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健身房冲了个澡回来，酸痛的小腿在热水的蒸腾下缓解不少，宋泽辰看了眼手机的天气预报，多裹了件外套，快步走回家。
估摸大家都去睡觉了，宋泽辰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一扭头发现似乎有人。
闵允其坐在餐桌前，挂着副耳机，目光在地面的某一个点放空。
“哥，怎么坐在这里？”宋泽辰走到厨房拿了个玻璃杯，发现闵允其注意到自己，本来打算不打扰他的心思作罢，开口打招呼。
黑暗里只能瞧见模糊的轮廓，他犹豫片刻决定开灯，但头顶的日光灯费了很久的劲才亮起。早前就发现灯管出了点问题，不过他们最近不怎么在家，就懒得去换。
闵允其摘下耳机，眼睛的角度依旧在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微微眯起：“公司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联系起宋泽辰这几日的低沉气氛，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宋泽辰早就做好被质问的准备，况且早知道对他而言不是什么稀罕事，他把喝了一口的水杯放在桌上：“比你们早了几天而已。”
“哦。”闵允其点头。
厨房的窗户没关，冬日深夜的寒风刺骨夹杂着冰渣，宋泽辰摸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对在风口却毫无知觉的闵允其皱皱眉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走到窗前准备关上窗户。
一靠近窗口，风吹得他下意识闭眼，冷得脸颊快成为一块冰。
下一秒闵允其非常轻声的一句话让冰块破碎。
“如果分开会怎么样？”
宋泽辰如遭电击一般僵硬地回头，从神经到指尖全是触电的麻意令他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浑身的暖意快速消退，连着骨子里的血液凝固着无法流动的血块。
他愣愣地和闵允其对视，窥见对方脸上真实地在疑惑询问的神情，像隔着一层玻璃窗。
不是陈述的反问，而是偶然间真真正正地在认真思考这一方案的可行性。
闵允其不说话了。
两个人明明看着对方，但眼中一片漆
黑，找不到一点光亮。
灯泡不堪重负地发出电流声，噼里啪啦炸响后挣扎着闪烁，宛如迟暮的老人沉重的呼吸。
嗞啦。
全世界熄灭。
第203章 白粥
夜色沉沉。
保存好音频文件,恍若隔世地摘下耳机，窗外雪花从树枝划落的声音变得格外明显。
宋泽辰揉了揉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干涩的难受，望着电脑上跳到零点的年月日出神,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手机源源不断跳出的信息提醒他半梦半醒的大脑——他的生日到了。
该不该回家？
宋泽辰犹疑不确定,那天和闵允其发生了那样的交流后，从第二天起他们俩见面拘谨又沉默,其他人敏锐察觉两人不是普通的冷战,似乎在细枝末节里猜到了些什么,家里的氛围很奇怪。
陆陆续续其他人也被方石赫找去，回来时沉默不语，没有人有互相交流，或者是私下谈过,却无人敢在明面上谈论一句。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金硕真的生日礼物他也没有好好准备，打算以后找机会补回来。
算了，回去也尴尬。
宋泽辰长长地叹气,起身打开门准备去买瓶饮料。
投币后响起哐当的滚落声,宋泽辰弯腰拿起一瓶柠檬茶，拧开瓶盖慢悠悠地往回走。
拐角处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吓得他立刻停滞不前。
人影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辰啊,是我。”
“哥,是你啊。”宋泽辰借着灯光认出隐隐绰绰的影子的正体是金楠俊。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金楠俊尴尬地飞快吐了下舌头，道出自己的来意,“生日快乐。”
宋泽辰愣了愣，很快微笑：“谢谢哥。”
“没事，今晚也打算留在制作室睡吗？”金楠俊吞吐着，似乎想把宋泽辰劝回去。
“嗯。打算趁着灵感还在一鼓作气。”
“那......”
金楠俊沉吟片刻，显然搜肠刮肚找不出该聊些什么的没话找话，自从宋泽辰和闵允其气氛诡异后，其他人莫名其妙地跟着拘束起来，生怕不小心碰到对方不愿提的部分。宋泽辰不知道他们知道了多少，但见此情形不免哀叹几声。
“这是什么？”
沉默了大半天，金楠俊终于鼓起勇气，他的手中静静躺着一个U盘。
宋泽辰的眼神太过疑惑，瞧着并不是自己的东西，根本没有往礼物上联想，金楠俊随意地抓抓自己的头发，眼神羞涩又明朗：
“你不是之前我们生日每人送了我们一首歌吗，我和允其哥还有厚比商量着今年合作送你一首，这是手稿。我们三个rapper唱歌不行，就找其他人录了demo。”
宋泽辰只盯住金楠俊手中的U盘好几秒，却显得很漫长，忽然恍然大悟自己这么做有些不礼貌，连忙抬头接过：“谢谢哥。”
“没事。”金楠俊小声地背过手重复，“生日快乐，还有特意抄出来的纸质版。”
“那我走啦。”宋泽辰的目光颤了一颤，握紧手中的U盘，周边的棱角扎得他手有些疼，跟着
轻声道别。
走了几步，转身跑回金楠俊的身边迎着他错愕的目光将柠檬茶塞到他的手上：“我还没有喝，只是拧开了。”
不等对方回答又马上跑走。
回到制作室的座位上，用电脑将文件读取，配合着翻开特意抄好的手稿，看得出来平时歪歪扭扭写字的人为了工整别扭地放缓速度仔细誊抄。
歌名——Eden.
伊甸园。
他的名字。
听起来就充满希望。
歌曲也果然如此，田正国澄澈嗓音的导唱瞬间抓耳，rap部分融合得恰到好处，高潮处朴知旻和金泰涥的高低音合唱。
“Let’s got lost in the garden of Eden.”
他们当初写这首歌时在想些什么：
伊甸园里生命树枝繁叶茂，得而复失，永坠乐园。
躺到在天际遥望银河，偶尔兴起搅乱银河水，装饰宇宙的满天星。
宋泽辰用指腹触碰纸张背面太过用力写字而留下的印记，心中此刻流淌的却是破碎的星河。他窥见窗外的夜色，难得几颗疏落的星星，努力辨认都是些什么。
这是他从小的爱好，小时候胡言乱语说过的梦想里就包括了宇航员，后来渐渐三分钟热度失了兴趣，少了仰望星空的闲情，只在小学时偶然听到冥王星脱离太阳系的新闻感叹了几句。
因为被发现错误归成行星，于是冥王星被除名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它加入。
思及此处，宋泽辰按下鼠标的暂停键，轻轻将头伏在键盘上，疲倦地闭上眼，电脑屏幕一直亮着，悠悠地散发黯淡的微光。
一夜梦中多思。
大清早跑到爷爷家腆着脸要了个生日红包，帮忙分好药片，盯着老人乖乖吃下，宋泽辰无奈地叮嘱：“爷爷，多大年纪了还嫌药苦，你不好好照顾身体，怎么有力气找你的朋友到处跑。”
“年龄大和药苦不苦有什么关系，说明我的味觉一直灵敏。”老人哼了一句，对孙子的调侃很是不满。
“行行行，哪也得吃，你都咳嗽一周了，快点好起来吧。”宋泽辰的声音渐低，“就当是为了我，好好照顾身体吧。”
“我知道了。”老人回头安静地看了眼宋泽辰的背影，“要留下来吃饭吗？”
“不用啦，我要给宿舍的人带饭。”宋泽辰回复完金硕真的消息，帮忙收拾桌子，心里
还想着刚才的内容。
金硕真和宋泽辰聊天时，无意间提到朴知旻最近几日的减肥日常，颇有要和脂肪同归于尽的魄力，宋泽辰听到时心中暗叹一个一个都让人不省心。
“那答应人家了就尽快回去吧，我上回看了你们的电视直播，一个个累成那个样子。”老人唏嘘不已。
“爷爷，我公司......”宋泽辰差点有了倾诉欲把烦恼一干二净地倒出来。
“你公司怎么了？”
“没事。”宋泽辰自嘲地摇头，“我公司一天给我们供应三块牛排，你放心吧。”
“那就好。”老人没多再计较。
“我回去就有生日蛋糕吃的，放心吧。”宋泽辰强打精神，乐呵呵地同他道别。
从家中出来，到小区附近下车，特意到熟悉的店家那里打包了一些小菜，推开家门，一入眼便是躺在沙发上的朴知旻。
“其他人呢？”宋泽辰环顾四周不见别人的踪迹。
“回家的回家，出门找朋友的找朋友了。对了，我们买了床小蛋糕在厨房，等着你回来切，现在反而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准时回来了。”朴知旻翻个身正对宋泽辰。
“没事，我给你带了东西吃。”宋泽辰举起手晃晃拎着的塑料袋，“白粥，还有些小菜。”
“不想吃。”朴知旻恹恹的。
“哥，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要减肥也得把握度。”宋泽辰无可奈何，又不舍得对朴知旻发脾气，“胃要是熬坏了，万一厌食症什么的，你连跳舞的力气都没有了。粥是热的，你好歹吃几口暖一暖胃。”
“不想起来。”朴知旻觉得手脚没力气，饿过了头，饥饿感竟然神奇地消失，只在腹部窝作一团的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