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坐立难安。她想融入进去,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不容易插上了一句话,却又瞬间冷场,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心里越加忐忑。
书上说:只有一个人讨厌你、孤立你,那是别人的问题;但如果所有人都讨厌你、孤立你,那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陈沫思考了很多年才明白为什么:一个内向、自卑、又不爱说话的人,周边往往会形成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请问……我可以坐你边上吗?”小心翼翼的询问声打断陈沫的思绪。
陈沫扭头,眼前站着一位精致漂亮的小女孩。瓜子脸、双马尾、小洋裙,还有那略带羞涩的笑容,就像城堡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
“你坐吧。”陈沫对女孩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女孩如释重负,赶紧坐下来,生怕陈沫会后悔似的,“我叫于慕婉,于是的于,羡慕的慕,婉约的婉,你叫什么啊?”
“陈沫,陈旧的陈,泡沫的沫。”陈沫抬手撑着脑袋,看向于慕婉,语气略带委屈,“你说话不要紧张,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于慕婉“噗嗤”一声笑了,语气放松下来,“我第一天上学,是有点紧张。”
顿了顿,她望着三五成群的同学,羡慕的说,“大家都好厉害啊,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
“他们大多是旁边幼儿园直升上来的,原本都认识。”陈沫解释道。
于慕婉点点头,收回视线看向陈沫,“这样啊,那你呢,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最后?”
“我啊,因为某些原因没上幼儿园,直接来读一年级的。我和他们都不认识。来得又比较晚,只有这里有座位了。”
“这么巧,我也是!”于慕婉开心的抓过陈沫的手说:
“我父母是老师,爷爷奶奶也是老师,他们怕我在幼儿园里受欺负、老师又照顾不过来,就不让我上学,他们亲自教我,太可怕了,他们四个人每天轮番盯着我学习,都没时间玩。”
陈沫笑了笑,“这么惨啊,家里全是老师也够可怕的。”
“就是啊…….”
就在陈沫和于慕婉聊得开心的时候,老师姗姗来迟。
“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我先点下名,看小朋友们来齐了没……..”
点完名,老师又排了座位,男生一组、女生一组、间岔开来,于慕婉坐在陈沫的前面,两人前后桌。
于慕婉扭头,对陈沫悄悄说了声,“真幸运,我们没有分开耶。”
“是啊,真幸运……”
……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沫的小学生活优哉游哉。
一开始她还想做个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写作业的三好学生来着。但学习任务对她来说太过简单,每天花大把的时间在这些早已成为‘常识’的知识上,太浪费时间。于是,她‘堕落’了。
她每天上课不是练字就是画画,这种公然开小差的行为让老师对她很不满,奈何每次提问她都能快速准确的回答上,老师不好处罚她,便无视她了。
另一方面,陈沫种种与众不同的行为让小朋友们对她敬而远之。无形之中,她成了‘异类’。
只有于慕婉,她自始至终的把陈沫当朋友对待,一下课就转过身来和陈沫聊天说笑、时不时的和陈沫分享零食。
和她相处久了,陈沫越发的喜欢她。
于慕婉生性单纯,声音甜美,相貌精致,有着公主的外在条件,却没有公主病。如果非要找出什么缺点,那大概就是‘太过粘人’吧。
她从小和同龄人接触少,所以性子有些内敛,和其他小朋友不知道怎么相处,唯独和陈沫相处融洽,无时无刻不粘着陈沫,两人吃喝拉撒都要一起。
陈沫不觉得厌烦,她反而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无论什么年代,女生总是喜欢和好朋友一起做任何事情。
上辈子的陈沫就很羡慕那些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上厕所的同学,但是她融入不进去。于慕婉的出现弥补了这个遗憾,于是她成为了陈沫重生以来第一个同性朋友。两个人越发要好。
放学后,陈沫和于慕婉收拾好东西,一起站在学校门口等待。陈沫在等弟弟陈辰,于慕婉在等她奶奶。
其实小学生已经可以自己回家了,大多小朋友放学后自己回家,只有小部分人才会在校门口等着家长来接,于慕婉就是其中之一。
“沫沫,我奶奶来了,我先走了啊。”于慕婉开心的上前拉住她奶奶的手,对陈沫摆了一个再见的姿势,回家了。
陈沫还在等陈辰。
幼儿园和小学放学时间一致,一般情况下,陈沫每天过来,不出一分钟陈辰就能出来,如果有例外,那就是值日。
秉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目标,这个幼儿园给学生安排的课程活动那是相当的丰富,学习、娱乐、能力锻炼……
学校都顾忌到了,所以每个班级都有值日表,安排的任务很简单,扫个教室、走廊之类的,最多不过十分钟。
“你这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你居然妄想抢走我的妈妈,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男孩尖锐的叫声响起,周围所有人看了过去。
陈沫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被养的白白胖胖、穿着也很洋气的小男孩,男孩边上站着一个美貌的妇人,看动作似乎是在阻止男孩大叫,想要把男孩拉走,但男孩不配合。
在他们面前被训斥的人,是周小炙——那个让陈沫越接触、越心疼的男孩。
第二十二章 周小炙
“小虎,听妈妈的话,跟妈妈回家吧!”妇人哀求道。
男孩一直挣扎,“我不要,这个可怜虫总是来找妈妈,我不允许,我要把他打跑,让他再也不敢来!”
美貌妇人阻止不了胖男孩,只好哭着对周小炙说,“小炙,你快走吧,不要再来找妈妈了,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周小炙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有些过长的头发挡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胖男孩听见妇人对周小炙自称妈妈,更不满了,嚎叫道,“妈妈才不是他的妈妈!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你这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坏蛋!滚开!我不许你来抢我妈妈!”
妇人哭得梨花带雨,哪怕陈沫只是一个小孩子,也不免心生怜悯。
更让陈沫心疼的是一言不发的周小炙,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边那种孤寂、悲伤的氛围,仿佛要把他拖进地域的深渊。
陈沫认识周小炙大半年了,在跆拳道道馆里,他是她师兄,偶尔会指导她。现在他们又同在一个小学,虽然一个6年级一个1年级,在学校里不常见,但好歹也算是她的学长。
即是师兄又是学长,陈沫没法置之不理。
陈沫走过去,牵上周小炙冰冷的手,面露凶恶的对胖男孩说,“你这小孩真讨厌,小炙哥哥明明是陪我来接弟弟的,什么时候变成抢你妈妈的坏蛋了,污蔑罪严重了也是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我什么时候污蔑了,他就是来抢我妈妈的!他不要脸!”胖男孩不依不饶。
“郑虎!”美貌妇人终于爆发,高声训斥男孩,“你这些胡搅蛮缠的话到底是谁教你的?”
胖男孩见一向温和的妈妈居然为了周小炙训斥自己,有些委屈,“爸爸和奶奶都这么说啊…….”
美貌妇人听闻,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然后失声痛哭。内心嘶吼道:
那个恶魔,毁了我的家,还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强迫我嫁给他还不够吗?为什么要逼我不得不远离自己的亲生孩子!
陈沫感觉到周小炙浑身颤抖,似乎在强忍什么。她握紧了他的手,希望能以此给予他鼓励和支持。
就在这时,陈辰从幼儿园里窜了出来,挡在陈沫面前,“郑虎,你这个坏蛋,你在班里欺负我,在校外还想欺负我姐姐吗?我告诉你,我姐姐在学很厉害的功夫,很厉害的,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胖男孩气得发狂,“陈辰,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姐姐和那个不要脸的坏蛋联合起来想抢走我妈妈的!”
陈辰正想怼回去,陈沫拉住他,一手拽着吃呀咧嘴的陈辰,另一手拉着一言不发的周小炙走了。
一路默默无言。
转过街角,周小炙挣脱开陈沫的手,低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孤寂的背影,陈沫心里很不好受,她想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沫忍不住问了一句,“千珩哥哥,你和周小炙师兄是搭档,应该很熟悉吧?”
路千珩微微点头,“我两年前进入宏博的时候,周小炙已经在那里了,道馆只有我们两人年纪相近一点,所以就成了搭档,后来又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就成了朋友,关系很不错。”
“这样啊……”陈沫咬咬筷子,说,“平时就只有你和大师兄与他关系好,那你和大师兄知道周小炙家里什么情况吗?”
路千珩顿了几秒,随即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陈沫碗里,“快吃饭,去道馆要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