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的是,正月18号也是陈沫的生日。
几个大人拟定了大概的计划流程,他们分别负责一部分事宜,争取在过年前把婚礼需要用到的东西买回来,把需要用到的人确定下来。时间紧促,一天都耽误不得。
于是,过年前的这几天,家里的大人忙的团团转。为了置办年货和婚礼需得着的东西,每个赶集的日子夫妻俩都没放过。
外公外婆也没闲着,置办礼服,找乐队,找附近人家的年轻姑娘当伴娘……
他们忙得顾不上陈沫和陈辰。
陈沫就带着陈辰出去拍照,到处晃悠。如果不是太冷、手冻得慌,她还想写生来着。即便是冬天,田地里都光秃秃的,但仔细去看,总能发现美好的事物值得拍下来或画下来。
外公外婆对姐弟俩特别好,尽管很忙,他们还是每天杀一只土鸡给姐弟俩打牙祭。
农村养的土鸡肉质鲜美,外婆的厨艺又非常不错,使得每天的饭菜都美味极了。短短几天的功夫,陈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起来。即便陈沫刻意的管理饮食、‘保持身材’,也不免长胖了。
除夕夜,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鸡鸭鱼肉,样样齐全,一张桌子摆不下,大碗和盘子交叉叠了叠,终于都摆上桌子了,满满当当。
陈沫拍了很多照片记录下这个美满的除夕夜,唯一可惜的是,这些照片缺了自己。这么美满的新年,可惜没有外人帮他们拍一张全家福。
大年初一,陈建党和夏玲带着姐弟俩、拎着礼物,出门了。他们这是要去爷爷奶奶家拜年。
夏家村和陈家村相隔不远,走路1个小时就到了,如果有车,十来分钟就能到,但这边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往来的车辆特别少,他们只能走路过去。
爷爷奶奶家很热闹,大伯一家也回来过年了。大伯和大伯母生了一对龙凤胎,比陈沫大3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两个孩子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很是欢乐。
陈建党把礼物递给爷爷奶奶。爷爷也不客气,当着面就打开了。保暖内衣、毛衣、帽子、还有大衣,都是很实用的礼物。
奶奶说:“有心了。”
爷爷有些不开心,把礼物放在一边,抽起叶子烟,不咸不淡的说:“好几年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在那边过的年,你是上门女婿吗?”
陈建党握紧了拳头,脸色很难看,“如果我当了上门女婿,你就不会再收到我寄回来的钱。”
爷爷抽烟的手一顿,脸色顿时变了。
这边的习俗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得不到娘家的财产,所以也不用给父母养老,儿子负责赡养父母,也能得到父母全部的钱财以及房产。
正是这种习俗导致这边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即便是作为独生女长大的夏玲也难免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间接导致了陈沫孤僻的性格。
上门女婿和嫁出去的女儿同样的概念,得不到原生家庭的财产,也不用给父母养老。
爷爷奶奶半辈子的积蓄都给大儿子娶媳妇了,他们就剩这栋老旧的房子和这几年种地赚的一点积蓄,这点东西即便分给陈建党,他也不想要。
对陈建党来说,他们生他、养他,即便他们做了一件对他很不公平的事,他也没有权利恨他们。每年寄钱回来已经是他在报答他们的生养之恩。多的,他也不想昧着自己的心去虚情假意。
第六十四章 婚礼
陈建国见情势不对,赶紧打圆场,“建党,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干满火气这么冲,来,坐下,咱哥俩喝一杯。”
陈建党一声不吭的拉着妻子和孩子坐下,自顾自的拿些吃的给陈沫和陈辰吃。大过年的,他也不想闹得太僵。
大伯母眼珠转了转,问道:“弟弟和弟妹在哪个城市生活啊?听建国说你们去了好多城市,现在安定下来了吗?”
夏玲拿着瓜子,磕得咔咔的,回道:“不安定下来怎么好意思回来过年,不过是买了个二手的旧房子,下雨还漏水的那种。比不得你们夫妻俩住着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开着小轿车,还有一家自己的副食店,每天守着店铺打打牌,日子过得悠闲。”
大伯母暗自得意,面上却一派知心姐姐的模样,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夫妻俩不过是在小地方挣点小钱。哪比得上你们夫妻俩在大城市挣大钱。大城市的房价贵,能买得起二手房已经不容易了,管它破不破呢,能住人就是。”
夏玲皮笑肉不笑的说:“姐姐说的是。”
陈建党想说些什么,夏玲踢了踢他的脚,示意他闭嘴。陈沫和陈辰没有话语权,负责吃吃吃就好。
很快,午饭时间要到了。大过年的,小辈在家不好让长辈动手。做午饭这事自然而然落到了两个媳妇身上,饭菜都是昨天的剩菜剩饭,热一热就好,做起来也容易。
妯娌两人一边绵里藏针的聊天,一边热菜热饭,不一会就开饭了。由于人多,一张桌子坐不下,只好分了两张桌子,大人一桌,孩子一桌。
奶奶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大伯母碗里,说:“昨天年夜饭是你做的,早饭是你做的,午饭还是你做的,真是辛苦你了,多吃点。”
大伯母含笑道:“妈,没事,不辛苦。”
奶奶和大伯母婆媳和睦的画面让夏玲如鲠在喉:合着当我不存在是吧?不就是除夕夜去了我爸妈那里、没来这里嘛,这事儿倒是计较得挺清楚。
这顿午饭,陈建党和夏玲吃得糟心,陈沫和陈辰吃得也糟心。
大伯家的两个小孩娇生惯养惯了,吃饭习惯不好,一边吃一边玩,嘴里的饭喷得到处都是,恶心极了。陈沫和陈辰对视一眼,默契的放下筷子。
饭后,一家人迫不及待的向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告别了。
回夏家村的路上,陈建党郁闷的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大嫂明摆着瞧不起我们。”
夏玲瞥了他一眼,说:“我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吗?无非是想说我们挣了多少钱。比他们挣得多就找回面子了是吧?”
陈建党缄口无言。
夏玲又说:“你难道不知道你哥、你嫂、你爸、你妈都恨不得把你的钱都塞进他们腰包?对付这些人,你告诉他们你有钱,不就是告诉强盗‘我有钱,抢我吧’,这不是自找麻烦吗?闷声发大财知不知道?”
陈建党继续沉默。
夏玲继续说:“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不许告诉你家人咱家的情况,最多以后他们年纪大了,多寄点钱回去。你爸妈把钱都给你哥了,照顾老人的事当然得他们负责,能给钱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陈建党闷声说道:“知道了…”
他从小就觉得父母偏心哥哥。一般人家不都是偏心小儿子吗,怎么到他家就相反了呢,难道是因为哥哥从小学习优异,还读过高中的缘故?
小时候父母偏心,他没觉得多难过,真正让他难过的是他们兄弟结婚这件事,父母天差地别的对待方式以及哥哥的所作所为让人寒心。
他依稀可以理解父母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大儿子更有出息,跟着他们生活会更好呗。如果平分给两个儿子,谁都买不起房子,所以干脆把希望压在几率大的那个人身上。
他是被放弃的那个。
……
接下来的几天,陈沫和陈辰每天都要跟着父母出去拜年,爸爸那边的亲戚,妈妈这边的亲戚,还有一些在村子里的朋友,拜年的同时还给了婚礼的请柬。
一家人忙忙碌碌的,每天都疲惫不堪,但一想到不久后那场迟到十年的婚礼,他们身上又充满了干劲。
日子一天天临近。
婚礼这天,全家人都起了一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夏玲就得准备化妆穿戴了。
陈沫看到胭脂水粉,觉得很有意思,捣鼓了老半天。这玩意儿她在古装剧里看见过很多次,现实中倒还是第一次见。
穿着喜庆的祁大娘用胭脂水粉在夏玲脸上涂抹,咋一看还挺专业。
祁大娘是隔壁村的,家里几代都是媒人,略懂一点化妆的手艺,附近几个村子要嫁闺女都是找她来画妆容。这些胭脂水粉也都是祁大娘带过来的。
化完妆的夏玲一直盯着镜子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她扭头问陈沫,“妈妈这样好看吗?”
“.……还行吧。”当着祁大娘的面,她难道还能直白的说不好看吗?
祁大娘显然非常满意自己的成果,连连点头赞叹:“不错,生得漂亮,化完妆就更好看了!多喜庆的妆容啊!”
陈沫内心吐槽:涂得惨白惨白的脸,大红的口红和猴子屁股似的腮红,配上一身大红的嫁衣,确实很‘喜庆’。
祁大娘笑容满面的放下手里的胭脂盒说:“再过半小时迎亲的就来了,你先在屋里休息会儿,我去招呼外面。”
农村的婚礼离不开媒人,祁大娘除了负责化妆外还负责引导婚礼流程。
“好的,辛苦你了,祁大娘!”夏玲笑着把祁大娘送出去,回来继续盯着镜子看,“小时候见新娘子出嫁好像就是这样的,但怎么到自己脸上就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