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宴锦衡就知道,宴家的瓷器,那是在世界上也排的上数的,宴家要求的也是精益求精,这样有瑕疵的瓷器,只能置灰。
宴锦衡一开始烧瓷的前五六年,砸掉的瓷器数不胜数,只要不合格,宴爷爷一律砸掉,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开始宴锦衡还小,觉得怎么也是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还偷偷的哭过,后面越来越大,技术也随着砸掉的瓷器越来越好,才明白宴爷爷的苦衷。
宴家的招牌,是一代代先祖攒下来的,不能毁在任何人手上,宁愿留着置灰,也不能出售。
“哎,我是不懂,觉得还挺漂亮的。”
时奺是外行,时爷爷那时候烧制的瓷器也只是中端,哪怕有一点小瑕疵也会低价出售。
“跟我来,带你去看漂亮的。”
宴锦衡在这里有一个自己的工作间,二十多年,在这也待了近一半的时间。
从十五六岁起,宴锦衡就可以做出不错的瓷器,从练泥到拉坯到彩绘,他都可以做好。
平常窑场的工人,制瓷的九个步骤,他们只精一样便可,而宴锦衡是宴家长孙,被寄予厚望,所以九个步骤他都学过。
瓷都做瓷器生意的人家都知道,宴家出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宴锦衡,后继有望。
时奺跟着宴锦衡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小屋子前面,宴锦衡拿出钥匙开了门,打开灯,还是以前的那种黄色灯泡。
“来。”
时奺一步步走进去,整个屋子都笼罩在昏黄色的灯光下,没有走几步,时奺就惊讶的捂住嘴,她怕自己惊叫出来。
屋子里面有一排排的木架,架子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瓷器,都很美,时奺是外行,第一反应就是很美,很漂亮。
“这些都是我十六岁以后留下来的。”宴锦衡往里走,时不时也摸一下。
这可都是他的记忆啊。
“学长,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时奺知道宴锦衡有能力,是传说中天赋极高的宴家长孙,可是这满屋子的瓷器……也太夸张了吧?
“嗯,十六岁之前的都被爷爷砸了,十六岁以后的,他觉得差不多了,就留了下来。”
以前砸掉的瓷器恐怕比这个屋子还多,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宴锦衡心都是痛的。
后面终于听到爷爷说合格的话后,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后面宴爷爷特意给宴锦衡找了一个屋子摆放这些瓷器。
“天呐,这么多,得做多久啊。”时奺小心翼翼的碰触,生怕摔了一个两个。
“也不全都是我做的,其中有一些我只参与了一项两项,这个高足杯,我只负责上釉,那个春瓶,彩绘是我做的。”
“学长,果然是家里有矿的人啊,这些东西拿出去,能卖什么价格?”
时奺好奇的询问,一脸八卦的样子。
“嗯,不贵,这几个五位数,那几个六位数,其他的就在几千块左右吧。”
这些东西,都是宴爷爷估过价的,不过只能藏着,以宴锦衡的水准,还不能出售。
“学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你要知道,我对你非常的佩服。”
这些都是现在做的,不是老古董,能值这个价钱很厉害了。
时奺拿下那个高足杯来看,也就只有这个比较小个了。
宴锦衡才比时奺大一岁,这些瓷器是他十六岁以后做的,时奺现在都还是米虫,宴锦衡已经开始发家致富了。
果然,瓷大的传说就是传说,不是吾等凡人可以比得上的。
“哈哈哈,好了,走吧,我带你去制瓷的地方看看。”
向来被宴爷爷骂的狗血淋头的宴锦衡,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过。
虽然外人都觉得宴锦衡天赋极高,但是只有宴爷爷觉得不够,觉得宴锦衡还没有达到那个度。
就是灵魂,宴锦衡内心深处不怎么喜欢瓷器,所以一直烧不出特别惊艳的作品。
这些作品,在宴爷爷那就是一般,挑不出什么大错,可也让他喜欢不上。
宴爷爷一直在等,等着宴锦衡哪一天烧制出一个让他觉得惊艳的作品,他也就满足了。
时奺恋恋不舍的走了,将来有一天,她也要做出这么漂亮的瓷器。
宴锦衡上了锁,带着时奺拐了一个弯,准备去练泥的地方,就看见宴爷爷向他走来。
宴爷爷老远就看见自家孙子带着一个小姑娘,那八卦的心思,一下子就起来了,步子都迈大了些。
“爷爷。”宴锦衡喊人。
时奺愣住了,这可真是“见家长”了……
第33章 练泥
“嗯,这个女娃娃是?”宴爷爷看着时奺,一脸兴味,把时奺看的都紧张了。
时奺手指抓着衣摆,不等宴锦衡说话,微微鞠躬道,“宴爷爷好,我是时奺,宴锦衡的同学。”
“噢,阿衡的同学啊,那你们好好玩,老头子我先走了。”
宴爷爷瞧见宴锦衡无奈的笑意,哪里会不明白两人的关系。
这个窑场,宴锦衡的小屋子,除了家人,就只有方霁进去过,现在一个女娃娃进去了,不用想也知道有猫腻。
宴爷爷对宴锦衡的婚姻大事没什么想法,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就好,宴家如今家大业大,根本不需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来助力。
再者,宴锦衡从小为了家族付出,宴爷爷都看在眼里,总不能让他连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
宴锦衡的父母就是自由恋爱,现在才能让一个家庭和和美美。
既然宴锦衡没有过多介绍,宴爷爷也就不多关心了,什么时候成了女朋友再说吧。
宴爷爷往另一条路走了,时奺看着宴爷爷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惆怅。
的确,她想到了时爷爷,场合不太适宜,时奺忍住了那点子惆怅。
“噗,没见过你这么紧张的。”宴锦衡舌尖顶了一下上齿,看着时奺像小兔子一样受惊的表情,觉得有趣。
“呼~”时奺耸耸肩,语气生硬,“我对着老人都紧张,你别想太多。”
“嗯,我想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想什么想太多了?”宴锦衡挑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惹恼了时奺。
“走不走,不走我回去了。”时奺鼓起腮帮子,眼睛瞪着宴锦衡。
“好好好,走吧,小学妹惹不起哦。”宴锦衡没再逗她,转身带路。
时奺在后面跟着,眼睛滴溜溜的转,刚才应该没露什么破绽吧?
殊不知,一句同学,已经破绽百出了。
“每一项亲自来是来不及的,我带你去各处看看,你最想做哪一项。”
时奺垂眸,嘟嘴,“印坯,还有刻花。”
“好,那我们按照顺序来,看完了就带你去经手。”
一般制瓷九大步骤,练泥,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刻花,施釉,烧窑和彩绘。
每一项都是大工程,一天之内不可能完成。
宴锦衡带着她从练泥走起,到彩绘,然后回到了印坯的地方,今天是周末,只有一个师傅在值班。
时奺之前做过印坯,只不过也快忘记了,这一次也是歪歪扭扭的,在宴锦衡的帮助下才成功一次。
做完了一个,时奺打退堂鼓了,皱眉道,“学长,我们走吧,太难了……我不会。”
“这就难了?那等一下刻花就等着哭吧。”宴锦衡笑了,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和宴爷爷说太难了以后,宴爷爷让他一个月只做这一项,差一点吐出来。
“哎呀,快点去啊,我觉得刻花更漂亮,虽然我手残。”时奺推着宴锦衡往前面走。
留下那个师傅看着残败的坯体叹气,宴家小少爷,居然带着女朋友来玩闹,孺子不可教也啊。
时奺是昂首挺胸进了刻花室,垂头丧气出来的,显然失败了。
时奺想起那个被自己刻破了的坯体,就觉得对不起师傅们的辛苦。
随后宴锦衡是笑着走出来的,想笑又忍着,好像怕时奺会觉得不好意思。
“笑笑笑,就知道笑,笑死你得了。”时奺手上还有坯泥,一气之下把泥到弄宴锦衡衣服上去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笑了,幸好你没弄伤手。”宴锦衡终于还是笑出来了。
当时那个师傅的表情,一脸怨怪的看着宴锦衡,好像在说‘你在哪里找来的这个破坏狂?’。
“哼。”时奺赌气,嘴巴嘟起,峨眉紧蹙,不等宴锦衡就先走了。
“等等我,别跑。”宴锦衡敛了笑意追上去。
宴锦衡握住了时奺的手腕,放轻语气,温柔道,“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应该笑你,你第一次做这个,又是文化生,肯定很难啊。”
“哼。”时奺扭头,她就是觉得刚才宴锦衡笑她,让她很没面子。
当时那个师傅也站在一边,几次都想打断时奺,又因为宴锦衡在一边,忍住了没有上前来。
后面大概是觉得时奺刻的惨不忍睹,都背过身子忙自己的了。
时奺知道自己刻的差,可是自己知道是自己知道,宴锦衡笑她,就是他不对。
“好了,温柔善良的奺奺,我请你吃饭赔罪怎么样,我不应该笑你的。”宴锦衡低下头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