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人点头致意。其中年纪最长头发几乎全白的一位笑了笑：“小心驶得万年船，章董留步。”
章东南和集团的人也要离开了。
陈晴冲上去, 拦住了他, 恳求道：“章董, 我真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希望能和你单独谈一谈，一分钟, 不，半分钟就行。”
章东南冷如冰霜，“陈记者, 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你好自为之。”说着便径自走向前，不论前方有何等的阻碍。
陈晴只得让开了。
东南集团等人陆续走过她的身边，燕娇为了宣示占有权，快走两步挽住了章东南的胳膊。陈晴见状，急火攻心，直接在背后喊道：“章董，燕助理与宋聂之私下交易，在你的西装内衬里放了微型录音器……”
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下来了。
燕娇在经历短暂的惊慌之后立刻恢复了镇定，恼怒道：“你胡说什么！”她转向章东南，攀着他的胳膊仰脸望他，泫然欲泣，“东南，她一定是栽赃陷害我。”不是诬陷，而是栽赃。
这样就算在章东南西装里找到录音器，燕娇也有辩解的余地。
“你说燕娇与宋聂之私下交易，在我衣服里放了录音器？”章东南转身，缓步走了过来，气势冷酷迫人，“请问陈记者，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陈晴张口结舌，她没想到章东南不是追究录音器，倒先追究消息的来源。她要进行痛苦的选择了，如果道出事情原委，那么章东南必定会知道她和宋聂之上床的事情；如果不道出事情原委，这揭发又会被他视为谎言。
最终，她选择了坦白。“这些天我和宋聂之在一起，就住在宋家那栋别墅里。今天上午无意间听到了燕助理和宋聂之的谈话。”
“你和宋聂之在一起？”章东南的脸色冷得像冰。
“是的，我和他在一起了。”陈晴慢慢地抬起了头，对上他能冻伤人的目光。她已经无所谓了，她破罐子破摔了。她就是个婊/子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她对不起章东南，更对不起凤媛。
“我根本没去过宋家别墅，东南，她污蔑我！”燕娇张牙舞爪地辩解。
“章董，要不把外套脱了检查一下？”李玉海在旁边道。如果真有录音器，那可得立刻销毁。不然一旦泄露出来，东南集团可就死得壮烈了。
章东南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给了陈晴，“你说有，那你检查吧。”他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仿佛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
陈晴把那件西装抱住，从内到外检查了数遍，甚至展开了对着日光仔细打量。她震惊了，西装外套里外什么都没有！
“或许在其他地方。章董，能麻烦您让我搜一下身吗？”
“随便。”
陈晴走上前，从衬衣搜到西裤，甚至连脚上的皮鞋也捏了一遍。
没有录音器，也没有其他不正常的电子设备。
陈晴惶然地站着，她觉得自己像个出尽笑话的小丑，被人团团围观着演出一幕又一幕的闹剧。她退到了旁边，“对不起，我搞错了。”
章东南不再对她有任何兴趣，穿好衣服转身便要走。
危机解除了。
然而燕娇却真正地感到了害怕。她退了两步，脸色白如寒风中的纸片，红艳艳的唇止不住地抖，“你，你全都知道？”
“记得我对你说，你背地里做的事情我很清楚。”章东南只得再停下脚步，没有转身。没有人看得到他脸上的情绪。
“你从来没有真的信任过我？”燕娇望着他，极度失望，乃至绝望。
“恰好，你也不值得信任。”
这一句回答戳到了她的痛处。
“我不值得相信？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最终换来一句这样的话。”燕娇在绝望中癫狂了，尖锐刺耳地笑起来，“是的，我背叛了你。我把消息透露给宋聂之，我与宋聂之合伙欺骗你。但是章东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图的是什么？”
东南集团的人震惊地看着眼下的场面，然后识相地陆续退开了。
只有陈晴仍在原地停留着。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燕娇捂着脸哭了，“你以为做这些事情我都甘愿吗？我也不想。我想跟你站在一起，想时刻陪在你身边，想与你共同进退，可是你不要我。”
“我跟着你六年多了，看着你从一无所有到建立庞大的东南集团。这六年来，你的心从来不曾在我这里停留一刻。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多拼命为你牺牲多少，你全都看不到眼里。”燕娇声声哭诉，“你的心飘在天外，没有女人抓得到。你知道吗，我甚至怀疑过你不喜欢女人。直到那天凤媛出现，你看她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我渐渐地明白过来，你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心底里早就有了个女人。你恋着她，等着她，直到她的出现。那么多年，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她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我不甘心，我嫉妒到发狂！同样是女人，她能得到的，为什么我不能得到呢？”
“可你眼里只有她。无论她骗你多少次，你还是喜欢她，捧在手心宠着她。”燕娇吃吃的，又哭又笑，“幸好苍天有眼，她死了。死得好，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算赢，她可算是没有赢过我。”
陈晴想，燕娇一定是疯了。
章东南背对着她，合体的西装下，肩背的肌肉在上下抖动，仿佛在强压内心的愤怒情绪和极度的冲动。
“章东南，你知道凤媛为什么会死吗？全是因为你，是上天对你的报应。你瞧一瞧我，我坏事做尽，我玩弄心计，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是跟谁学来的？”
“章东南，那些被抽干血堕入地狱的散户找你寻仇来了，所以你最爱的女人死了，你的孩子也没了。你想收手，想回头，你问问这苍天答不答应，问问它给不给你机会？”
燕娇真的疯了，把所有的心里话全都抖了出来。“我得不到你，这有什么关系，哈哈，凤媛也没有得到。我燕娇没有输给她！顶多就是谁都没赢罢了。凤媛没赢，我没赢，你章东南也没有赢。”
癫狂毕竟是一时的，癫狂过后终将归于理智与平静。
燕娇不疯狂地笑了。她的泪颗颗滚下来，美艳的脸颊上呈现出深刻的悲伤与凄凉，“东南，你爱不爱我？”
章东南不言语。
燕娇哭倒在地，嘶哑地喊道：“你骗我一次好不好？”
喉结上下滚了几滚，英俊的脸颊上咬肌轻颤着，他被强烈的感情抓住了，闭上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章东南，过去、现在、将来，只会爱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凤媛。”
燕娇脸色顿成燃尽的死灰，好半晌，喃喃道：“那么，我也该死心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中又淌出清泪，“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一定，一定抢在凤媛前面，遇见你。”她踩着高跟鞋跑了几步，张开手臂，像一只飞翔的自由的燕子。
从半敞开的窗户处纵身跳了出去。
陈晴一声尖叫！
章东南惶急转身，一跃冲去伸手拉她，却已经来不及。他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断翅的雁极速的不可阻挡地坠了下去。
“砰” 的一下闷响。
楼下传来了更加凄厉惶恐的尖叫，嘈杂错乱的呼喊声，还有匆忙奔跑的脚步声……
六楼坠下，头着地，当场死亡。
所有的爱恨都消散了。
第77章
陈晴又回到了自己在每日币讯媒体平台的记者岗位上。她没有再回宋家的那栋别墅, 也没有给宋聂之回电话。
过了那一天，宋聂之便也不再打给她。
两人畸形的男女关系就此断了。
她已将近一个月没到公司上班了。她已经做好了被辞退的心理准备, 只等拿了自己的东西回家。然而，事情跟她预料的不太一样。
她刚出现在公司里, 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欢迎。从前台小妹到同事们，一个个全都笑着跟她打招呼。他们没有直呼她的名字，而是笑着道，“晴姐, 好久不见, 你回来了。”语气中有羡慕，笑容里有恭谨。
陈晴受宠若惊。
“小晴，你回来了。”一向不待见她把批评她当成工作日常的主编走出个人办公室，一反刁难她的常态，满面笑着道, “这些天出差辛苦了, 到我办公室来谈一下这次学习的收获吧。”
陈晴忐忑地来到主编办公室。她感到惶恐，自己根本就没出差谈何学习的收获？大家一定搞错了吧。
主编让着她坐下, 格外殷勤, 嘘寒问暖端茶泡水, 问她是不是刚下飞机，时差有没有倒过来云云。
陈晴一头雾水, 只含糊糊地“啊哦”了几声。
献完殷勤，主编把一个写满笔记的本子和U盘，放在她手边, 笑着道：“你一个月前去日本、韩国、澳大利亚、英国、美国五个国家参加了世界级的行业学习交流会议。这是会议笔记和会场演讲PPT，你先准备一两天。如果觉得可以了，采编部就组织一次学习会，你跟大家分享一下会议心得，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主编，我……”
“你行的，要对自己有信心。”主编把笔记和U盘不容拒绝地塞到她手里，脸上挂着爱才惜才的笑，轻拍了拍她的肩，“到位子上准备吧，我还等着向你们年轻人多学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