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这么可爱啊,牧川,我肚子……哈哈,肚子笑得好痛。”
牧川隔着围巾捂住了自己的脸,闷声说:“我二十了,是个能对自己言行负责的成年人了,虽然比你小了五岁,但……”
他声音更小了,“……但是,已经不小了。”
他义正言辞说:“也请别用可爱来形容我,我是个有着八块腹肌的男人,下能壁咚撩学姐当校园霸道男学生,上能公路开车上高速当个荷尔蒙爆棚的糙汉。”
“糙?”冬苗一脸不可思议。
牧川蒙着脸反倒更加坦诚了,“那些公路文都是这么写的,男主是糙汉……更能让车开起来。”
冬苗眨了眨眼睛。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是在向她暗示什么?
她摸了摸缺了一只耳坠的耳朵,笑说:“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牧川拉下围巾,脸被捂的红扑扑的,他看着她认真说:“没有遍览言情小说,怎么能好好谈恋爱呢?”
“歪理!”冬苗又将他的围巾蒙了上去,见他又要拉下来,忙说:“别拉啊,让我缓缓。”
“缓缓?”牧川迟疑地念出这两个字,一副还没搞懂情况的模样。
冬苗咳嗽了一声,眼神根本不敢乱飘,一本正经说:“是啊,我被你气到了,要缓缓。”
牧川僵硬了片刻,许久才戴着脸上的围巾,将脸“咚”的一声砸在了玻璃上。
他小声抱怨:“真难啊……”
冬苗又咳嗽了几声。
她小心翼翼将车窗拉下一道缝,任由寒风拍打在她的脸上,勉强让脸上的热度消退下去。
咳,一定是车里的暖风太强劲儿,才让她这么热的。
她把车子开的像蜗牛一般,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一边不停地扫视周边,看能否找个旅馆睡一觉。
过了会儿,她的眼睛实在又干又涩,快要支持不住了。
漏屋偏逢连夜雨,她一个不小心被冷风呛了一口,咳嗽地上气不接下气。
突然,她的后背贴上了一只温暖的手,灼热的气流散至她的睫毛。
冬苗捂着嘴,侧过脸,闷声说:“离我远一些,我正在咳嗽呢。”
牧川握着保温杯,又离得近了些。
他说:“我不怕。”
冬苗的声音有些沙哑:“别闹。”
他黝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里面像是藏着两个漩涡,要拉着她一同陷落。
他把杯子口抵在她的唇角,温暖的气流随着她的呼吸游走在她的唇间。
冬苗哑声说:“我不用。”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谎话实在太假了,便又偏了偏头,小声说:“给我一瓶矿泉水就好,我不爱喝热水。”
牧川放缓了语气说:“你的扁桃体现在正在发炎,喝点热水能舒服一些,也许能减轻一下你的症状。”
冬苗别过脸,“不要!”
“你在生病。”
她学着他方才的语气,冷淡说:“我没生病。”
牧川真是头一次直观感觉到原来自己的语气这么让人伤心。
不过,这都是以后要想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哄她喝上一口热水。
牧川摆事实,讲道理,“我说我没生病是根据身体数据来说话的,从你的症状来看,你现在正处在感冒初期。”
冬苗生病的时候,脾气格外不好伺候,她哼了一声,又学着他的语气说:“我是个有着八块腹肌的女人,我不会生病。”
牧川从来没这么讨厌过自己。
让姐姐有借口不喝热水,他决定从今天起,开始孤立自己。
若是被冬苗知道了他这番话,定然还要感叹一句——果然,天才的脑袋是与旁人不同的。
冬苗蹙眉抱怨:“你挡着我开车了,坐到一旁去。”
牧川扫了周遭一眼,突然扬声说:“有个旅馆。”
“哪里?”冬苗勉强打起精神望去,果然有个临街的二层小楼旅馆。
冬苗打转向,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好后,就迫不及待地穿上搁在后座的羽绒服,往旅馆里走,还是牧川提醒她要锁车,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冬苗捂着滚烫的额头,无精打采地站在柜台边,等待开房。
第8章
外面大雪纷纷,夜色苍茫。
旅馆内,荧光灯惨白的光线冷冷地铺在地面上。
牧川双手抄进口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一言不发地望着门口发呆。
冬苗的脑袋疼得厉害,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哑声问:“有房间吗?”
牧川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转,投向老板娘。
老板娘的眼睛从冬苗绯红的脸颊,移到她的胸前,轻咳了一声,“有的,当然有,咳咳,在宾馆总好过在车里,是吧?”
冬苗的脑袋都快成了一团浆糊,思考和反应都变慢了,她仔细想了想老板娘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她迷迷糊糊的脑子就是想不清楚。
她迷瞪瞪地看向牧川。
牧川张了张嘴,憋了好一会儿,小声说:“只剩一个房间。”
他抬起头,目光闪烁,迟疑问:“是吧?”
“啊?”老板娘一脸诚实,“不是啊,旅馆内的房间都空着呢,大雪天的,谁出来住宾馆啊。”
她大方说:“你们两个要不挑一挑?爱住哪间就住哪间!”
牧川闭住嘴,一脸憋闷。
冬苗靠着柜台,捂着嘴笑了起来,“你是看言情小说看疯魔了吗?整天净想着只剩一间房,和小姐姐一起住的好事儿?”
牧川被她说的臊死了。
他侧过身子,靠在角落里当蘑菇。
老板娘笑着说:“我们这里也学着城市里弄了些主题房,你们要不要……”
牧川转过头。
冬苗捂着额头,忙拒绝:“不要不要,我们不要。”
老板娘笑得越发暧昧了,她望着牧川鼓励说:“小兄弟,看起来要多多加油了。”
牧川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冬苗头更痛了,“麻烦,开两间房。”
“好的,请出示身份证。”
冬苗将自己的身份证,连同押金和住宿费一同递了过去。
牧川看了她一眼,只拿出了身份证。
老板娘“啧啧”两声,看着牧川的神情有些鄙夷。
牧川用膝盖都知道老板娘是误会了。
他也没有解释。
“两间房都开在二楼可以吧?”
“嗯。”冬苗眯着眼睛应了一声。
等着老板娘录入完成,将两张房卡递给二人,牧川却突然伸出手,将两张房卡都握在掌心。
他虚虚扶住冬苗,“我送你回房间。”
冬苗身子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便同意了。
牧川搂住她的胳膊,低着头,小声说:“你猜老板娘误会了什么?”
冬苗轻笑一声,笑得他耳朵酥麻,“误会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
牧川的脸颊动了动。
“我说……”冬苗的声音又沙哑又慵懒,听得他无端端的心跳加快。
“既然是误会,你怎么不解释清楚?”
牧川冷淡说:“浪费口舌。”
她的头歪了歪,长发钻进了他的衣领里,冰凉的头发搔刮过他的脖颈,牧川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闭着眼睛,笑说:“你一路上岂不是都在跟我浪费口舌?”
牧川握紧她的手臂,掌心被汗水洇湿。
“我这一路上是在浪……”
牧川话未说完,冬苗就接口说:“是挺浪的。”
他胸口一闷,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冬苗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化开,“弟弟,别跟姐姐玩暧昧,姐姐年纪大了,玩不起这个了。”
牧川垂下眼,认真又郑重地扶住她的肩膀。
“我……”
话未说完,冬苗便从他掌心将属于自己的那张房卡抽了出来。
房卡冰冷的边缘划过他的掌心,像是抓不住的水流一般,偷偷从指缝间溜走。
她扶着门框,“叮”的一声刷开房门。
“姐姐。”他站在她身后叫她。
冬苗回眸。
明亮又冰冷的灯光在他的发丝上积成一小摊积水,他孤零零地抱着自己,望向她,“我没有玩,我只是……”
冬苗咳嗽了一声,两指夹着房卡冲着他潇洒地摇了摇。
“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咳,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好吗?”
牧川张了张嘴,像是蹦出鱼缸后躺在桌面上缺水的金鱼。
最终,他也只是说了一声“好”。
“咔嚓”一声,门阖上了。
牧川双手抄着兜,无精打采地垂着眉眼,踢了一脚地毯上她刚刚关门时带出来的一张小纸片。
他只看了小纸片一眼,里面庞大的信息就印在了他的脑袋里。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手机,直接把小纸片上面提供的“上门特殊服务电话”举报给警察了。
半夜,楼道间空空荡荡的,走廊棚顶的小灯一亮一灭闪烁着,似乎快支撑不住了。安全出口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投在褐红色的破旧地毯上。
一个拖沓的脚步声在楼道间响起,最终停到了一扇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