟。
第34章 到此为止
向薇再一次接到顾择的电话，是在两天后的晚上，她还在医院的病房里。
她看到来电提示的时候，有一丝想要挂断的心，病床上的爷爷抬眸看了她一眼。
“接吧。”
向薇微微点了头，推门出了病房，走廊上的推车咣当响，玻璃瓶碰撞着，偶尔还有小孩的哭闹声传来。
她接了电话，附在耳边什么都没说。
向薇听到电话那头男人的呼吸声很重，两秒之后，他哑着嗓音，缓缓开口：“还在生气？”
她愣了一下。
完全意料之外的开头，顾择似乎感冒了，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嗓子也很哑。
向薇承认自己前两天说的话很过分。
她不是圣人，并不是每天都能保持最佳的心理状态，每个人都会有情绪低落和极其压抑的时候，她当然也一样。
而前两天刚好是她最为接近崩盘的时候。
来自家里的压力，和自己复杂的情绪，舍弃自己的热爱带来的不适应，不想放弃某些东西的执着，所有的一切全部混淆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濒临崩溃。
就连做这个决定，向薇都觉得自己没有最为冷静地去思考。
她只是想，自己的确是没有完成和家里的约定，家里的复杂情况她也的确需要回来。
但是到底要不要彻底放弃回到这里，过上那种毫无惊喜的生活，她确实......
有些欠缺了考虑。
当时的她情绪太差，根本已经无暇最为冷静地思考这件事，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回头看看也就那样，不怎么样。
她沉默着，良久。
“我没生气，你找我什么事？”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生不生气？”
向薇一哽，一时没答上来。
她说，“我为什么要问你？”
她听到顾择那边有打火机翻开盖子“哒”地一响，随后“咔嚓”一声燃起了火苗。
她背靠着墙，墙壁的冰凉传到背部，凉得她打了个颤，向薇闭着眼，随口一句：
“感冒了就别抽烟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声嗤笑，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你管得倒是挺多。”
“......”
“向薇，你说我凭什么，你要告诉我那些。”他顿了顿，“那你现在又是用什么身份来管我？”
向薇的太阳穴一跳，有些刺痛，她吸了口气抬手揉了揉。
她现在没有精力，也不想跟他谈这些。
向薇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尖锐的东西猛戳了一下，呼吸一滞。
她没什么身份管顾择要做什么。
她确实就不该心软。
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失误，本来就应该跟他断了关系，自己现在竟然在这里好言劝他。
真是疯了。
向薇稳了稳呼吸，再一次开口的语气冷淡，似是寒冰刺骨。
“所以你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愧是你选的东西，家具和摆设我很喜欢，之前没有仔细研究过，现在倒觉得很合适。”
“你的床，确实躺着也很舒服。”
向薇皱眉，问：“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顾择轻笑着，“你自己挂租的房，难道还不准别人租了？”
“........”
“我按照合同规定钱一分没少给。”
向薇深呼吸了一口气。
“知道了，谢谢你喜欢，有什么事情你联系温芜，这些事你不必告诉我。”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向薇等着他的回答，没听到他出声却是听到那边传来的拉开冰箱门和扣开易拉罐的声音。
她甚至能猜出来顾择现在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餐桌旁，手上握着手机却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许久之后，他的声音才悠悠响起。
“向薇。”
“我本是想跟你谈谈。”
她走得突然，走之前还在跟顾择吵架，走之后也依旧还在吵架。
当然，这场争吵的原因是因为她。
向薇知道自己前几天情绪太暴躁，对顾择说的那些话，本来她不该说。
顾择比她清醒多了，所以才会想找她谈谈，但是她的态度很明显不想谈。
不然也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他就走了，不会在他打电话来以后还是那样恶劣的态度。
也不会在此刻，还依旧嘴硬着对他冷淡。
男人把易拉罐放在桌上，沉吟着：“既然你不想谈。”
“向薇。”
“那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第35章 清醒。
顾择的电话挂得很快，快到她没有任何做反应的机会。
她整理好情绪准备回病房，却止住了脚步没有进去。
向薇在门口听到了爷爷微怒的声音。
“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薇薇回来！”
“我这个年纪了早就把生老病死看透了，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想因为自己生病就把薇薇圈在自己身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过法，你们还没我活得透彻吗！”
“爸...哎...不是的，我们让薇薇回来这件事，不是强迫她，是她自己愿意回来的。”
“什么愿意！你们这就是道德绑架！薇薇那性格能忍心拒绝吗？就算不是强迫，你好好想想微微可不可能拒绝！”
“薇薇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子，我一直都觉得她是我们向家的骄傲，虽然远了点，但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爸...我们很久之前就跟薇薇商量好了的，关于她在外地工作这件事我们一直都是有协定的。”
“什么协定？！行了，我们薇薇那么漂亮那么优秀还怕找不到人结婚吗？就是个时间的问题，再说了，你们叫她回来，要圈着她一辈子吗？”
“爸！你知道我们......”
“知道你们嘴上说着是为了薇薇好，实际上根本没有用心为她想过！”
向薇站在门外，挪不动脚步，也没有抬手敲门，转身又靠回冰冷的墙壁。
她缓缓往下，蹲在墙边，脸埋在膝盖里。
爷爷说的话是说给爸爸听的，但是却把她混沌的脑子点醒了。
是的，她一直都是在强迫自己，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完成和爸妈那毫无道理的约定，放弃那么多东西回家。
短短的一周不到的日子里，她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匆忙地决定辞职回家，离开自己生活了打拼了几年的城市，和顾择的争吵，以及刚才那通电话。
到现在都还恍然如梦。
向薇，你是时候清醒一点了。
里面的争吵终于小声了些，但是她听到了爸爸和爷爷同时的叹气声，向薇从地上站起来，腿有些麻，伸手捏了捏小腿的肌肉。
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上，纤细的鞋跟支撑着她所有的骄傲。
向薇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门。
“进来吧。”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果然两位脸色都不太好，有很明显的争吵过的痕迹，而爸爸更是抬眼看她的时候眸光有些闪躲。
似乎意识到了一丝，自己这个决定对女儿的不公平。
向薇过去替爷爷整理了一下被单的边角，理得整齐。
“爷爷。”她轻声唤道。
“怎么啦？薇薇。”
“谢谢你。”
他弯着眉目，笑着：“行了，你跟我说什么谢谢，等爷爷我走了以后啊...你经常给我烧点纸钱，多念念我就行。”
她有些微怒，说：“你瞎说什么呢！”
“哎。”
“薇薇，我这叫勇敢地面对现实啊，每个人到了年纪都会死的，没有人可以永生，这是必须经历的离别，这晚期的癌症，我自己当然也知道是无药可救了。”
勇敢地面对现实，这大概是他教会向薇最重要的一刻。
她的负面情绪里，总是带着很深很重的逃避，因为不愿意见到某种结局，所以选择逃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