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佯装没看懂。
“这不是有风吗?东南风。怎么你还没兜够?”安逸不齿地睨他。臭家伙就会得尺进丈,喂完还要抱!
此时已是正午,太阳公公过了醉劲儿,上午稀薄的阳光转为刺目。
邵林的电话又打过来。
“嗯,等着。不等也飞不回去啊!什么,上厕所?”鲍琥举着电话,一脸愁地左顾右盼。
旁边是个王爷府,屋檐气派,墙顶厚实的琉璃绿瓦被日光镶上金边。
“上厕所去那,得走到我这才能看见。景区洗手间!”鲍琥吼着挂断。
堵车仍在持续。左侧单行道尚有车缓缓开动,右侧却匍匐着满地蜗牛。尤其他带队的,还是一群彩色蜗牛。
鲍琥怏怏拍打方向盘:“我辛苦筹备的婚礼全被破坏了!宝贝,你快安慰安慰我。”
安逸对他的郁闷视而不见,反而盯着驾驶盘,问起无关痛痒的事。
“哪个是关棚按键?”
男人仰头看天,日头确实有点大了。信手一按,大红顶棚像趴卧的女人苏醒,抬起漂亮的脖颈,每一寸褶皱抻平。跟着,车顶吻上车身。
“车窗关了。”安逸的语气过分平淡,使得鲍琥没敢多想。
四面玻璃升起,严丝合缝。而后昏暗降临。
“车震”两字嘭嘭击打心脏,新郎某处轰然抬头。他都三天没抱媳妇,这会闲着没事,可不就想了。
真的好想试试啊!鲍琥手快地按下前窗帘。顿时,布加迪变成一座无光爱巢。
出乎意料,没等他开口,女人香软娇躯自动扑入怀。
安逸侧头吻住他,微湿的唇滋润他的干燥,迷人香气更撩得他饥渴成狂。
“没有破坏,不会破坏。”她看着他吐气如兰。即便光线微弱,也遮不住眸中熠熠的光。“你给我的,都是最好的。”
女人说起情话亦是不遑多让。
“宝贝!”男人激动得舌头打结,吻住她的同时,大手移上蕾丝裙摆。
一阵长吻后,鲍琥飞快放倒座椅。安逸猝不及防被压住。
“宝贝,在车里试试吧!”他语气迫不及待,钢琴手更是沿大腿爬得飞快,“反正外边在堵车。”
这几天,罗兰的人每晚都要替新娘做护理,膝盖上的皮肤出奇滑腻。
“别……”女人尖声抗议时,水晶高跟鞋已被卸下。蕾丝布料和皮肤摩擦,像粗砂在皮肉上磨。
他不会来真的吧?安逸蓦地慌了,双脚上下乱踢:“不行,这是马路……”
主婚车的动静很快引起注意。敞篷车队的人全站起身,还有人蹲上车顶眺望。
骚动如水流往后传递。
邵林也发现异样,跟着路人一同往前挤。走到车队前列,他才知道布加迪闭了敞篷。难怪人全往前头跑。
等了两分钟,依旧不见布加迪开车窗。
他皱眉又咋舌。不会吧,这臭小子!在大马路上就憋不住——把新娘睡了?
有此猜测的不止他一人,不少人朝布加迪围拢过去。一双双眼睛或好奇、或兴奋,有的落在银色五角星车轮,有的落在骚红色车门。
没人说话,全凭眼神传声。
怎么没动静呢?
是啊,咋还不震?
就在一堆人举目盼望时,鲜红车顶重新掀起。新郎新娘坐姿端正、衣衫完整,嗯,除了新娘肩膀的两寸吊带,貌似有点松。
这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五分钟?吃瓜群众面面相觑,又纷纷摇头。
安逸见四周一片虎视眈眈,羞窘低头,左手却狠狠拧上鲍琥腰。
鲍琥疼得站起身,虎着脸赶人:“看什么看?接个吻而已,瞧你们一个个……”
“接个吻还用关车顶?”
“我媳妇害羞,不行吗?凭什么让你们白看?”
叨叨不停的鲍琥被安逸用力拽下,跟着又是一顿竹笋炒肉。
两人嬉闹间,天空飘过五六只气球,桃心形状、死亡芭比粉。一看那颜色,鲍琥倏地翻出车外,“谁把气球放跑了?老子准备放给媳妇看的啊!”
气球是装在一辆SUV后备箱的。他大步往后边走,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刚走几步,司机举着一捧气球跑来:“虎哥虎哥,几个孩子无聊,抢着放跑大半。眼下就剩五个了!”
看着司机莫可奈何的哭脸,鲍琥强压住怒气。大喜日子不宜骂人,更不宜骂孩子。
他拎着气球上车,怒气难消。
本来计划好好的,等会在酒店门口放气球,还要写上表白宣言:一生只炫一次富,一世只爱一个人。字加逗号,刚好十五个。结果又被熊孩子坏事。
“气死我了,就剩五个气球!今天怎么点背成这样?又是堵车又是熊孩子?”鲍琥将气球系上方向盘,一脸不忿。
安逸这才明白,新郎准备的秘密环节就是气球。
“你那有记号笔对吧?给我送两只过来。”和苹果通电话时,她顺便悬空递上左手。
手背朝上,小指微微翘起,玉手摊平在空中的样子诱人。
鲍琥立刻奉上右手。当两手交握,男人几欲喷发的怒火秒灭。
记号笔送来,两人一起写对方的名字,兼画桃心。男人笔迹调皮,女人笔迹方正。在鲍琥莫名其妙的坚持下,中间的爱心套了两层,以示他们两心相许。
嗯,是相爱,不是单恋。这大概是新郎没说出来的内心OS。
随后,五只气球在和风中冉冉上升,带着恋人的名字,带着大爱心套小爱心的浓情。伴郎队齐齐吹起口哨。
又是一个四月天。蓝天白云,清风淡日,他们一起许下相爱的誓言。
鲍琥仰头望天,每个毛细孔都舒坦。和媳妇一起放气球,好像比原计划还好。
新郎高兴,天下太平。
而前方封死的路终于动了。众人各回各车,一起向幸福出发。到饭店已是下午两点。宴席正好上完最后一道冷菜,司机心心念念的鹅肝。
鲍琥再度扛起新娘,绕过绣球花墙进电梯。七楼安了很多设备,也是新娘房间所在,已禁止闲杂人等出入。他一直将她抱进房,顺便踢上门。
安逸脚刚沾地,鲍琥便啄上去。两人唇齿相交,深深一吻。
男人很努力才停下,轻捧起她的脸:“宝贝别怕,有花篮不会摔的。”
她根本不怕好吗?
安逸掀起长睫,眸中埋藏的笑意幽深。“等我,我要飞下去。”
鲍琥走了几步又转身,折回后紧紧抱住她。“宝贝,我忽然好紧张。这是为啥?”
能为啥?太高兴了,激动呗!
“婚礼还没完成呢,你先忍忍高兴劲儿。”安逸埋在他肩膀闷笑,纤手揪住他剪短的鬓发。
男人想起什么,双眼突地放光:“对对,我忍到晚上再高兴!”
……
苹果、雪梨要给新娘补妆换婚纱,已在走廊等半天。
“怎么还不出来?”苹果朝底下大厅俯瞰一眼,服务员正在撤台。大概还有一刻钟,婚礼就要正式开始。
她拍了下栏杆,看着雪梨悄声调笑:“咱们这位新郎可真是,半步离不开新娘。都到这节骨眼了,还得亲亲抱抱!”
“可不?感情真好。”雪梨羡慕盯着门口。
终于,房门开了。鲍琥大步流星往电梯走。和进去不同,离开的他不苟言笑,浑身辐射出冷冽气息。
雪梨、苹果前后脚进房,一边暗戳戳用眼神交流,新人是不是吵架了?
“好了,帮我换婚纱吧!”安逸转过身,让后背冗长系带面向二人。
看新娘闲适的样,两人有些拿不准;再瞥见新娘唇上彻底消失的口红,她们不得不否定方才的猜测。
七楼正忙活,底下延宕许久的鲍安大婚拉开序幕。
“生来爱你”的音乐响起,前奏悠扬、凝重。在这样的歌声里,人会不由自主端坐。
“先生们,女士们,今天,2018年4月7号,是鲍琥先生和安逸小姐大婚的日子。欢迎你们来到此地,和一对新人共襄盛举。请大家一同分享、见证,这非同凡响的盛宴,这万众瞩目的一天!”主持人的开场词极富感情。
婚礼主场——二十层高的天井,像一个存在于史前文明的幽深洞穴。天井顶上有光,明亮中带着神秘气息。一圈米色长绸从上边垂下,遥远、深邃,似来自穹庐。
和彩排当天相比,钢桥不再光秃秃,而是被绸布和花朵装饰成彩虹桥。桥中蹲着一只硕大花篮,外圈一样用鲜花缀成“A&B”字样。
而舞台仿佛一座迷人山坳,遍地紫花,璀璨迷离。
宾客肆意打量,“A&B”随处可见。不少人打听是哪家婚庆承办的婚礼。
鲍琥很快到了一楼。他的专属跟妆师小Q正等在电梯外。
一个上午,小Q怀抱钻戒就像抱住一颗炸。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吃饭更是食不知味。他暗地不下十次发誓,以后绝不担负这种重责,简直要人老命。
于是,当新郎进场,画面有些诡异。
鲍琥从长过道往舞台走,面沉如水,后边跟着的人战战兢兢。有宾客忍不住交头接耳,这大喜日子,新郎怎么跟干仗似的。
他们不知,虎王是怕婚礼出岔子,故意压制着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