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萤总觉得似曾相识,一下想起赵姝萍那条桃红色长裙。
“你跟你爸爸的口味怎么都那么……”她吞咽喉咙,嚼下“一言难尽”,临时换为,“……统一。”
“再说一次,不要把我和那个老种.马相提并论。”驱散眼中的阴戾,林谨承朝她挥手,“过来。”
闻萤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走去。
他五指贴住她的腿,缓慢上移,望去的眼中盛满欲.色,“等去了餐饮部,会分给你一个有经验的老员工,指点你日常工作。好好跟着她,不要逞能,不要……”
“我知道,新人就是要夹起尾巴,懂得藏拙。”或许是穿了这条裙子,闻萤连随意的笑靥都透着十分娇艳,她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撑住他宽平的肩,“在那种地方工作,学着机灵点嘛。放心,我可是出身小街的女人。”
林谨承满意地笑,慢慢提起她的裙子,喉结耸动着,朝她比口型:
——吃了我。
*
快乐是的确很快乐。
爱情的魔力大概在于,形式无论怎么变化,一定能感受到最简单纯粹、剔透闪光的喜悦。
享受指尖陷入皮.肤的凶狠,交换彼此体温。
连声音都可以省略。
可林谨承有个习惯,总是在最高亢的一刻要闻萤说爱他。
闻萤偏不,他便一直追着讨要。
她有时想,他的强势会不会全是装出来的,内心其实凄惶,才需要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确认。
哪怕想法过后,她很快在他激烈的攻势下告饶缴械。
闻萤依旧咬死了不说。
这是她唯一占据的主动,是林谨承的所求,深知一旦交付,从此两手空空。
看着他得不到回应的沉郁面孔,和幼稚粗.暴的反击,闻萤还觉得有点好笑。
要不怎么说男人都像小孩子。
*
闻萤从以前就有临阵退缩的毛病,现在被林谨承推了一把,只身闯入未知的世界。
辛苦是辛苦,却也没有那么困难。
培训第一天参观了员工通道和更衣室,她拿到更衣柜的钥匙、工服、员工证和员工手册,胸牌暂时还没做好。
带她的领班叫兰靖,是从林肇言时代就在鸿海工作的老员工。
长发用网兜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秀丽端庄,神色从容,要不是前两年生孩子耽误了,她本该升到主管。
听说因为丈夫在中厨部当掌勺的大师傅,她便没有跳槽,一直留下来。
兰靖很久没带新人了,这次由上头点名,看了眼面容素丽的闻萤,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和闻萤打过招呼,兰靖和风细雨地提及酒店行业工作经验比学历重要,就算在国外念了研究生,回来一样从底层做起。她以前也不是没带过酒店专业的大学实习生,照样怕苦怕累,毕业后就转职。
看她笑容亲切没有一丝破绽,闻萤还是嗅出下马威的气味,当即谦虚地表示:“兰姐姐说的对,我一定好好努力。我是没什么工作经验,但学习能力很强。”
兰靖不置可否,只淡然地说:“不要松懈,培训期和实习期结束都有考核。”
言下之意,你做什么保证都没用,拿成绩说话。
闻萤肩负林谨承的任务,自然不敢懈怠。
餐厅服务员的工作只是看着没什么技术含量,可从托盘、口布折花、分菜到斟倒酒水处处都见功夫深浅。
闻萤穿的鞋跟很低,走路没有声音,可从早到晚地站立,一天结束脚踝都硬了。
晚上回自己家泡脚,她和林谨承打电话的时候抱怨,他在线那边低低地笑,说下次帮她捏脚。
“说好了哦!不许耍赖!”
“不耍赖。”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杂音,闻萤瞬间竖起耳朵:“你还在酒店吗?”
林谨承似乎转了身,压低声音:“嗯,还在继续装孙子。”
“哈哈!”闻萤大笑,随后想起什么,“哎,我觉得还好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就是和他们说不到一起。”
林谨承沉吟片刻,“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建立交情,才能打听消息。”
“我知道啊,他们人也不坏,就……怎么说呢,那种隔阂感,不知道该聊什么。”
“聊你妈妈。”
“诶?”
林谨承平静地说:“你妈妈以前做过客房部的服务员,跟他们没有距离。”
*
转天吃饭,闻萤不再独自坐到一旁,厚着脸皮凑到同事身边。
原本兴高采烈的一群人因为她突兀地闯入,声音纷纷小下去。
许多双眼睛相互投去匆匆一瞥,脸上依旧是笑的模样,最后却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气氛不免尴尬。
中午是食客的用餐高峰,员工用餐提前到十点半。
闻萤正有些泄气,兰靖和另一个领班过来坐下。
兰靖感觉到餐桌上的微妙,便笑着说起客房部某个服务员想转岗来餐饮部。
那人之前身陷一桩众所周知的桃.色.新闻,于是停滞的空气重新快活地流动起来,闻萤随口说:“客房部也不比餐饮部轻松嘛。”
几个人同时拿好奇的眼睛看她,闻萤夹了一筷子菜,佯装不经意提起:“我妈妈以前在鸿海客房部做过服务员。”
兰靖眉心一动:“‘以前’是什么时候?”
“五年……五年半。”闻萤思考着点头,“我还去她上班的地方看过,那时候还叫鸿海饭店,在小街附近。”
巧的是兰靖也在那时进入鸿海,虽然没听说过赵姝萍,和闻萤无形中仍拉近了不少。
闻萤面子上装云淡风轻,脑袋里拼命榨取对于五年多前的鸿海饭店,所剩不多的记忆。
幸运的是,她对答如流,兰靖顿时生出一丝重遇故人的欣喜。
再看闻萤仍然一副温和笑脸,但她笑中的距离感消失了。
在兰靖的鼓励下,闻萤迅速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闻萤本就不是富贵出身,没了隔阂当然也放得开,嘻嘻哈哈地乱开玩笑。
她边笑边感叹,还是林谨承脑子转得快。
第25章 员工宿舍
同在酒店工作, 闻萤很少碰到林谨承。
但并不是一次也没有。
偶尔陪同事去部门办公室,途中遇见他和总经理、工程部经理等人一同巡楼,尽管说了要装不认识, 闻萤忍不住频频回头。
他依旧是人群中最醒目的那个, 颀长挺拔,透着几分矜贵, 不时在本子上记些什么,神色谦逊。
想起他说过装孙子,闻萤掩唇无声地笑。
林谨承似乎感应到,偏头扫来,对上她的眼。
像是看到时间的影子绰绰地从记忆中浮出来, 过去在学校的时候,她就这么看着他。哪怕看不到,也笃定他就在此地, 在同一个空间,在哪一层楼哪一扇窗后。
他就在那里。
闻萤还愣着,林谨承已经移开了目光。
同事停在楼梯前犹豫,闻萤拍拍她的肩,“走啦!经理又不吃人。”
如今一个月过去, 闻萤的业务愈加熟练了。
免不了犯错挨训,也见识到身边跟红顶白的嘴脸, 所幸她顺利通过培训考核。
闻萤嘴甜, 勤勉,多大委屈都咽得下去, 还懂察言观色反应快,人前永远无懈可击。
连一向吝于夸奖新人的兰靖也忍不住说:“很厉害嘛。”
*
不过很快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天晚上,两家公司在联谊活动后订了鸿海的包间吃饭,当班的服务员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两边的老板齐坐豪华包间,然而负责接待的少了两人。
那两人不凑巧请了假,兰靖叫住闻萤,话不多说地赶去,交代她负责上菜。
豪华包间一般接待指定的高消费顾客,或者重要领导,在那工作的服务员业务专精,工资也比普通服务员高出许多。
闻萤临危受命,内心十分忐忑。
她转念又想既然都是阔气的老板,怎么也比普通客人好伺候吧?
至少一开始,确实如此。
她们严格按照工作流程配合着,一切顺利。
然而闻萤注意到,一桌男客已是酒酣耳热,唯独一位女客仍郁郁寡欢。
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她得知这女人是某位老板的妻子。那位老板对这种盯梢的行为很是不满,连座位都和她隔开,席间完全忽略她,一劲地与其他人推杯换盏。
于是那位女客点了两瓶威士忌,示威一般命兰靖把酒摆在桌上,自斟自饮。
这举动叫那老板一时下不来台。
他站起身,拍着手说吃饱了换个地方玩,随即往外走去。
众人不便表露,纷纷心领神会地跟在他身后,笑说“吃得好饱”前后离开包间。
兰靖连忙跑去问,剩下那女人怎么办?
老板大手一挥:“管她干什么……”
折返回来,兰靖对闻萤苦笑:“先这样吧,去泡杯蜂蜜水给她醒酒,我再叫两个人过来撤台。”
及至闻萤端着杯子走来,兰靖用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包间里,那位女客依然在喝闷酒。
看她妆容精致,衣装考究,闻萤猜不出年龄,只能判断大约四十多了。
另外两人伏在她身边蹑手蹑脚地收拾,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