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她病得很重、不方便说话,所以才用书信的方式吗?还是说,她已经……去世了……
他伸手接过信,拆开信封,逐字逐句看下去,越看脸色越苍白。看完最后一个字,他顿时被抽光了全身力气,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5月份的气温很舒适,但他现在只感到彻骨的寒冷,悲伤如同那涛涛的江水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他揪住衣领大口喘息着,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板上,碎了一地,心也碎了一地。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妹妹,失去了爷爷奶奶,也失去了他的母亲……
他什么都没有了……
赵叙把周小炙揽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小炙,你还有我们。”
怀里的青年实在是太瘦了,骨架有些硌人,他心疼极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帮他!
十二年前他能做到,现在也一定可以!
陈沫的眼睛红了,她现在很想做点什么减轻周小炙的痛苦,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看向于慕婉,嘴里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于慕婉看懂了,她说的是‘周小婉’。
周小炙注重亲情,他最在乎的是母亲许菱,其次便是他的妹妹。
一直以来于慕婉对周小婉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这一刻,她心里忽然有些庆幸。如果亲情能给他温暖的话,那她就做周小婉的替代品吧,至少能让他好受一点。
于慕婉走近周小炙,慢慢蹲在他的身边,双手握住他冰冷的手,仰着小脸、泪眼朦胧道:“哥哥,你还有小婉啊……”
……
所有人都围在周小炙身边,就好像战士在守护他们的国王。陈沫默默退出了圈子,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洗菜做饭。
陈沫有自己的排忧方式:独自窝在房间吹口琴,直到累了倦了,吃点热乎的饭菜,然后安然入梦,一觉醒来就会是新的一天。
即便悲伤中的人食欲不佳,但吃几口总比不吃好。
这些菜陈沫昨天就买好了,就是为了让周小炙出狱后吃的第一顿饭是充满爱与祝福的。
陈沫的手艺一般,大菜做不出,但家常菜比较拿手,做一桌普通的家常小菜还是很容易的。
半个多小时后,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做好了。
杨空空摆上碗筷,招呼道:“大家先来吃饭吧,这些都是小沫亲手做的,别辜负小沫的心意啊!同住3年,我还是第一次有幸吃到小沫做的饭菜呢。”
杨空空故作轻松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直到五分钟过去,6个人才陆续坐在饭桌前。
久别重逢的6人围坐在一起,原本该是热闹的场面,但许菱的死和周小炙的绝望像是一团看不见的乌云,时时刻刻的笼罩他们。
这顿午饭,注定吃得如鲠在喉。
午饭过后,周小炙提出要去看望许菱。于是众人陪他去了墓园。
他说他想和妈妈单独说说话,于是众人远离许菱的墓碑,远远看着周小炙坐在墓前的一举一动。
周小炙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但陈沫几人谁都没去催他。他们安安静静的待在树阴下远望他,看着他呆呆的坐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去周小婉的墓碑前又坐了一个多小时。
出了墓园,几人搭上公交车回去,周小炙突然说,“我想喝酒”
陈沫几人皆是一怔,只听赵叙说:“好,我陪你。”
下车后,大家找了一家饭店,开了一间包厢,点了几道菜、一箱啤酒和两瓶白酒。
菜还没开始上,周小炙抱着酒瓶喝起来。大家都知道他心里难受,谁都没阻止他发泄。
陈沫的手机响了,是何应打来的。于是她出去接了电话。
今天早上何应与叶紫的小女儿发烧了,所以没能顾上周小炙出狱。现在孩子没事了,叶紫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何应便抽身来这里。
陈沫告诉他地址,然后挂了电话回了包厢。
包厢里,周小炙的面前已经空了一个酒瓶,赵叙和路千珩都喝上了,杨空空也在喝啤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于慕婉坐在边上双眼红红的看着几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沫坐回她的身边,右手搭上她的左手说,“待会儿我找服务员问问,看看能不能煮一份醒酒汤。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嗯……”
不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却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喝酒的不想吃,不喝酒的没胃口,直到菜肴失去温度,还是没有人动过筷子。
何应来了。他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过桌上的杯子,倒满了一杯白酒,对周小炙道:“小炙,是我对不起你,我先自罚三杯。”
第一次喝酒的周小炙不胜酒力,此时有些醉了。他睁着迷惑的双眼看着何应灌下三杯白酒,没有任何回应。
何应以为他没有原谅自己,于是拿起白酒瓶倒第四杯。
一旁的赵叙伸手阻止他倒酒的动作,“别喝了,小炙已经醉了。”
“醉了?”何应仔细瞧了两眼周小炙。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眼迷惑,确实是醉了。他苦笑一声,“看来,我要另找时间好好和他道个歉。”
路千珩道:“二师兄,你还是不要再提那件事比较好。那件事不是你和叶紫的错。就让那件事过去吧,谁都不要再提。”
何应静默片刻,然后拉开一旁空位的椅子,坐下说:“我知道了。”
喝醉的周小炙很安静,既不声撕声揭底、也不抱头痛哭,他只是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抱着啤酒瓶时不时的喝一口,一瓶空了又找另一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的醉意。
何应看了周小炙一会儿,然后对赵叙和路千珩问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路千珩回道:“昨天晚上到的,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和大师兄直接去了我家,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一声。”
陈沫抬了抬眼皮,若有若无的看了路千珩一眼。
路千珩这句话看似是对何应的回答,何尝不是对陈沫的解释呢。可是这样的解释她不接受。
哪有什么来不及!打一个电话需要多久?如果是觉得时间太晚,在QQ上发个消息或者发一条短信也好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往事
周小炙喝吐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没有力气折腾、瘫软在赵叙身上,服务员这才带着醒酒汤姗姗来迟。
陈沫为几个喝酒的人分别舀了一碗醒酒汤。所有人都乖乖喝了,唯独周小炙不喝。
赵叙温声细语的安抚他喝醒酒汤,可是完全醉过去的周小炙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脑袋晃来晃去就是不肯喝。
无奈之下,赵叙放下手中的醒酒汤,两手禁锢周小炙的脑袋,对路千珩唤道:“千珩。”
路千珩会意,拿过醒酒汤灌进周小炙的嘴里。
一碗醒酒汤下肚后,周小炙咂咂嘴,很快没了动静。他睡着了。
赵叙对大家说:“今天就到这里吧,空空有点醉了,何应,你送空空和两个女孩回他们住的地方,我和小炙去宾馆,千珩你回家。”
路千珩说:“你和小炙去我家吧,你东西都在我家呢。”
赵叙说:“可是我们都喝了酒,去你家不太好吧。”
路千珩摇头:“不会,我爷爷平时喜欢喝两杯,不反对晚辈喝酒。”
赵叙首肯道:“那好吧,我和小炙去你家。”
一行人结了账走出饭店,7个人打了两辆车,分别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何应将陈沫、于慕婉和杨空空送到家,然后才转身离开。陈辰从房间走出来,鼻子耸动几下,“一股酒味,你们喝酒了?”
陈沫说:“只有空空喝了,我和小婉没喝。”
陈辰顿了顿,然后说:“今天你们都累了吧?早点洗漱休息,空空哥我来照顾就好。”
“嗯,好。”陈沫说,“空空只是有一点醉,意识还清楚,不需要怎么照顾。你监督他洗漱上床就行。”
陈辰点头:“嗯。”
……
路家,赵叙和路千珩将毫无意识的周小炙抬到床上,赵叙帮周小炙脱鞋子的时候,路千珩去卫生间端了一盆温水进来。
他刚刚侵湿毛巾打算帮周小炙擦擦脸就被赵叙截住了,“我来吧”。
路千珩放开手,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赵叙细心的帮周小炙擦手、擦脸,然后帮他盖上薄被。
见他忙完了,路千珩道:“大师兄,要不然今天你睡我弟的房间,我去我妈的房间睡。”
路千翼的房间和季子萱的房间长时间无人居住,但路爷爷会定期打扫,随时可以住人。
只是路千珩不想让路千翼的房间变成‘客房’,所以家里来人的时候,他都是把自己的房间让出去,自己睡路千翼的房间或季子萱的房间。
但今天情况特殊,周小炙睡了他的床,路千珩只能给赵叙安排别的房间了。
路爷爷的房间不行,季子萱的房间不合适,只剩路千翼的房间可以选。他不是较真的人,必要的时候做些让步没什么。
只听赵叙道:“不用了,我和小炙都不胖,你的床又是双人床,我们俩挤一挤睡得下。更何况小炙半夜要是想吐或者上厕所,我照顾他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