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个明艳的笑容转瞬即逝,小姐姐又恢复到温和有礼的神情,她歪了歪头,示意车内。
牧川忙跑过来。
冬苗忍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笑得太过火,别吓到这位少年。
白茫茫的雪野,纷纷扬扬的雪花,她偶然在路上捡到的美少年像是迈出雪花屏,来到她的面前,矜持,傲慢,又在某些时候施展自己的亲昵,迷人的像是一只忽近忽远的波斯猫。
这样想着,她仿佛真看见他的脑袋顶上生出了两只猫一样的耳朵。
等他走到眼前,她才看清楚,原来是他头顶上的头发打湿了,又被他不小心抓出两缕凸起的碎发,正好一左一右,隔远处一看,还真像是两只猫耳朵。
冬苗磨蹭了一下手指,按着副驾驶的车门,朝牧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她腿长个子高,做出这种绅士的动作,竟比男人还要帅气几分。
牧川迟疑问:“嗯?我要做什么?”
冬苗微笑着注视他,“如果没有你,我这一路上的麻烦可能很难解决掉,所以,请让我为你服务来展示我的感谢,我的公主殿下。”
她歪歪头,右眼朝他眨了一下。
一瞬,全宇宙的光都泯灭,又重新亮起。
他几乎窒息。
牧川右手抓着自己左手手腕,小声说:“谢谢你。”
让他那一瞬间几乎有一种被人珍重宠爱的感觉。
冬苗:“应该是我说谢谢才是。”
牧川摇头。
你不记得了,我却记得,我每天对你说一句“谢谢”,一直说到你我都一百多岁也无法表达我的感激。
曾经我生活在地狱,是你带来了光。
第6章
冬苗坐到驾驶座,重新开车。
牧川双手放在膝盖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冬苗忍不住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
冬苗问他:“好看吗?”
牧川声音冷淡,说出的话却与他的语气截然相反,“好看的要命。”
冬苗轻笑一声,她抬起一只手,抚摸了一下耳朵,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牧川的视线被她的动作吸引,也注意到了她右耳上一枚精致的金耳坠,细细的链子垂下,挂着一只金色的猫咪脑袋。
那只可爱的猫咪脑袋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像是钟摆一样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她的手指轻轻一勾,将那只耳坠摘了下来,递到牧川眼前。
牧川眨了一下眼睛,他的头脑拼命运转,想要找出一个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案。
冬苗两根手指捏着猫咪耳坠晃了一下,笑问:“你一直看着它,还说它好看,不要吗?”
牧川抿紧唇,许久才挤出一句:“我不是。”
他看的不是她的耳坠,要的更不是她的耳坠。
“嗯?”冬苗哼出一声。
牧川低下头,看着她指尖格外精致可爱的猫咪耳坠,闷不吭声地接了过来,放在掌心仔细打量。
掌心细腻的肌肤接触到耳坠时轻微收缩了一下,像是被这金属的温度冰到了。
爱情小说中说的那些带着女主温度的装饰品……都是骗人的。
他郁闷地攥紧那个可爱的小东西,脑袋一歪,重新将额角抵在了冰冷的窗户上。
突然,玻璃上的倒影亮起一个光斑,那是她放手机的位置。
冬苗看都没有看一眼,仍旧专心致志地开车。
亮了一段时间的手机屏幕重新归于黑暗。
牧川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那只小猫咪,他低下头,将把玩过饰品的手指放到鼻尖前,指尖上拂动着淡淡的香气,那是一股轻盈花香又带着沉淀后的脂粉味道,像是酒吧房顶的花园夜景,既有纸醉金迷的奢艳,又有含露半开的清纯。
他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打了个喷嚏。
好想知道是哪种香水的味道。
“你不舒服?感冒了吗?”
冬苗拨弄了一下暖风风口,让暖风往他的方向吹去。
牧川连忙挡住:“不用,我不没有生病,我身体真的很好。”
冬苗看了他一眼,明显没有信他的话。
“好吧。”
牧川郁闷极了。
他掏了掏,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本笔记本,他打开手机闪光灯,仔细翻看自己的笔记本。
虽然在看笔记本,他眼角的余光还在关注着冬苗的一举一动,他甚至能算出她撩头发的角度,她蹙眉的次数。
她看上去对那个总是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不耐烦极了,很明显,她不想接听某人的电话。
冬苗确实心情糟透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问道:“你在看笔记?真好学啊。”
牧川“嗯”了一声,将朝向冬苗一侧的纸张竖了起来。
冬苗扫了一眼,也没多问,毕竟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不想让别人知晓。
她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
冬苗攥进方向盘,一脚踩下刹车,让轮胎在雪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在红灯前停下来。
这次,牧川系好了安全带,保温瓶里的蜂蜜水也好端端的。
可是她的坏心情,他始终无法忽略过去。
“不想接听的电话?”
冬苗叹了口气,“你那么聪明,可以猜一猜,我为什么不想接听?”
牧川都不用猜,直接给出了三个答案:“父母催婚,上司催工作,债主催债。”
冬苗捂着歪头,手肘不小心抵到方向盘上,车喇叭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
“神了!”
牧川淡淡解释:“这并没有什么难猜的,大多数人不想接电话都是因为这三点。”
冬苗抿紧唇,将唇膏抿出一处月牙似的淡痕,她指着手机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三更半夜顶着大雪天开车上路吗?”
牧川看着她,双手捧着保温杯。
冬苗唉声叹气说:“上司都是上辈子的债主啊,平常日没有事,一旦我放假休息,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不是让我帮忙找文件,就是让我帮忙做PPT、报表一类的,再不然就是要我回来加班。”
她双手一圈,抵在方向盘上,望着鲜亮的红灯说:“最让人生气的是,等我好不容易用休息时间帮她弄好了,等上班后一看,她并非急着要,留在上班日做也可以。”
她手指作梳将额前掉落下来的碎发尽数拢到脑后,露出一张冷静又美艳的面庞,她往后一倒,手枕在脑后,说:“合着她就见不得别人休息,就怕员工休息,她吃亏是不是?”
“我怕我走晚了,她又好让我回去加班了。”
冬苗侧过头,一缕乌黑的发丝从她指缝间滑落,贴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她望着他:“天才先生,你说呢?她是什么心理?”
牧川舒服地窝在座位上,他侧着脸凝视她,他爱死她唤他“先生”的腔调,有一种冷静下的温柔。
他的舌尖在牙齿上刮了一下,勉强压下兴奋劲儿,低声说:“掌控型人格,想要掌控下属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工作还是休息,她都希望你围绕着她打转儿。”
“嗯……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儿。”
谢天谢地,你终于注意到了。
牧川侧脸蹭了蹭毛茸茸的椅套,“需要我帮忙吗?”
冬苗好奇问:“你怎么帮?”
正巧这时,电话又打了进来,手机屏幕亮的刺人眼。
牧川手伸向手机,却没握,只是虚虚停在上面,看向她,等她作出决定。
冬苗扬了扬下巴,好奇说:“你试试,随便试,反正我年终奖也领了,等过完年回来我就辞职。”
牧川点点头,郑重其事说:“你放心。”
牧川握住手机,按下通话键,还没有等对方说话,他直接用冷冰冰地语气说:“你是机主的什么人?”
那边过了好半天,才回复了一句。
牧川用更冷更低沉的声音说:“是吗?你们办公地点在哪里?或者你家在哪里?”
他的语气在安静的雪夜里格外吓人。
冬苗捏着方向盘,竖着耳朵听他说话。
牧川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捏着手机放到耳边,“我是谁?呵……”
冬苗的心一颤,指尖微微发凉,有种在夜晚看恐怖片的感觉。
牧川声音低沉又极富压迫感说:“我是要向她讨债的人!她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说,你们公司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就将手机拿远了些,无辜地望向冬苗。
“怎么样?”
牧川:“她挂了电话。”
冬苗“啧”了一声,“都快过年了,还找我办工作的事情,还想把别人的工作转给我,要我过年回家做,真当我好欺负的吗?我不干了!”
牧川低声说:“需要我帮忙随时说,我可以扮你债主,你弟弟,你男友……”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格外清楚。
冬苗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牧川攥着手机,掌心都出汗了。
“好啊,那再看看吧。”冬苗笑着补充了一句。
牧川那宛若听到放假消息欢呼雀跃的心脏转瞬就被还要补习的通知打垮了。
他打开笔记,埋首苦读。
过了会儿,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