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穆黎就由司机送着去往拜谷。
蔺瑾谦站在别墅入口,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青石板道路的尽头,墨黑般的眸子轻轻一眨,温柔褪去,只剩下冷清。
“罗赫。”
“大少。”
“让四少到梨花溪来一趟。”
“是。”
……
由于下了一夜的雪,道路两旁都堆积起厚厚的白色,尽管清洁工人天未亮雪未歇就开始清扫,道路仍因为突降的雪花而拥堵。
穆黎望着如蜗牛般慢速挪动的车流,不住地看时间,心急如焚。
李哲瞧见她焦急,出言安慰道:“太太,您不如在车里闭眼休息会儿,我把暖气开足,堵过这一阵就不堵了,您着急也没用。”
穆黎这才想起司机是先前蔺老爷子大寿,蔺瑾谦刻意安排载着她去往另一个方向的那位,心中不免感到歉疚,也不知那一次的变故是否为他带来麻烦,毕竟他只是听命行事。
她没有说话,李哲又以为她担心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赶紧补充说明,“太太您放心,这一次大少明确交代了,要安全送您到拜谷工作室,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我不是担心意外发生。”穆黎轻声说,目光却仍旧焦急地望着拥堵不前的车队,“我担心的是上班迟到。”
如果杜笙一大早就去了拜谷,她却不能及时赶到,与之错过,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阿明的下落。
李哲只当她说的都是真实想法,宽慰道:“那这个您就更不必要担心了,容城内谁不知道,拜谷工作室的幕后老板是侯家少爷?就凭侯少和大少的交情,您就算不去也没什么。”
穆黎只是笑笑,没有再搭话,从司机侃侃而谈的兴致就可看出,上一次的突发状况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困扰,可是谈及裙带关系,她实在不好多言。
许是车子拥堵短时间内难以前行,李哲也不抱太大希望,索性熄了火慢慢等,同时竟然和她攀谈了起来。
“这些年来,侯少都在帮助大少治疗他的双腿,不管多少医生说没有希望,而大少又为侯少出谋划策,帮助他管理医院、创立工作室。”
“不得不说,大少在经商管理这方面,头脑聪明,简直是出类拔萃,也难怪他离开青峦山八年,威望从来不减,甚至越传越玄乎,说他暗中操控着许多经济命脉。”
“其实这些都是传言,大少自从来了梨花溪,一心向佛,他的时间不是花在研读佛经,就是陪伴小小姐,哪有精力去掌控经济命脉?”
李哲很是年轻,谈论起蔺瑾谦来满满都是敬重仰慕,眉眼语气之中透着骄傲,显然是替自己能在蔺瑾谦手下工作感到自豪。
穆黎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心里装着重要的事情,她无法集中精力,只是听出李哲话语里的骄傲和崇拜之后,不禁侧目,为蔺瑾谦工作的人,一个个都如此衷心?
罗赫可不就是头号衷心的人物?处处为蔺瑾谦考虑,瞻前马后,亲力亲为,似乎从无怨言。
世上最好收买的是人心,但最难掌握的也是人心,蔺瑾谦不知是怎样做到的,能将一个个收下令他们服帖?
猛然间,穆黎意识到,蔺瑾谦或许才是最通心理学的那个,亏她学了这么多年,难怪之前在他面前总是处于下风。
等等,他提到了小小姐——小惜?
正文 第94章 何时收养伺机而动
穆黎骤然想起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蔺惜,最近因为青峦山的命案,大少夫人的身份令她不得不多加小心,躲避怀疑,又有穆家的事情在后,她确实没有太多注意到那个糯米团子。
“小惜最近去哪儿了吗?”穆黎问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李哲蹙了蹙眉,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小姐一般都有专门的人带,不负责照顾小小姐的人,基本都不知道。”
穆黎想起先前在梨花溪见过的一个女佣,某个早晨罗赫很是郑重地介绍她,似乎是叫……阿燕?
“照顾小惜的人是叫阿燕吧?”穆黎又问,“我见过她,之前也是在梨花溪,不过最近也没出现了。”
“是她!她是罗特助的妻子呢!小小姐交给她照顾,大少最放心。”
穆黎却是惊讶不已,罗赫结婚了?看他时刻不离蔺瑾谦,又怎么像一个已有家庭的人?原来是夫妻俩都为蔺瑾谦办事。
思量之中,穆黎又想起一个压在心中很久,久到快被忽略的问题,她思忖泽说道:“蔺先生对小惜当真是用心,也算是视如己出了。”
“可不是嘛!大少对小小姐的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小姐才到梨花溪的时候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孩儿,体质弱,侯少说是在娘胎里就没补给够,先天不足。”
“大少便想尽办法地给小小姐补充,奶粉就不说了,还有专门的营养供给,但是据说奶粉调配得再营养充分,也涵盖不了母乳中的某样。”
“那种东西只有母乳才有,婴儿吃了能增强免疫,大少就想尽办法,花重金四处买最新鲜的母乳来给小小姐吃,要不然小小姐如今怎么能活泼健康呢!”
李哲说得兴奋感慨,穆黎却听得不会思考,宛如被一座巨大的钟罩住,有人在外面敲打着钟壁,她被困在其中,轰鸣的声响不绝于耳。
“太太您是没见过小小姐更小的时候,大少哄她睡觉的模样。”说起蔺瑾谦待蔺惜的好,李哲滔滔不绝,恨不能倾倒而出,让穆黎知道蔺瑾谦并非表面那般冷漠,实际上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大少对小小姐好,小小姐就像知道一样,时时刻刻都粘着他,就连睡觉都不放过!非要缠着大少给她讲故事,什么小美人鱼、灰姑娘、希腊神话……”
“大少就买了所有的童话书籍,自己先一一看过再给小小姐讲,就连我们这些旁听的都知道那些故事讲什么了!”
在李哲的讲述中,穆黎的眼前自动浮现出过往的画面,她能够想象蔺瑾谦的模样,想必也是漠然的波澜不惊的。
只是……所有人都对她说,蔺惜是他领养的孩子,穆德忠告诉她,她生下的是男婴,可她才瞧见那小姑娘的时候,就觉得异常亲切,再听到那小姑娘喊她“妈妈”,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以为,这是因为她曾痛失骨肉,留下了永久的心理创伤所致,但为何此刻听到李哲的讲述,心中悸动阵阵,恍若一种山崩地裂的轰然在她眼前震开。
“小惜……”
“太太,前面车子动了!”话还没问出口,李哲已兴奋地将她打断,发动了引擎,紧追上前面车子的步伐。
穆黎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车流太大,一辆紧挨着一辆,她就不便再和李哲交谈,让他专心开车,避免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好在这次道路是彻底通常,中途没有再拥堵,一口气就到达了拜谷楼下。
“太太,您下班的时候我再来接您回去。”李哲为她打开车门,热心地提醒。
穆黎道了谢,快步走进大楼,下过雪的容城寒风比以往更刺骨,她不禁裹紧了大衣。
……
“大少,四少来了。”罗赫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扬声汇报。
屋里传来一句“请他进来”,罗赫侧身看向后方的蔺寻泰,为他开了门,“四少,您请。”
“有劳罗特助了。”蔺寻泰扬唇一笑,道谢后阔步走入,“大哥,您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刚步入书房,蔺寻泰已迫不及待地问,实则他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蔺瑾谦商讨,昨日青峦山短暂一聚,他看出许多苗头,而这些苗头于他而言有害无利。
但蔺瑾谦并不着急,他是一贯的淡然缓慢,坐在查案前煮好了一壶瓜片,请蔺寻泰在他对面坐下,还为他斟了一杯茶。
“尝尝。”蔺瑾谦淡淡地说,“这是我新得的瓜片,煮茶的水是昨夜的雪水,看看有什么不同?”
蔺寻泰本无心品茶,但听蔺瑾谦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他端起喝了一小口,感觉茶香心入心脾,“难道是水源的不同,我怎么觉得,温热过后还有些清爽的凉意?”
蔺瑾谦笑而不语,端起自己的紫砂茶杯,小啜了一口。
蔺寻泰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瞧见他依旧淡漠的神色中似乎透着股安宁,而端坐品茶的姿势稳如泰山,他悬着的心莫名就放下了。
大哥应该是知道了青峦山的反应,心中已有对策才能如此镇定。
“说句心里话,有的时候我还是羡慕大哥你的。”蔺寻泰忽而开口,转变了话锋。
“哦?”蔺瑾谦微微挑眉,难得自嘲地感叹,“有什么可羡慕的?一个这辈子只能和轮椅为伴,生活起居都得有人照应的人。”
“大哥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容城上下,多少人敬重仰慕你,你是知道的,就连我都是你的头号粉丝!”蔺寻泰打趣着说,又端起茶喝了一口,随机却是重重地叹息,怅然若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