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嘲笑她了?穆黎抿了抿唇,只道:“我唯一能够判定的是他杀,除此之外,我不能做任何推测。”
“倒是警惕,挺好。”
话到这就有些冷场的预兆了,穆黎站在宽敞的书房中间,前面是宛如王者而坐的蔺瑾谦,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找我来就为了问这些问题吗?”
蔺瑾谦微点头,“我以为你会和我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确实是因为睡不着才想出去走走——”
蔺瑾谦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不急,我想你一定会来找我,跟我说实话的。”
穆黎蹙眉,“你什么意思?”
“继续留在拜谷吧,我想这一次你或许有机会深入到这个案件的调查中。”蔺瑾谦转移了话题,转动了椅子再度背对着穆黎,而他声音已透出几分疲倦。
“现任刑警队队长杜笙是舒莞的师兄,受害者又是女性,他应该会去找舒莞。”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穆黎疑惑不解,不禁向前走了两步,还想再问究竟,就见背对着她的蔺瑾谦再次扬起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穆黎不甘,“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你想要跟我说实话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穆黎垂眸思忖片刻,终于还是带着疑问离开了,蔺瑾谦发现了什么吗?为什么咬定她说的不是实话?而且,他对拜谷工作室的情况似乎了如指掌,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危险?
关门声响起,蔺瑾谦睁开了眼,一双幽深浓黑的眸子显得格外明亮,恍如暗夜的璀璨星辰,能看透任何伪装的面具。
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某一处,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纯粹在发呆,但脑海中有太多画面闪现,眸底的光忽暗忽亮,仿佛发现了什么又什么也没发现。
良久,他从书桌的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放置着一对戒指。
那是他与穆黎的婚戒。
摩挲着这对戒指,他似自言自语地喃喃,“又来了,又要开始了,究竟该让你走还是留下?”
正在这时,叩门声响起,蔺瑾谦及时回神,把戒指放回了原位,端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什么事儿?”
“大少,主宅那边刚来电话。”是罗赫的声音。
蔺瑾谦放松了许多,“进来说。”
罗赫进屋,道:“大少,那边有消息了,警方到了现场查看,并没有获得有利的线索,并且,录像确实全坏了。”
“什么线索都没有?”
“是。”
看来警方办案也不利索,还是当真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了?蔺瑾谦低眉沉思。
“大少,您的意思?”罗赫小心询问。
蔺瑾谦道:“找人盯着穆黎,一举一动随时跟我汇报。”
“那,凌小姐那边?”
“暂时不见,就说蔺家最近是多事之秋,她还是不要被牵扯进来最好。”
“明白了。另外,主宅那边确实来电,不过是六少私人打来的。”罗赫迟疑着说,“他说,下午些的时候想过来一趟,有要紧事儿要商量。”
蔺瑾谦微微蹙眉,旋即爽快答应,“我在书房等他。”
能令蔺易胜专程过来与他商量的,只有穆黎了,看来老爷子是铁了心把锅往穆家扔了,可他要怎么扔?只有知道了他的手法才能阻止,这应该是蔺易胜最关心的。
他对穆黎倒是掏心挖肺,不惜与家族作对。
正文 第53章 谈判不欢而散
时至下午,蔺易胜如约而至,彼时穆黎还在房间内,一整天她哪儿都没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思索问题。
蔺易胜进屋时,问了一句穆黎,得知她在,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让罗赫径直引他去见蔺瑾谦。
进得书房,就见蔺瑾谦坐在轮椅里,颇具闲情逸致地泡着茶,似乎主宅发生了什么与他已无关联。
“大少,六少来了。”罗赫低声提醒了一下。
蔺瑾谦点点头,眼神示意罗赫退下,同时斟了一杯茶递给蔺易胜,“喝茶。”
“谢谢。”蔺易胜接了过去,在茶桌对面坐下,却是放置着没有喝。
他这次来不为喝茶,也不似上次那样宣布他对穆黎势在必得的决心,而是为了在老爷子的决议下,保住穆黎。
事实上,他在来的途中想了很多,如果穆家因此被毁,他反而觉得是件好事,那样的话,穆黎便不会再受制于穆德忠,不必要再留在梨花溪。
书房内只剩下兄弟两人,蔺易胜先表明来意。
“大哥,这次后山的命案真相是什么对蔺家而言不重要,爷爷已经决定让穆家来背这口锅,阿黎是穆家人,同时还是你的妻子,她如果也被牵涉其中,对你也会有不好的影响。”
“这是人命,爷爷虽然有他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一定能做到。”蔺瑾谦品着茶,淡淡地说,“你在意穆黎,想要护住她,这无可厚非,但不要操之过急。”
“大哥你也是蔺家人,难道不了解爷爷?他决定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一定会做到的。”
“换做是商场上,或许是一定做到。可这是命案,警察破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没有证据,想怎么样都没用。”
“或许你还不知道,爷爷已经打过招呼,这次的案件会遵照蔺家的意思来办。”
“哦。”蔺瑾谦饶有兴趣地放下紫砂茶杯,闭上眼转起了佛珠,蔺家的地位与实力他怎么会不知?可如斯动用,着实是前所未有。
蔺易胜见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想起在寿宴当场,他任凭穆黎承受难堪而不出手,一颗心悬到了喉咙。
倘若真对穆家下手,要护穆黎,最适宜的人还是蔺瑾谦。
“不管怎么说,你与阿黎是夫妻一场,即便她的遭遇给蔺家蒙羞,但她承受的不必蔺家少。再者,作为你的妻子,她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就不愿帮她吗?”
“你帮不了,我又怎么能帮?”
“至少你还是她的丈夫。”
“你曾受恩于她。”
“丈夫要想保护妻子,名正言顺。”
“受恩他人,报其恩德,也是名正言顺。”
……
蔺易胜凝住,瞬间竟无言以对,这是头一次,他与这位大哥开启了唇枪舌战,也算是亲身领教了商场上多年的传言。
他谦谦有礼之下的疾言厉色,是任何人都挡不住的。
“你不肯帮她,莫非是对她有恨?”默了几秒,蔺易胜话锋一转,问得他怔愕不语,“难道你真恨她?恨她当年的境遇让蔺家受辱,让你受辱?”
蔺瑾谦垂眸不语,极其缓慢地转着佛珠。
“真是这样吗?”蔺易胜大吃一惊,失望而愤怒地起身,“难道你不清楚她为何会有那样的遭遇?她的人生因此被毁,你却记恨着她?那她要记恨谁?”
“她难道不该记恨你吗?”蔺瑾谦脱口而出,下颚微扬,倨傲而清贵。
蔺易胜愣住了,怔怔地站着,又被问得欲言又止。
蔺瑾谦缓缓呼出一气,垂下眼,薄唇一张一合默默地念起了佛经以求静心。
“是该恨我。”蔺易胜吞下哽咽,走向了落地窗,微暗光线的照射下,他的身影满是落寞,“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母亲出国,就不会有后来这一切了。可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没用,我现在只想保护好她,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既然你想保护好她,又何必来找我?”
“你是她的丈夫!”提起这个不愿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蔺易胜的心更痛了。
“丈夫不代表一定要保护她,更何况,你应该知道,我即将迎娶凌姝。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
“迎娶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不是吗?再者,现在蔺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和凌姝的事情,恐怕得搁置一段时间了。”
“纵然如此,我娶凌姝也是既定的事实。”
“你……”蔺易胜气急,强忍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最后一次问道,“你当真不肯保她?”
蔺瑾谦缓缓抬起眼来,眸中光芒坚定坚决,“当初她的人生轨迹因你改变,昨晚的寿宴她本可以不出现,是你把她接了进来,说起来也是因你才牵涉其中,你既然想保护她,就不该假手于人。”
蔺易胜紧抿起了唇,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为穆黎感到彻骨的绝望,有一个急功近利的父亲,还有一个冷酷无情的丈夫。
好,他不请任何人帮忙,既然都是因他而起,他就亲自来解决!
一言不发地,蔺易胜拂袖而去,书房的门摔得震天响。
蔺瑾谦握住了佛珠,取下,放在了一旁,坚定的眸光渐渐浮现出恼恨……冤有头债有主,他早就说过,是清算的时候了。
……
人命这类骇人听闻的案件,侦破的速度没那么快,何况还是一起疑点重重线索极少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