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易胜点头,“当然,只要能弄清楚事情真相,蔺家一定竭力配合。”
    说罢,蔺易胜招来管家蔺远,吩咐其调取后山录像给警方。
    杜笙想了想,喊住了要去调监控的家佣,对蔺易胜说道:“不止是后山的,要这座宅子所有的监控录像。”
    蔺易胜未开口,管家已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蔺家的监控遍布里里外外,不是谁都能调取的,尤其是屋子内部的监控,除了监督家佣们是否恪尽职守,还记录了许多蔺家人的生活起居。
    这要是都调取了,不就等同于蔺家这百年世家的隐蔽生活都被泄露了?
    杜笙仿佛看出了管家的顾虑,说道:“放心吧,我们只对与案子有关的资料感兴趣。警方答应你们,不会公开查案,但这是一个相互配合的过程,否则——”
    “蔺远,去把所有监控都调给警方。”蔺易胜打断了杜笙,吩咐道。
    蔺远点点头,快速回宅子去取监控。
    杜笙一手拿着摘下来的手套,一手叉着腰,皱眉环视容城内人人提及便敬仰的蔺家主宅,其实是打心底的厌恶。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如此腐朽的门第之别!在杜笙看来,这根本就是故弄玄虚。
    最让他不爽的一点是,他正要出任务的时候,厅长给了他一个私人电话,交代他与蔺家牵涉到的案件一律秘密调查,尽量地按照蔺家的规矩去办。
    他就不开心了,命案发生在蔺家,难道不是他蔺家求着警方破案、配合警方吗?这特么全本末倒置了!
    杜笙侧身,正面蔺易胜,扬唇笑道:“蔺先生,死者是昨夜值班的女佣,根据警方的了解,她在蔺家也工作了很多年了,不知道您对她有没有什么印象?”
    蔺易胜从容答道:“蔺家女佣这么多,都由管家来管理,要说印象,我还真没有。”
    杜笙也笑了笑,不再问什么,沿着喷泉池子四处走动查看。
    蔺易胜注视着杜笙的步履片刻,瞧他似乎也发现不了什么,便转身向正在接受警方问话的女佣走去。
    那个女佣,是发现尸体的人。
    “你再仔细想一想,你发现尸体的时候,周围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了,警察先生,就算是有,我也没那个心留意,人都快被吓死了。”那个女佣的眼中还留有余悸。
    “你和死者熟吗?”
    女佣摇头,“我们不是同一班,不是很熟。”
    “她是昨天晚上值夜班吗?”
    “是的。”
    “那你们几点交班?”
    “严格说起来应该是早上六点,但是我们排到早班的家佣四点就会起来,先把屋子里外的清洁工作做了。”
    “你们交班的时候没有发现她不在吗?”
    女佣仍是摇头,“交班是有规定的,我们都经过了培训,按照规定来做事就行,不需要特意找到人。”
    “你知道昨晚都有谁去过后院吗?”
正文 第52章 为她掏心挖肺
    警方又连续问了许多关于蔺家家佣作息的问题,女佣都一一照实回答,大概过了了两三分钟,警方结束了提问,便示意女佣可以走了。
    恰在这时,跟着管家蔺远去调取监控的警察回来了,一脸凝重地向杜笙走去。
    蔺远跟在他身后,快步地走到蔺易胜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六少,警方已知监控坏了。”
    “刚刚发现的?”蔺易胜亦是低声确认。
    蔺远点头,他都照着六少的叮嘱安排,关于监控要在警察面前演戏,表现出提前不知能减少嫌疑。
    蔺易胜刻意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摄像头下,责备道:“怎么可能全都坏了?寿宴开始前,不都一再确认过的吗?”
    蔺远低下头,“寿宴前检查过,都没问题,保全说,即便是寿宴当晚,监控都是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现在里里外外全部28个摄像头,没有一个好的。”
    蔺易胜默然地打量着监控,蔺远说的这些在发现监控被损坏的时候就知道的,但这不代表就有迹可循。
    监控在寿宴当时都是好的,如今却全坏了,不难发现,是有人在散席宾客离去,蔺家人都入睡之后毁了监控。
    蔺家这么大,能够如此准确地找到监控室,摸准蔺家人作息、避开值班人员,毁掉了所以监控……这一定就是内鬼了。
    只有内鬼,才能算得这般精准。
    可老爷子的意思,是要把锅甩给穆家,甩给唯一出席的穆家人——穆黎,若是那样,他更不能轻举妄动,先顺着老爷子,在案件调查中伺机而动。
    正沉思着,得知监控坏了的杜笙来到蔺易胜旁边,严肃地说道:“蔺先生,监控坏了,但是我们警方想把坏了的录像带也带走,看看能不能修复。”
    这是说明的语气,而不是请求或者提议。
    蔺易胜当然听了出来,他淡淡地看向蔺远,递了个眼神过去。
    蔺远自小就在蔺家长大,深谙其中门路,区区一个眼神他怎么会不懂,于是坦然地对杜笙说道:“请跟我来。”
    那监控损坏的程度,只怕是无望修复了。
    杜笙示意身旁的警察跟上蔺远的脚步,便去跟询问情况的警察了解进展。
    “找人盯着蔺家这位继承人,有任何动静立刻向我汇报。”杜笙低声吩咐道。
    ……
    梨花溪。
    下车后,穆黎就径直奔回了房间,坐在床沿专注地回想着昨晚的经过。
    其实在蔺瑾谦出现之前,她确实听到了树丛里的动静,不是站在院子里听到的,而是到了后山,看到了尸体之后。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窸窣声带给她的不仅仅是惊惧,短暂的恐怖过后,剩下的就是勇气了。她想,在那样特殊的时刻,倘若凶手留在现场,那么最该害怕的人不应该是她。
    她鼓起勇气循着窸窣声,轻缓着步伐走过去,什么都没看到,还被树枝缠住了头发,扯得头发发麻发痛……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穆黎神魄具惊,本能地警惕问道:“谁?”
    仿佛还置身在昨夜的孤寂暗黑之中。
    罗赫的声音沉稳地传来,“太太,大少请您到书房一趟。”
    “知道了,这就来。”她起身整理好衣服,站在镜子面前调整好神态,这才开门而去。
    书房里,蔺瑾谦这一次没再坐在轮椅里,他站在落地窗前,面朝梨花溪入冬的后山,听到她进屋的声响,微微侧了侧脸。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尽管他看不到,穆黎还是点头应允,“你问。”
    “一、为什么会想去后山?”
    “因为睡不着。”
    “只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这个。”
    蔺瑾谦似暗暗咽下一口气,周身本还略显放松的线条紧绷起来,他很不满意她的回复?
    “你不相信?”
    “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的发言凝固了空气,留下的是无奈、失落和失望。
    穆黎沉重地呼吸,夫妻六年,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信任。
    “你或许以为我半夜起来,是想在主宅找什么对你不利的证据?可你觉得,我已经知道的秘密不比任何证据强吗?”
    蔺瑾谦转过脸,冬日的光线比不得夏季明亮,带着昏暗地射过玻璃,面部轮廓照得并不清晰,他眼底迟疑的光因此黯然。
    穆黎注视着他的侧脸,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没有那么多心思,也不想有。即便有了,也只求自保,不想害任何人。”
    一个经历过迫害毁灭的人,深知被害的痛,又怎么会让自己再次经历迫害与被害?
    说过这番话,她就垂下了眼,忽觉浑身无力。
    蔺瑾谦一瞬不眨地凝视着穆黎,看到了她的无奈、挣扎和放弃,他可以放任内心去相信她吗?
    换作五年前,答案是毋庸置疑,可如今……
    “第二个问题,你在后山有没有发现什么?”
    穆黎一怔,愕然地抬起头,第一个问题就这样过了?
    “回答我第二个问题。”蔺瑾谦有些不耐烦。
    穆黎垂下眼,顿了两秒道:“进到后山前和发现尸体后,我确实听到了声响,但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顺着声响去找了?”
    “嗯。”穆黎点头。
    “什么都没有看到?”
    依旧是摇头,“没有。”
    “好。”蔺瑾谦爽快接受这个答案,继续提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这次穆黎彻底怔住,问题来的猝不及防,为什么会问她?
    蔺瑾谦提步,缓慢稳健地走到书桌后坐下,半沉思着又问:“你没有任何想法?”
    “什么想法?”
    “真没有?”
    穆黎直觉着摇头。
    蔺瑾谦忽而扬唇一笑,“我以为你学了这么些年,又跟着谷文琛跑了个案子,多少能有些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