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打了个清脆的响指，“Bingo，答对了。”
凤媛将手一指，“谢总，那双鞋子我也要了。化妆品也请帮忙换一套。”
谢麟不由哈哈大笑，“猫拿耗子，你这是逮住了往死里啃。”
“谢耗子你好。”
“我靠，瞧这德行！”
第10章
饭局安排在一个安静的湖边宾馆包间中，没有标星级。谢麟肉疼地比划了好几根指头，凤媛知道，这种地方往往比有星级的还要贵。
两人提前到场，谢麟先是观察了四周环境，又翻看菜单，甚至还复习背诵了一遍公司目前取得的成绩的数据，以应付章教父可能的发问。
凤媛虽然也有些紧张，但从小见惯了大场面，不一会儿便调整过来。从同行口中得知，章东南虽然年纪轻轻便很有作为，但是个无比谦逊和气的人，他会对你的项目进行提问，但不会问太多，因为他能自己判断。即使你讲的项目他一点不感兴趣，他也会耐心听完，而不是直接打断。
这样看项目有些浪费时间，所以章东南一般不轻易出来见面，除非东南集团下面的人已跟对方谈得八九不离十，他来见一见把最后一道关。
距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凤媛，大佬马上就来了，快去补个妆。”谢麟见她坐在那里没事人般，踢了她一脚。
“据我所知，章东南不好女色。”
“孔夫子说过，食色，性也。不好色的男人要么是装出来的，要么是阉了的。”谢麟煞是正经，“我觉得章东南不像阉过的。”
凤媛笑倒：“行行，依你。”
转到洗手间补妆。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化妆盒，对着镜子轻轻地涂着唇蜜。这时，一个高瘦英挺的年轻男人映上明亮的镜面。他身着深蓝近黑的西装，搭配浅近白色的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了，没有系领带，少了一分严肃多了一分休闲。
身材修长，气质温和内敛，五官立体，眼里仿佛有睿智的光，往那里一站，好似一尊充满男性魅力的希腊雕像。
对于美的事物，谁都乐意多看上两眼。
凤媛便瞧多了几眼。对方有所察觉，站在她身后，也从镜子里看她。他的神情变化了，先是困惑的样子，接着眼底的温和的光渐渐收敛，敛成冷漠的冰霜。
他不再看她，拐了一个弯，径自走入里面的男性洗手间。
凤媛虽然觉得对方表现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又因章东南快到了，把定妆粉拍了薄薄一层，在唇上点了零星蜜粉，她匆匆回包厢。
还好，章教父还没有到。
谢麟已经对着菜单开始点菜，服务员过来斟上四份茶水。凤媛想，对方应该也是来了两个人。
晚八点整，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时，章东南出现了。
谢麟忙迎上去握手，一张脸笑得绽开了花，“章董光临，荣幸之至。”凤媛跟在谢麟身边，抬眼看清前方的人，不由一怔，这不就是她刚才在洗手间撞见的奇怪男人嘛？
不得不承认，章教父气质绝佳。
“章董，这是我们运营部负责人凤媛。”谢麟笑着介绍，凤媛正要上前握手，然而章东南身子极其自然地一侧，把身后的人露了出来。
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妩媚不可方物的佳人，精致的妆容和五官，穿一袭丝绸暗红长裙，把火辣的身体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
凤媛已猜出来人，一定是章东南的贴身助理圈内有“辣美人”之称的燕娇了。燕娇不仅长得美，办事能力也是没得挑剔，是东南集团的一员干将。
“谢总客气了。这位是我的助理燕娇。”章东南把自己带来的人也介绍了。谢麟和凤媛忙上前和燕娇一一握手。
这样，章东南便避过了与凤媛的接触。
这虽然是个小细节，凤媛注意到了，谢麟也注意到了。两人心中同时打鼓，凤媛想，难道她招惹到他了，这么爱答不理；谢麟想，是不是他带一位运营主管来见资方不恰当，以致对方心生不悦。
燕娇也注意到了，心里泛起疑云。她跟在章东南身边最久，对他极为熟悉，知他待人一向最为和气，对扫地的阿姨都彬彬有礼，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好似很有情绪。
四人坐下，很快开始谈项目和投资的事情。
谢麟把Private Data的白皮书递给对方，接着开始介绍Private Data的项目概况、团队架构、技术核心、突出优势、业务展开等。说到业务层面时，谢麟抛出了几项数据，主要是关于APP目前的流量、市场占有率、市场开拓方面的投入等。
这时章东南提问了，“Private Data是运用去中心化的技术对旅客在住宿酒店时所泄露的个人信息以及出行数据进行保护，先抛开技术问题和渠道问题，我们说一说流量的导入和市场的拓展。如果携程要做这个方向，你们怎么办？”
燕娇也道：“贵项目的理念很好的，但恐怕不具有充分的竞争力。一旦酒店业巨头入场，你们的市场占有率会瞬间被挤压掉。”
谢麟与凤媛对视一眼，凤媛比他先反应过来，回答道：“章董和燕助理刚才都提到，如果携程或者其他酒店业巨头要做这个方向，Private Data要怎么办？但携程目前没有做这个方向，也不确定它以后会不会做个方向，这就给了我们机会。毕竟客人的个人信息和入住酒店的相关数据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我想，他们不会乐意将把控权交还给客户，这将降低他们的盈利能力。”
谢麟冲她暗暗竖了拇指。
章东南又道：“那么凤主管，产品做起来之后，如何运营推广，如何留存？靠砸钱抢占市场已非上策，消费者也是很精明的，薅了羊毛就走你一点办法就没有。”
这个问题问的刁难了。同是圈内人，大家对项目心知肚明，去中心化技术过于超前，以目前的条件根本落地实现不了，不会到推广和留存这一步骤，更不会给消费者薅羊毛的机会。
一般的流程就是项目启动，项目APP上线推出产品，项目币发行，薅几波散户的羊毛，资方和项目方分别大赚一笔，潇洒退场。
先不管是否合理，既然大佬点名发问了，凤媛就必须得回答。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道：“砸钱抢占市场虽然已经被用烂了，但不砸钱就没机会抢到市场。市场营销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有预算，只不过是性价比的问题。你花1块钱1毛钱获得一位客户，与花10块钱乃至100块钱获得一位客户，性质一样，但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可以少花钱，但不能不花钱，这也是Private Data为什么要融资，因为前期需要投入。”
章东南再问：“留存呢？”
“想做好留存，就要靠产品、内容和社区一同发力。产品做好了，以简单方便的形式为优化个人信息提供良好保护，有不可或缺的价值，用户自然会经常使用，就像我们买了电脑或手机，先装杀毒软件一样。做内容和社区，是在产品的基础上，满足用户的心理需求，为我们的产品或者平台赋能，让它不仅仅是一个工具，而成为用户工作生活的一部分，比如微信朋友圈，比如支付宝推出的一系列活动。”
章教父仍不满意，“你这全是理论上的。方案谁都能做，执行以及具体效果无法保证。”
凤媛生气了，这就是故意挑刺了，他们目前还没有真正做C端市场，当然全是方案，是理论层面。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能把最重要的一个资方给赶跑，所以笑着低下头，“是，章董说得对，我刚才所提到的只是方案，后期执行肯定还需要多加考虑与完善。”
谢麟也同样不解。他和章东南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之前见过几次，也从其他老板口中了解过这位币圈大佬，章东南是很谦虚和气的，就算没看上你的项目也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一问一答期间，章教父已将项目白皮书翻完。他把白皮书按在桌面上，温和地笑道：“贵项目整体擘画不错，只是……”
凤媛走出了包厢，到尽头的洗手台前，曲起食指，狠狠蹭掉了唇部涂抹得恰当好处的莹润光泽。她非常愤怒，又感到屈辱，对方根本就不是谈合作的态度。
正难过得想哭时，胃里一阵翻山倒海，她伏在洗手台前，差点吐出来。抚向小腹，想到孩子刚生根便要被连根拔起，她不禁心生悲凉。孩子的爸爸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守着小三和小三的孩子呵护备至？
只恨自己之前太依仗父亲，不曾对人生真正负责过，父亲一走，她便一无所有了。
“不舒服？”温温和和的声音随着灯光映照出的颀长影子一同靠近。
凤媛没抬头，已听出来人，“没有。”
“怎么低着头？”对方固执地问。
妆花了，如何能抬头？虽然这次合作谈崩了，但只要在币圈混，就免不了再跟章东南见面，还得留个好印象。而且，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好欺负。她比任何时候都缺乏安全感，像刺猬一样，时刻准备竖起尖锐防备。
她笑了一笑，一半恭维一半嘲讽道：“章董光芒如日月，凤媛不敢直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