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嘿嘿一笑。
时正早就见识过郑言的棋艺,也不说话,就在一边给她剥橙子吃:“张嘴。”
郑言早就放下戒备,当着爷爷的面,接过时正的橙子。
爷爷在一边,看两个年轻人谈恋爱的样子,忽然放宽了心,眼眶倒有些湿了。
有好一阵子,他都担心,时正也许就这么一个人过了。
……
玩了一阵,楼下叫吃饭,今天留在时家吃饭的,都是时家自己的人或者一些世,也有四五桌人。
郑言跟时正说了一声后,先去上厕所。
安阳正好推着安凌进来给时正爷爷祝寿,安阳到处跟人寒暄,时正便推着安凌到一处清净的地方。
郑言出来时,正好看到时正替安凌系围巾,心情低落下来。
时正对安凌是特别的,这个事情她一直记着,没说罢了,在门口待了一阵,一个人进门,随便找了个座位,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时正找了她半天,见她一个人悠哉悠哉坐着,拍拍她的头:“怎么自己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郑言吸吸鼻子,到底没忍住,望着他问:“阿正,你是不是喜欢安凌姐?”
时正愣了一下,揉揉她的头,正色道:“别胡说。”
郑言没有再多问,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
可是,她这个人,不记仇,过会儿就会忘了的。
……
人来的差不多了,还差张芙没来,让时君硕代为传达,不用等她。
快开桌的时候,张芙忽然从外面笑着进门:“爸,不好意思,生意上的事儿,来晚了。”
时正爷爷没说什么,让大家动筷子。
郑言早就饿死了,正打算动筷子的时候,听到声音,也转过头去看,这一看,把她吓得不轻。
张芙后面跟着的不是郑裕国是谁?
郑裕国今天和张芙聊生意,聊得晚了,张芙便邀请他,到时正爷爷这里吃顿便饭。郑裕国一开始是拒绝的,只是后来听张芙“说漏了嘴”,知道郑言今天也在,这才跟了过来。
时正也一眼就看到了郑裕国,皱了皱眉,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郑言的手。
郑言早就心神不定,不知道郑裕国一会儿怎么教训她呢!
郑裕国跟时正爷爷打了招呼后,径直走到郑言旁边,站着,沉着脸,定定地看着她。
郑言只好站起来,小声叫了声“爸”。
郑裕国忍着,没有发作,叫郑言坐下,先吃饭。
郑言一边是郑裕国,一边是时正。
他们都不说话,却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压着对方。
饭终于吃得差不多了,郑裕国才沉着脸对郑言说:“你跟我出来。”
说完,一个人朝着花园走。
郑言正打算跟过去,时正忽然紧紧拉住她的手。
郑言拍拍他的手:“没事的,我跟爸爸说几句话就回来。”
时正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她,额头上,开始慢慢渗汗,眼神也开始涣散,可是,郑言并没有感受到时正的异样,拉开他的手,朝着她爸爸的方向走去。
时正觉得很晕,没打招呼,一个人去了楼上。
……
时正到房间后就陷入了沉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隔壁房间传来很杂的说话声。他听不太清,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你小声点。……人都安排好了?……”
“这回看时云那小|婊|子还能狂到什么时候……”
时正迷迷糊糊地听着,一阵一阵的寒意,从头传到脚。
那边很快就没了声音,大概是结束了。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来,是郑言的信息。
【我跟爸爸先回去了。】
时正按了按眉心,听到时云在门外叫他。
他应了一声。
时云开了灯,给他端了汤进来,道:“郑言先回家了。她爸爸好像不怎么同意你们的事?”
时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点头。
时云笑笑:“没事,等过几天,我碰到他,我跟他说。”
时正看了看时云,忽然有点心疼他的姐姐。
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要跟比自己大一辈的人去拼,去搏,他低声问:“姐,你累吗?”
时云脸上愣怔了一下,笑笑:“累什么累。你和郑言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去说服她爸爸的。”
时正动动嘴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喝了汤,又继续睡。
……
第二天,时正去晨跑,从外面跑步回来,没想到郑裕国已经在小区的花园里等他。
“聊聊吧。”郑裕国熄灭烟头,用皮鞋碾灭了烟头。
时正擦擦汗,跟着郑裕国走。
郑裕国带时正去了一个茶楼,找了间包间。
两个人正对着,坐着。
服务员给他们上了好茶。
茶杯上方,升起一缕奶白色的水汽,隔着水汽,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应该都不怎么样。
郑裕国喝了口茶,淡淡道:“张芙要对付你们姐弟,你不会不知道吧?”
郑裕国并没有把时正当成比自己小多少的人,反而是以一种平辈的方式,跟他聊着。
时正点点头。
不仅知道,而且,昨晚,他已经隐隐约约地听到对方的一些计划。
“那你应该也知道,言言跟你在一起,要面对什么吧?”郑裕国点了支烟,顺便给时正也递了一支。
时正会抽,但是没抽,拿在手里把玩,想着心事。
郑裕国吐了口烟,皱着眉道:“你知道你妈妈怎么走的吧?”
时正捏着拳头,不说话。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和时云还太嫩了点,不是张家的对手,他们有本事把你妈赶走,就有本事对你们身边的人下手。”
郑裕国弹了弹烟灰,严肃道:“老实说,我不想言言趟这个浑水。你和言言……”
他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叹气道:“好聚好散吧。”
时正转着茶杯,良久,神色自若,淡淡出声:“如果我不放手呢?”
郑裕国想到时正会这么问,语气平平:“我和她妈妈打算把她送走。”
“送哪里?”
“这你就不用管了。”
时正看着包间墙上的山水画,缓缓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郑裕国沉思了一会儿:“好。三天。”
……
时正回到家——他和时云一起长大的家,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站在阳台上,望着深邃的夜。
时云从外面应酬回来,看到时正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阳台上,有点诧异,拿了大衣给他披上:“阿正,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时正先是没搭话。
过了一会儿,心事重重,莫名其妙来了句:“姐,你会有办法的吧?”
时云看了看他,看出他今晚有点不一样,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张家耍手段……你会有办法的吧?”
时云轻笑:“他们能耍什么手段?以前就会拿你的事做文章,你放心,安凌会出来澄清,他们做不出什么来。”
……
时云说的是那件事,发生在时正初二那年暑假。
时正、安阳、安凌三人一起去度假村玩,时君硕强行加入,非拉着安凌教暑假作业。
时正情绪失控,和时君硕打了一架后,拉着安凌,把她关进了小仓库里,自己也晕倒在了仓库外面。
等大家发现的时候,安凌的双腿被仓库的货架压着,安凌的腿没救回来。
时正醒来后,一直很自责。
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是从那以后,时正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对谁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
时云心想,张家还能做什么大文章?不就是拿着这件事,说时正情绪容易失控的事吗?
时正这些年一直控制的很好,张家因此抓不住什么把柄。
时正吹着刺骨的风,压着声音道:“不是。他们这次,要对付的是你。”
时云喝了口矿泉水,睁大眼睛看看时正。
时正没有理会,继续缓缓道:“姐,如果我坐牢,你有办法的吧?”
这下,时云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了,眼底都是惊恐,问时正到底发生了什么。
……
第三天,时正主动约了郑裕国。
郑裕国因为有个会要开,把郑言支走后,两人约在了郑裕国的书房。
时正第一次来郑言家里,有些陌生,路过郑言房间的时候,还朝里面看了一眼。
“言言不在。”郑裕国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
时正点头,跟着郑裕国去了书房。
郑裕国让他坐,替他泡了杯茶,直入主题:“怎么样?想好了?”
时正为难,叹了口气。
郑裕国背对着时正,劝解道:“时正,你和言言,你们还年轻,以后都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时正苦笑了一下:“会送她去哪里?”
郑裕国刚想说什么,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郑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神色慌张问:“你们要送我去哪里?”
时正和郑裕国看到郑言,惊讶了一下,两人都没有想到,郑言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