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裕国到底是在生意场上见过风浪的人，轻描淡写地圆过去：“时正跟我说，你们要出去玩，我跟他随便聊聊。”
郑言这个时候，完全不相信他们的话。
好端端的，她爸爸背着她见时正就是不太正常的。
于是，转头，不安地问时正：“真的不是要送我走？”
时正起身，走到郑言身边，安抚她：“不是。我不舍得。”
郑言望着时正的眼睛，虽仍有余悸，见时正这样说，也就暂时放下心来。
她很害怕，好像他们背着她，要把她卖了似得，急着拉时正走：“爸爸，我先带阿正走了。”
郑裕国挥挥手，随他们去。
……
时正和郑言回到学校，一切似乎又风平浪静。
郑言担心了几天。倪凤凰最近接了一些模特的演出，人影都很少见。
她没了出主意的人，只好把事情藏在肚子里。
不过，她发现，郑裕国和时正再也没有聊起过送她这件事，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一切都跟平时一样。
期末考试前，郑言和时正在公寓里，窝在沙发里看悬疑片，她看不懂，有时候还要时正给她解释。
看了没多久，她就犯困了。
时正摇了摇她的肩膀：“很困吗？去床上睡？”
她眯着眼，点点头，起身，要时正抱。
时正抱起她，回了房间，转身去给她泡了杯牛奶。
郑言一口气喝完，时正替她擦了擦嘴巴上的奶泡。
郑言觉得幸福极了，抱了抱时正，跟他说了声“晚安”，窝进被子里。
时正替她留一盏小灯，等她熟睡后，偷偷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后。
郑言睡着后，他依旧坐在沙发里，直到收到郑裕国的信息。
【都安排好了。送言言上飞机吧。】
时正抹了把脸，起身，去房间里，望着郑言的头，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吻了吻她的唇，给她披了件大衣，抱着她出门。
……
郑言在飞机上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做梦，明明她是躺在时正的床上的啊。
空姐见她醒了，给她递了个信封。
字迹她熟悉，是时正的。
她颤抖着手，打开信封。
是一个戒指，很漂亮，却无法让她笑出来。
她想，时正是不是逗她玩的，他也一定在飞机上。
然而，她拿着戒指，麻木地从头等舱走到经济舱，都没有看见他。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眼神空洞地发着呆。
她知道，她被送走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送她走？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她还没想明白，后面便有人好奇地问：“嗨，你是中国女孩吗？”
郑言眨着闪着泪花的眼睛，点了点头。
你看，别人不会问，你是一个悲伤的女孩吗？
只会问，你是中国女孩吗？
悲伤，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见～
第25章 亚洲面孔
空袭警报又一次响起, 驻扎在奥加地区的各国记者，纷纷躲进地下室。
郑言, 不，Alice Zheng也跟在这群人后面，逃到地下室去。
不远处，有导|弹落下的轰鸣声。
这些人，各个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人, 对于空袭早就习以为常。
这些人当中, 夹着一名年轻的中国记者, 也是个女记者，看上去，像第一次到战地, 似乎还没有习惯这种随时有可能被袭击的日子。
女记者大约是发现了Alice Zheng, 一张亚洲面孔，夹在一群欧美面孔中间, 显得格外醒目。
“你是中国人？”女记者走到Alice Zheng身边，用流利的英语问。
Alice Zheng拍了拍身上的土, 转过头来, 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望着女记者，用中文回她：“我是。”
异国他乡, 又是在战区, 女记者见到同胞，有些激动，主动伸手介绍：“我叫阮恩。”
Alice Zheng轻轻握了握阮恩的手, 微笑答：“Alice。”
阮恩其实早就注意到Alice Zheng，觉得她很熟悉，又不敢确定，毕竟出现在媒体上的她，大多数时候是背影，很少有正面。
阮恩怕冒犯对方，有点不确定地开口：“是那个摄影记者Alice Zheng？”
Alice Zheng笑笑，点点头。
阮恩的眼里，闪出光来，捂着嘴，就差给她一个拥抱，有些惊喜道：“你是我的偶像！”
Alice Zheng：“……”
Alice Zheng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养精蓄锐，毕竟，战地记者，是需要24小时待命的，所以，一有空就休息，是她已经练就的本领。
阮恩跟着她，在她旁边坐下，叽叽喳喳，兴奋道：“我看过你那张作品。”
Alice Zheng闭着眼，没有说话。
她心里知道，这个中国小姑娘说的是那张名叫“逢春”的作品，那是她拍的，一个士兵和一个来支援的姑娘拥吻的照片，他们的爱情只有七天，从相遇，到士兵牺牲，只有七天。
而且，那时候，她是第一个进入那片战区的人，所以，照片的意义就更不用说。
当然，那时，她也差点没命，好在，她这个人，运气一直很好。
“你当时，怕吗？”阮恩又崇拜又好奇，吞了口口水，问。
Alice Zheng觉得她很吵，睁开眼，对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我们要保存体力，你现在不休息的话，一会儿也许就没有时间休息了。”
阮恩意识到自己吵到对方了，不说话，也坐在一边休息。
地下室，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炮轰声，大家都在猜测，地面上，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片狼藉……
每次空袭，大家都会沉默一阵子。
因为，那代表，又有不少生命，埋在废墟之中。
活下来，便是幸运。
空袭警报解除后，大家又从地下室鱼贯而出，迫切地想去看看，地面上是怎样一番光景。
那些商店是否能够幸存？
Alice Zheng从地下室出来，皱着眉，看着远处的废墟，叹了口气。
阮恩还跟着她，眼眶还有点红，低着头，站在她身边，沉默着。
Alice很想安慰她一下，看到她，仿佛看到第一次来战区的自己，面对满目疮痍的时候，怀疑，怜悯，悲愤，对战争的厌恶，都会一涌而上。
这时，远处有卡车开进来，发出突突的声音。
她想，能开进来的，应该不是一般的车。
卡车停到基地，有几个人，从车厢里跳下来，激起厚厚一层土。
隔着土尘，她眯着眼，定睛看了看，其中有一个人，她有点脸熟。
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眼睛很深邃，看上去坚实又有力量。
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几乎是奔跑着过去，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用流利的英语跟对方打招呼：“Peter，你怎么也来了？”
Peter是个很风趣的外国人，玩笑道：“上帝派我来看看我们的小Alice。”
是的，在Peter心里，她还是那个在飞机上遇到的哭红了眼的小Alice。
“这里一切都好吗？”Peter问。
Alice摇摇头。
情况很险峻。
核心地区进不去。
大家都还驻扎在边缘地区。
而且，更为糟糕的是，据消息称，奥加军队拥有生化武器，且不管真假，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Peter拍拍她的头：“不要灰心，勇敢的Alice。”
Alice笑笑。
她不灰心，她在等一个机会。
Peter跟着Alice去了基地，各国记者正拿出防弹衣，防毒面具等，随时准备战斗。
阮恩忽然从Alice面前走过，脸色有些不太好。
“出什么事了吗？”Alice抓住她胳膊问。
阮恩有些哽咽：“我的同事，刚才被石头压到了腿，联系了我们的救援队。”
Alice了然。
在战区，受伤是常有的事。
“严重吗？”
阮恩叹口气：“不是很好。救援队在路上了。”
Alice不说话了。
Peter听得懂一些中文，望着阮恩出门的背影问：“你们认识？”
Alice笑笑：“刚认识。一个……年轻的中国姑娘。”
Peter也笑了：“你们中国姑娘，都很勇敢。”
……
Alice陪Peter去买了一些物资，顺便摸一摸周围的情况。
集市有点远，他们步行了将近三十分钟才到，在集市上逗留了一下。
战区很少有安宁的时候，所以，安宁的时光，就显得格外珍贵。
他们回来的时候，基地里有些吵。
阮恩焦急地进进出出。
Alice在门口遇到她，关切地问：“你同事，怎么样了？“
“救援队还在路上，不过快到了。”
Alice点点头。
总归，大家都是中国人，她不可能当作看不见的。
Peter看出她的心事：“去看看吧。”
Alice皱了皱眉，走过去，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即使受了伤，再痛苦，也不会哼哼出声。
老陈也看了眼Alice，两人四目相对。
这里，亚洲面孔并不多，而且，Alice服务的是一家很有名的外媒，老陈不关注也难。
Alice笑了笑，像一位老朋友，寒暄道：“死不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