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择把窗户放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微颤，但被他压了下去。
“向薇。”
她的发尖滴着水，稍显狼狈，脚边还放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
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下过雨后灰尘被压在地上，气温回升后带着几分腥气的尘土味。
顾择的桃花眼一扬，神情寡淡却还是难掩勾人的味道，他这双眼，看谁都含情脉脉。
“你怎么在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嘲讽，“回来旅游？”
她轻笑着，勾着唇角：“不是。”
“你是不是没看到我的信息？”
顾择的手搭在窗边，调笑：“我以为你是开玩笑。”
“怎么不多发几条？也不叫我。”
向薇站在街边，轻声笑着，垂下头，抬眸看他的时候眼神里的情绪让人猜不透，就连顾择也没看懂。
“顾择。”她轻声唤道。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第38章 月老的红线，没有牵在他们身上。……
公司大厦外的红绿灯路口，行人寥寥。
夜已经很深了，街边的店铺灯光明亮，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寂静的街道，银色的小轿车停在路口，一旁的女人弯着腰跟里面的人说话。
向薇的手紧紧地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在顾择视线范围里触及不到的地方，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才做到这样的。
她原本跟他的状态就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她太想见他了，最后还是敌不过自己内心的渴望。
向薇这一次学得最为透彻的一个道理，就是勇敢地面对，所以这一次她没有逃开自己的内心所想。
她花了很大的勇气，才来见了他。
她假装成一副淡然的模样，依旧这样跟他调笑着，顾择的眸光有些冷，看着她。
“你说的没错。”他的声音冷清，“我确实不要你了。”
向薇愣了半秒，耸了耸肩。
“嗯。”
“所以啊，我来找你道别。”她敛着眸，“分别是不是也需要仪式感？”
顾择沉默着不语，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你现在才来说，是不是太晚了？”
向薇眨了眨眼，笑着说：“对不起。”
她靠近了些，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按在顾择的脸颊。
“道别吻。”
她连摸他唇的心思都不敢起了。
两分钟前，她还因为看到他出来小开心了一下，却在见到他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向薇啊。
你这是自作自受。
她假装轻巧，弯着眉眼说：“那我走了。”
我们之间，真的到底为止。
-
向薇拖着行李箱走得飞快，溅起积水和泥泞，全部在她的脚踝处落下，有些凉，发尖的水也还没有干，行李箱上的水珠滚落着，内搭的衣服黏在肌肤上。
她一直在公司楼下等他出来，本以为他会按时下班，所以她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既没顾得上吃饭也没顾得上休息。
她在楼下等了很久顾择都没出来，甚至中间下了场小雨。
但是。
她真的太想见到他了。
向薇怎么也没想到，她被会被感情绊住了脚步，把自己缠绕到窒息，她嗓子有点痛，酸意往上涌。
和方时分手以后，向薇就告诫自己。
感情这种东西，她不需要，任何的感情都会变质，任何你认为的地久天长都会破碎。
她一开始当然觉得可惜，但是后来仔细想想，其实跟方时的结果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她不觉得可惜了。
时间久了，她似乎忘了，自己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爱情这种东西太缥缈了，她根本不想再去触碰，还是只有合作和利益，才会最为长久，不要有感情，离开的时候也会洒脱不会心痛。
但是她忘记了，她不主动去了解爱情，心动却会自己找上门来。
向薇觉得自己的心口巨痛，她抬手捂了捂，深呼吸了好几口，颤着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11：59
还有最后一分钟，灰姑娘的童话结束，她这一刻应该在逃跑。
向薇在时间跳到12点的一刻，给温芜打了个电话，她听到电话里的“嘟嘟嘟”声响，站在寂静的路边发呆。
电话接通。
“温芜，不好意思，你可以接我一下吗？”
“你这都到了几个小时了？这会儿才给我打电话，说，干嘛去了？”
向薇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干巴巴地答：“或许我想做个美梦，在十二点之前跟他见个面吧。”
“谁？”
“顾择吗？”
向薇垂眸看着地面，水洼泛着光，她轻笑出声。
“灰姑娘在快到12点的时候梦醒逃跑，但是王子会来追她。”向薇顿了顿，“没人追的话，是因为我不是灰姑娘吗？”
温芜沉默了会儿。
向薇虽然在开玩笑，但是语气中的凉意十分明显。
“不是的。”
“是因为他不是王子。”
向薇握紧手机，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袖，她再一次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嗯。”
“我和顾择的故事，画上句号。”
因为他们，似乎不是对方的天定，月老的红线，没有牵在他们身上。
第39章 她一直都是骄傲的皇后
深夜十二点，向薇抱着自己手臂，试图用掌心的温度把肌肤温热，她站在街边等温芜，回头看刚才那个路口，有几个小姑娘喝了酒勾着肩过马路。
顾择的车早就没有了踪迹，他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停过车，她也闻不到空气中的气息，向薇一直很喜欢顾择身上的香水味，她总是想要去蹭一些他身上的味道，像只黏人的猫分到他的气息。
她站在街边，没有拿手机，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
顾择对她太狠心了。
就像她当初狠心直接抛下他离开这里一样，因果报应罢了，再说...顾择本来就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她曾经大概是恃宠而骄，因为自己和顾择之间的交易，是顾择缠着她。
喝得醉醺醺的小姑娘过了马路朝她这边过来，先是瞄了她一眼，几个人不算小声地议论着，向薇把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这个姐姐…？怎么回事啊...失恋了？”
“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会这样落魄啊...”
“哎，过去问问？”
她们一人一言，向薇没有回头，保持着自己的姿势，背脊挺立，一副傲骨天成的样子。
“哎...算了吧...都不知道人家什么情况。”
“别管那么多了...”
其中两个牵着说要来问问的那个女孩走，向薇听到侧后方的位置有吵闹的声音，她们似乎走远了些，她正想侧头看一眼，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的声音。
“欸！！！”
“这位姐姐！振作一点啦！打起精神来！”
“失恋这种小事不要在意！男人都是狗东西，你这么漂亮肯定很招人喜欢的！”
向薇有些愣神，回头看着那个声嘶力竭朝她喊着话的小姑娘。
她愣了很久，终于微笑着开口：“谢谢你。”
她哪儿是失恋，她根本就没有恋爱，哪里来的失恋，她不过是自己自作自受的结果罢了。
小姑娘临走之前还隔得很远给她了个飞吻，向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
她似乎接受了很多陌生人的善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但是同样地也有很多好人，她遇到的人似乎都不算差，在自己最为落魄失落的时候能有一个安慰，那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值得开心的事情之一了。
温芜来接她的时候，向薇依旧站在路边。
“薇薇，上车。”温芜看到她头发沾着水，内搭的衣服十分明显的黏在身上，显然是刚才淋过雨的样子。
向薇什么时候这么落魄过？
她从来都是高傲的皇后，就算是自己最穷没有钱的时候，对外也依旧是骄傲的样子，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一丝不堪。
这还是温芜第一次看到向薇这副样子，她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在后备箱拿了一条毛巾，大步跑过去搭在向薇的头上，她用力地揉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
向薇接过手，垂眸揉着自己的头发，低声道：“没事，不过是淋了些雨，刚才下雨有点突然，我也忘记带伞。”
“你可以找个店避雨。”
“我在等人。”
如果去店里的话，她肯定就没有办法等到顾择出来了，自己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只是想在这里等。她想，前些日子走得那么绝别，她一直等着或许有诚意一些。
温芜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算了，你先上车，你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头发上的水珠都快被风吹干了，刚回来就想感冒吗？”
向薇轻笑着，“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今天就先麻烦你了。”
她钻进车里，车上开了空调，很暖。
而她的心处于寒冬的深夜。
-
红绿灯口，直直望去看不见的另外一边小巷，银色的小轿车停在黑暗的巷子里，慵懒缱绻的男人背靠在街边的墙上，手上的星火未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