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再需要她了。
她走下楼梯, 在豪华客厅见到了宋家的仆人。“宋总呢？”她问。
“少爷一早就去公司了。”仆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回答，“陈小姐，现在要摆早餐吗？”
“谢谢，不用了。”
这些天, 宋聂之因为怕章东南报复, 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如今警报解除，他立刻第一时间赶往公司处理积存的诸多工作事务。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宋聂之根本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哪怕一分一毫。她是那么的卑微与渺小, 像一粒尘埃，不曾在章东南心上留下痕迹, 更不会在宋聂之这里留下什么印象。
对于章东南来说，她是送上门的女人，懒得要。
对于宋聂之而言, 她是送上门的女人，不要白不要。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觉得通体冰冷。冬日，天气阴沉沉，四下里不见阳光。陈晴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走出了宋家别墅。
她对追出来的仆人道：“我没什么事了，先走了。宋总回来之后，你告诉他一声就行。”
仆人还是追上了她，递给她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恭敬道：“陈小姐，这是我们少爷临走时吩咐的，说如果你要提前走，就把这个交给你。”
陈晴打了开，见里面是摞得整整齐齐的十数扎红钞。她拿在手里拎了拎，分量还挺重的。原来她这不值一顾的身子还值一点钱。
她把牛皮袋子放在了地上，目光散乱地笑：“替我转告宋总，就说不用了，昨晚的事情我也很愉快。”说完便走了，不再回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跟宋聂之上床，只是很想发泄，很想破坏，很想砸碎这周遭的一切东西。
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人，除了这躯壳，什么都没有。她能怎么发泄与破坏呢？她只有对自己发泄，把唯一拥有的身子往肮脏中死命地作贱。
她扬起锤子，狠狠砸碎了自己。
她做错了，章东南永远不会原谅她了。但她为什么要求得他的原谅，他跟她有什么关系吗？现在就连宋聂之跟她的关系也比他跟她亲近。
她喜欢他吗？
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她凭什么喜欢他，她拿什么资本喜欢他？她比不上燕娇，更比不上凤媛，她又丑又蠢又作又贱，令人作呕。
然而章东南为了这样的一个她，却放下了凤媛的血仇。
她心里生出一丝丝的暖，但这暖又随着一阵冷风的吹来而消散了。因为她知道，章东南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凤媛，为了她与凤媛之间存在的那不可知的联系。
虽然大家都不肯告诉她，但她早已猜到自己一定从凤媛那里得到了很重要的东西，且不能被他人夺走。
凤媛给了她什么？
她还给凤媛，她不要了，她要不起。凤媛的仇不能报了，责任在她，那么她便来承担这血海一样的仇。
繁华世界，车水马龙。
她对来往穿梭的车辆视若无睹，直愣愣地横着走向道路中间。
燕娇说：陈晴，你对得起凤媛吗？
呵，她欠了凤媛什么，她还给她，她把整条命一并还给她。
这一刻，什么亲情友情全都抛诸脑后。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想死。
然而她却还活着。四辆汽车撞断道路隔离栏，横向开过来，挡住了穿梭的车流，把她围在中间。宋聂之从其中一辆走下来，将她拦腰拖回人行道，“你发什么疯。”
她目光呆滞地看他。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宋聂之已猜到她的心事，大声道，“章东南能给你的，其他男人也能给你，有什么好寻死觅活的？”
“你就算想死，不能选个干脆利落的办法吗？这样走到大街上，撞死你的那个人不需要为此负责吗？”他又道。
“我去吞药，去上吊！”
“卖给你药的医生没有责任吗？吊死你的那间房子还有办法住人吗？”
“妈的你滚！”
“你让我滚就滚，我不要面子啊？”
……
宋聂之把又哭又闹的她拖回车上，送回了别墅，关到了房间里。怕她再寻短见，他推下公司中的一应事务在房间里陪她。
除了陈晴爸妈，世上最不希望她死的就是宋聂之。至少目前她绝对不能死。她死了，万一章东南撕毁协议又过来跟他玩命，岂不是功亏一篑？
“别哭了，这算多大的事啊。”宋聂之把她抱着放在大腿上坐了，又是擦泪又是轻哄。
她哭哭啼啼不止。
“犯什么傻，你没有做错什么。就算让章东南选，他也不会牺牲你的。”宋聂之言辞凿凿道。
“可是他见都不愿意见我了。”她哭得哽咽。
“傻姑娘，你不懂，这跟你没什么关系。这是因为他选择了燕娇，怎么还能再跟你见面？章东南他有感情洁癖，向来不喜欢脚踩两只船。”宋聂之说的有板有眼。
“真的吗？”她动摇了。
“当然。”
“宋总，我心里很难受。想到再不能见他了，我就很难过。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她哭红了眼睛。
“……有一点吧。”
“我能不喜欢他吗？”
“……能吧。”
“怎样能不喜欢他？”
“换一个男人不就行了，比如你也可以喜欢我。我比章东南差吗？没有吧。”宋聂之像哄小孩子一样一问一答地劝解。
“你比他更好。他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看，也一句不哄我。”她赌气道。
“是吧，世上优秀男人那么多，何必吊在章东南那一棵树上？”宋聂之很高兴她承认他比章东南好。女人之间喜欢比较，男人之间也喜欢比较。宋聂之很不服气自己被章东南牢牢压一头。
去年，他开出了完全不输于章董能提供的丰厚条件给凤媛，然而凤媛却拒绝了他，义无反顾地选了他的对手。
这让他很窝火。
他原本不打算动凤媛的，但凤媛很不给他面子，他便决定给她点颜色看。如果那晚那个十字路口，撞死的是章东南，凤媛孤身一人只能投靠他。
他得到了东南集团的国内市场，也得到了凤媛。
然而凤媛却为章东南挡了，用她的命换他的命。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回想往事，宋聂之越想越生气，心里窝着的这团火更旺了。
凤媛以为这样就能救章东南吗？
“小晴，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这一句是实话。他把她转了方向，仍是让她坐在膝头，两人面对着面。四目对视，他的眼中有温柔更有蛊惑，“我不比章东南差，你也不比任何女人差。”
陈晴包着两眼汪汪的泪，点了点头。
“你要是不想喜欢章东南，何不喜欢我呢？何况我们昨晚已经在一起了，我是你的男人，你也是我的女人了。”含着笑的唇一开一合，吐出迷惑人心的字眼，“你万般痛苦时，他在哪里？她伤心欲绝恨不得为他死时，他又在哪里？”
陈晴望着他。
“你痛苦时是我陪着你，你难过时是我哄着你，你有危险时也是我救的你。”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畔吻着，“爱本就该是一种美好愉快的事物，恨才是让人堕入黑暗的东西。你爱他吗，你这么痛苦，怕是恨多于爱吧。”
她不够聪明，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渐渐茫然起来。
“小晴，爱是快乐的，情也是如醇厚酒香令人沉醉的。”他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倒了一杯色泽美丽的红酒，“你愿意与我共同品尝这爱与情的味道吗？”
他饮了一口，低下头，唇对着唇喂到她口中。红艳艳的酒汁从唇畔溢出了一缕，像一抹处子的血。
昨晚是她勾引的他，今天是他引诱的她。
他拥抱着她，在奢华又宽大的床铺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堕落有很多种，有人用酒堕落，有人用毒品堕落，有人用身体堕落。
用酒堕落可能被人耻笑，用毒品堕落会被人唾骂，唯有用身体堕落是很多人乐意接受甚至百般喜悦的。
□□占领理智，贞洁已不值一提，这真是一个堕落到深渊里的世代。
她陪他做了一次，稍事休息，接着又做了第二次。
肉体亲合的刹那仿佛灵魂也是拥抱在一起的。她已经想不起来章东南了，她眼里唯有这个温柔又俊美呵护她又侵占她的男人。
她的痛苦消失了。
身心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与刺激，一会儿飘向云端，一会儿跌入海中，她仿佛摘到了星星与月亮，也仿佛触摸到了海底的绚烂世界。
她觉得快乐。
那么，这就是爱情吗？这就是爱情了吧。
第75章
爱情是什么？
是快乐的, 还是痛苦的，是永恒的, 还是短暂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陈晴自己心中不曾有答案，便将宋聂之教给她的当作了答案。
爱情是快乐的。
如若不然, 就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追逐爱情。人的天性耽于享乐，趋于快乐躲避痛苦。
陈晴在宋氏别墅住下来，陪在宋聂之身边，亦步亦趋, 像只顺从的宠物。宋聂之充当起老师和男朋友的角色, 耐心地教给她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快乐，又要如何获取与维持这种快乐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