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昨天是鸡汤,今天煮的是冬菇啊。”初云振振有词的反驳。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这些汤里怎么都有个奇怪的味道。”乔薇开玩笑道,“不会馊了吧?”
初云顿了顿,又笑呵呵道:“我哪敢呐,可能是加了一些山药当归的原因吧。”
乔薇又舀了一勺慢慢喝尽,这次边喝边看初云,那个丫头却低着头捏着衣袖,只要她一有事瞒着乔薇就是这个样子。
“不对,即使加了当归山药也不该是这个味道。”乔薇摇了摇头,把瓷碗推开,装过不经意道,“不好喝,我不想喝了,那陶罐里剩下的你拿去喝吧。”
“不行啊,夫人,将军嘱咐过……”她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惊得赶忙捂住嘴。
见她这奇怪的反应,乔薇更加怀疑了,起身直直的盯着她,一字一句不容置辩道:“初云,你有事瞒着我……”
这场春雨从早晨持续到夜晚,非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噼啪的打着窗下的芭蕉叶,日落时分周瑜还未回城乔薇却起了倦意,想着到榻上小憩一会,然而这一睡再醒时已是夜深人静,她发现身上随便搭的毛毯已换成厚厚的锦被,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熟悉的气息,“周郎?”她下意识地开口,然而屋内并无他人,乔薇披衣起身,点亮灯烛,见榻边衣架上挂着他那套银色的甲胄,看来他已经回来了。她抚摸着冰冷的铠甲,心里五味杂陈,早上初云的话就如这窗外的风雨般让她无法平静,她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这一切就如同一个天大的玩笑,她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也许只有马上去找他才能理清楚吧。
乔薇推门而出,问过了守夜的婢女,撑开纸伞悄然向阁楼走去,短短的两个院落的距离竟让她产生进退不得的感觉,理智上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行动却仿佛不受脑海控制,脚步越来越快只想早点看见他,因走得太急,不少风雨错过纸伞的遮挡打在她的脸上,院中的积水也溅上她雪白的衣裙,到了阁楼下侍从看见她先是一惊,正准备开口行礼却被她噤声的手势止住,她把纸伞递给侍从,捋了捋微湿的鬓发,提着裙裾轻轻走上楼去。
她心思重重,不由得又放慢脚步,软鞋踏上木质楼梯悄然无声,阁楼内周瑜的声音隐隐传来,却是不同于她所习惯的温柔,而是一种谋将的雄烈刚猛。
“这高岱好歹也是一方名士,更何况他不畏权贵,怎会因为畏惧伯符便轻易听从小人所言,且当初他得罪许贡时可不见得有人帮他出头,那为何这次那些名士偏偏像约好似的一同静坐,逼伯符放人。”
“属下也觉得疑点甚多,可这事毕竟已经揭过,主公也下令严禁再议,再说这只是吴郡士族闹出的小乱子,属下认为对主公的计划无碍。”
“话不能这样说,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袭许计划越来越近,我们便越要注意隐藏的危险,以防因一步走错就全局皆输。”
“将军说的是,属下明白了。”
“你明日就起程,把这封信送回吴郡给伯符。”
“诺。”
乔薇面色煞白,愣在门外,方才不觉得冷,现在却觉得风雨沾染的寒意一点一点爬上脊背,突然门吱呀一声拉开,阿平惊讶的唤声让她蓦然回神,抿紧双唇快步走进去,阿平识趣的退下。
周瑜见乔薇沉着脸气势冲冲的走进来也是一惊,等看见她裙角溅上的泥泞,微湿的鬓发,苍白的脸色,他不由的皱眉,上前拢住她的手道:“你怎么过来了,冷不冷?”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急问道:“我刚才听你说袭许,你是想在袁曹相持之际偷袭许都?”他沉默不答,只是垂眸替她暖手,她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更加焦急道,“我一定听错了,对不对?”
周瑜平静的目光对上她慌张不安的神情,轻柔的抚上她的脸,弯下嘴角淡笑道:“你没听错,我和伯符是准备在袁曹官渡袭许都,迎天子,你不用担心,这个计划并非一时兴起,我和伯符早就开始谋划了。”
乔薇嘴微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唇角已是血色尽失,“许都离江东千里之遥,若举大军进攻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且不说许都有荀文若坐镇,就算你们真的打进了许都,天子与百官公卿岂会承认?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即是偷袭,自然是以轻骑奔袭,曹军主力在官渡,又要多方防御,兵力严重不足,连程昱守的邺城也只有八百兵,许都更是空虚,而且衣带诏败露后,天子极为惧惮曹操,张子纲已秘密联络天子,到时我们是师出有名……”
而且徐州一线臧霸的军队已被调去青州,凭二张在徐州的名望人脉,广陵以北可谓对孙策都无阻碍,只要攻破广陵陈登,再通过淮泗水路,便可长驱直入许昌城下。除此之外,袁绍会派人响应,汝南黄巾军不少曾是孙坚旧部,策动他们煽风点火等等也可扰乱曹操视线。
周瑜以为给她解释清楚她便会明白,没想到乔薇只是怔怔的瞪着他,好像一句都没听进去,窗外一记闪电划亮夜空,暗夜里惊雷炸响令她身子一抖,回过神来眼眶渐渐红了,突然气得伸手去推他,带着哭腔喊道:“若是许都有精兵驻守呢呢?若是曹操立马回军呢?若是无法里应外合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这可是一不小心就没命的事!”
周瑜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哭喊,闭上眼紧紧拥住,他本有许多理由说服她相信袭许条件诸多有利,然而此刻他知道她是听不进去了,她聪慧大胆,若不是太过在乎,又怎会如此激动害怕,他原是不想她担心才拖着不告诉她,袭许计划他们已是尽最大可能的做好了准备,虽不是万无一失,至少也有六七分把握,何况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哪可能有万全之策,此番官渡之战乃是千载难逢之机,就算危险也值得去,不冒险尝试怎知鹿死谁手?不然等到袁曹中的一人一统北方,他们再想北上中原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和温暖的怀抱令她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神色却是一片令人心疼的哀戚,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坦诚相待的,我还一直未对你有所隐瞒而内疚,呵,恐怕我隐瞒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吧……”说着说着泪水就如决堤一般簌簌直落,她抽泣着,言语混乱,声音含糊,“我晓得你是为我好,可我宁愿你不要对我那么好。你不告诉我,我终有一天会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我会更难过?偷袭许都你说的越轻松就说明越危险,因为你总是想让我以为没什么困难也就不用担忧……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强迫自己不必担心,我做不到笑着去支持你这决定,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冒险,那还不如让我马上去死!”
“说什么胡话!我不会让你死,你自己也不许轻言生死。”他厉声驳斥她,双臂勒紧,仿佛想把她融进骨血,她啜泣的身子微微起伏,在他的臂弯中似脆弱的风中残柳,两人就这样静默的紧紧相拥,只闻窗外雨打青瓦声,良久,他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轻叹一口气,注视着她含泪的眼睛,不徐不缓却无比坚定道:“小乔,我们错过了十年,老天既然让你我再次相遇,相知,相守,它岂不会补偿我们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我们会相守白头,最后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但在那之前,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你也不会先我离去。”
见她犹带泪痕的脸上浮现出疑惑迷茫的神情,他温柔的替她拭去泪迹,略微低头,带着期望的目光直直看进她的眼里,“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她抽了抽鼻子,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他,“不是在船上,你误认为我是细作……”
“那是重逢,不是初遇。”他摇头反驳她,眼中失望一闪而过,转眼便化为释然,清亮的目光似万千星辰跌落,他轻笑一声,抵上她的额头,低声喃喃到:“十年了,小乔,我还记得,你却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暗夜惊雨(二)
乔薇完全被他的话给弄糊涂了,嘴唇张合几番欲语却不知该怎么问,只能迷茫的看着他,周瑜将她搂在怀里,眼帘低垂,薄唇微抿,这一会的沉默反倒泄露了一丝他心中的紧张,毕竟他隐瞒他知道小乔病情一事已让她反应过激,如果再告诉小乔其实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世,而他却一直没点明,她会不会生气?
周瑜在大事上一向果决,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心爱之人,他不由的迟疑起来,小乔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成亲前他几次试探询问她的过去都惹得她不悦,对于她的身世在船上认出她时他就已猜到大概,送她回皖城后他也萌生过派人调查她过去的念头,但当时便被他打消了,没人会高兴自己费心掩埋的过去被他人赤裸裸的挖出来,更何况那些背负鲜血杀戮的过往是她她挥之不去的心病,想来在洛阳时她满门被屠之事更是如影随形,以至于时常在夜晚化为梦魇折磨着她,那日断崖下山洞内她昏迷中说着胡话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脆弱,看见她在梦魇中的无助惊慌他的心竟也心疼得无以复加,还有她伏在他胸口无意识的依恋,那时他就想这样一直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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