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们收到酒店服务人员善意的提醒,说有人举报他们半夜制造噪声,对她的影响很大。
金世安没听完就挂掉电话,接着睡。
不一会电话又打进来,这次换银枝接。她听完对方的话,道了声好,抱歉之类的客套话,才挂断电话。
住隔壁的……不是一个未成年小丫头吗?
昨天他们住进来得晚,可还是撞见了一堆保镖样的男人押了一个丫头住在他们隔壁。
那丫头气呼呼的,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真是年轻。
银枝俯身,近距离观察金世安,长期日晒雨淋,让他皮肤加快衰老,要不了几年,就是一个赵扎西了。
她朝他吹气。
他眼睫毛动了动。
“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他缓缓睁开眼。
“起来,我们去看看盐湖。”
第81章 新年历
二零零一年三月的格尔木还没入春,早晨一如既往地刻骨钻心冷。银枝和金世安凌晨四点便出发,继续进藏之旅。
银枝连走路都还犯困,一上车便脱鞋窝进副驾驶上,喃喃自语:“什么时候铁路通了就好了。”
“嗯?”
“没什么。”她只是想起了昨天和川菜老板的对话。
“你们这一去会很辛苦的。等铁路通到拉萨就好了,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川菜馆老板如是说。
“那什么时候能通?”银枝问。
“快了吧,今年6月就要动工修了。”
想想格尔木到拉萨一千一百公里,火车想开到拉萨,恐怕还得等个三五年。
老板说:“等火车通了,我们也该走咯。”
“为什么?”
“因为铁路通了,来格尔木的人就少了。我们还有什么赚头?”老板话锋一转,道,“我推荐的地方你们都去了吗?”
银枝笑道:“都去了。”
“都好看吧?”
“好看。”
金世安在店外按喇叭,银枝与老板道别。老板说:“以后常来啊。”
银枝说:“好啊。”
“过唐古拉山小心点,千万别睡着。”
迷迷糊糊中,银枝看到东边天亮起,是这些日子她所熟悉的鱼肚白。
她打起精神坐起来,陪金世安说话。
黎明未到,便有早起的货车抢道了。这些卡车拉的都是援藏物资,司机常年奔波在109国道,熟悉路况,车速飞起。
银枝说:“我们慢慢开,不跟他们抢。”
虽然他们没感觉,但事实上海拔一路攀升,很快便过昆仑山口,朝五道梁驶去。
忽然,金世安踩下急刹。银枝受惯性影响俯冲了下:“怎么了?”
金世安指指前面的路:“你看,是不是躺了个人?”
银枝眯眼,因为天还没大量,她只能看清轮廓。那个东西身材颀长,铁定不是动物。
“好像是个人。”银枝解安全带,“我下去看看。”
“等我一起。”
他们顶着冷风朝物体靠近。等只差两三步,银枝道:“果然是个人。”
还是个男人。
男人陷入昏迷,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嘴唇已经发紫。肌肉像块尖冰,没有一点温度。
金世安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银枝说:“现在怎么办?”
金世安没回答,他让银枝站到一边,自己动手搜刮起男人的衣服口袋,帽子,乃至内衣,没发现什么物品。除了外衣口袋里的几块糌粑。
他穿的是改良的藏袍。因此金世安猜测,他可能是朝圣的人。
磕长头一路去拉萨,是朝圣者必做的事。
银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把他般上车吧。”
其实金世安忘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千里迢迢的朝圣路充满危机朝圣者可能会因为各种天灾人祸丧命,因此为了彼此照应,大家往往结伴而行,极少单独行动。
他们把那个人抬到车上。银枝将窗户都打开,让风吹散藏族汉子身上的味道。
“现在去哪?”
金世安说:“回格尔木。”
他们刚翻过昆仑山,意味着要走回头路。
金世安调转车头往回走。银枝看前方的天空,乌黑阴沉,而明明自己这一头还是晴空万里。
金世安说:“看样子前面在下雪。”
“我们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那是昆仑山口,盛夏都飘雪,很正常。”
金世安深踩油门:“等雪再下大点就翻不了山了,我们得快点。”
银枝通过后视镜打量后排昏迷不醒的男人,说:“回格尔木,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金世安不假思索,“交给派出所。”
银枝:“???”
金世安好笑地解释:“他要是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只能送他去派出所。”
“哦。”银枝抱了抱自己的胳膊,说,“你开慢点,我冷。”
车窗大开,车在疾驰,冷风灌进来,确实冷。
金世安放缓速度。银枝盯着藏族男人,说:“我们可又多管了一次闲事。”
这一路走来,他们没少拉人救人,基本就当日行一善。
往回开了十几分钟后,公路中间摆出了警戒线,警察穿着厚厚的军棉袄,让他们回去。
“昆仑山上下暴雪,已经封路走不了了。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短时间里肯定上不去。”
金世安与银枝对视一眼,问警察:“这里距五道梁有多远?”
警察说:“两百多公里吧。”
“谢谢。”
警察点点头,继续招呼后面的车辆去了。
金世安关上车窗,说:“等着吧。”
银枝点头,不置可否。
谁知车后有人闷哼一声,发出沉重的喘气声。
“你醒了?”金世安用藏语说。
那个人趴在坐垫上,没有起身,但能看出他非常努力地想起来,只是办不到。
“你怎么了?”金世安继续问。
回答他的却是带点方言的汉语。这个人说:“谢谢你们救我。我家在五道梁,求求你们,送我去五道梁。”
*****
从昆仑山来的风雪南移,渐渐地,柏油公路上开始积雪,天地呈白茫茫的一片。
“我姓冯,汉族人。来藏地几年了,做小本生意,你们呢?”
银枝说:“我们进藏玩的。”
冯先生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可真悠闲。”
他还在努力,想坐起来,但有一次以失败告终。
银枝终于问道:“你腰怎么了?”
顿了会,冯先生才开口。他的声音沉沉的,毫无起伏。
“昨晚回家,跟我老婆吵架,她一气之下把我踹下车,自己走了。我背着地,到现在都疼。”
金世安毫不客气地笑了:“你老婆这么狠?真是女中豪杰。”
“她就是母老虎。”
银枝一言不发。
冯先生又说:“兄弟,作为过来人,在找老婆这事上,我可劝你把眼睛擦亮点,不然以后有你苦头吃。”
银枝:“……”
金世安忍俊不禁,看银枝脸色不佳,立刻收住笑:“银枝,你是最好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冯先生说:“你们两个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大好人。还有多远到五道梁啊?”
金世安说:“还早。”
“等到了我家,我一定好好谢谢你们。”
金世安说:“这个不必了,我们还要赶路。”
“这不行,该招待的必须要招待。”冯先生憨憨地笑道,“这个小姐的说话口音我听着耳熟,姑娘,你是甘肃人吧?”
银枝说:“你也是甘肃人?”
“是呀,你看,我们是老乡,亲上加亲,我更要好好招待感谢你们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才带了些笑意,语气有了起伏,好像终于活过来了似的。
可惜没有活多久,他困意又上来了,不多会便睡过去了。
梦里他回到了昨天晚上。
昨夜他喝他的兄弟们像往常那样出门找钱。他们爬上了一辆在五道梁停靠加油的长途大巴车,因为天色非常晚,车上除了司机,大都在沉睡。他们又是经验丰富的熟手,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潜伏在了车顶。
车顶全是行李。刚过完春节,是入藏高峰期,出藏的人少。但春节期间留藏值班人员在节后都要回内地的。他们一年回家一次,必定会带上这一年工作的积蓄和财产。
这也是他们这一批人的目标。
往日合作过无数次的伙伴在昨天晚上却突然呈现出另一幅样子。
“你打算干这行干多久?”
他说:“不知道。”
“你现在发了财,大概也看不上这些小钱。”
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听出他言外之意,可惜事情真相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便解释:“那些化石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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